如能忘掉渴望

    
    陈星宇没理陆小皎，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Matthew，“不知道外国友人是不是还记得我？”
    “不好意思，我是中国人。” Matthew微笑，点头示意，“我记得你，你是微微的朋友。”
    陈星宇听见他对尤微的亲昵称呼十分不屑，仰着下巴冷笑道，“错了，是微微的男朋友。”
    陆小皎一直看着斜对角那张桌子落座的段锡，没太注意听身边两人的对话。直到陈星宇自报家门胡诌，她才抬头看向陈星宇，“你和段锡怎么来这边了？”
    “捉奸。”陈星宇瞟了眼Matthew，转头审视陆小皎，“你怎么和他在一块？尤微呢。”
    “微微就快到了。”陆小皎没有理会陈星宇对Matthew的无礼，偏头看向Matthew，“你们认识？”
    “吃过一次饭。”
    陆小皎点头。
    “你怎么在这？”尤微隔着玻璃窗就看见陈星宇，心知他肯定不怀好意，踏着疾步迅速赶来。
    陈星宇看她来势汹汹，心里更是不满，“至于么。”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呵。”陈星宇气极反笑，从隔壁桌转来一把沙发椅，“怎么，都是熟人不能聊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晚大家一起吃饭，我请。”
    “用不着。”尤微坐到陆小皎身边，视陈星宇若无物，看着Matthew 和陆小皎，脸上已经收了怒容，“怎么样，你俩认识吧？”
    “嗯，的确是我学妹。之前你说的时候我还有点不太确定。”陈星宇的闹剧没影响到Matthew半点，他依然是温文尔雅的绅士模样。
    “小皎，这是我爸朋友陈伯的儿子，陈修，Matthew。”
    陈星宇看尤微言笑晏晏的介绍，搞得像她和陈修特熟一样，莫名亲密，他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
    “嗯，我知道的。”陆小皎亲切应声，“Matthew，晚上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顿饭，终于能有机会感谢你。”
    陈修看着眼前的小学妹，白净脸颊小酒窝，弯眉大眼，长发束成一个马尾，乖巧伶俐，正笑着与他诚挚邀请，竟让他生出一种幸好久别重逢了的莫名感情。
    “好。”陈修应得干脆，没人清楚他因为陆小皎的一句话就改变了其他计划。
    “那你和微微先聊，我暂时离开一下。”陆小皎附在微微耳边轻语几句，转头与陈修点头示意就往段锡那去。
    她不想把段锡一个人晾在那里。
    陈星宇看着陆小皎起身离开，又走到段锡对面落座，更加埋怨地看着尤微，“你看看别人。”
    尤微瞪他一眼，转头继续与陈修闲聊。
    ……
    陆小皎与段锡面对面坐着，他抱着胳膊靠在沙发椅上假寐，她聚精会神地捧脸抵着桌子看他，两人各自秉持“敌不动，我不动”原则。
    良久之后，终究抵挡不住火辣眼神，段锡无奈，微抬眼皮与陆小皎对视。
    她立马送上一张灿烂笑脸。
    “有事？”
    陆小皎捧着脸摇头，眼里无辜，面上可爱，“你没睡午觉么？”
    “嗯。”
    “今天不去酒吧吗？”
    “还早。”
    “你和陈星宇来干嘛呀？”
    “有事。”
    “晚上一起吃饭吧。”
    “不去。”
    陆小皎压抑心中不悦，眯起眼看段锡，唇上还挂着笑，“Matthew是我在英国的学长，我上学的时候帮了我很多忙。”
    段锡伸手招来服务生，“来瓶水。”
    “不要水，一杯绿茶，谢谢。”陆小皎打断段锡的话，服务生看向段锡确认。
    “绿茶下火，你需要对症下药。”陆小皎又笑眯眯地解释。
    段锡凝她一会，对服务生低嗯一声。
    等服务生走了，陆小皎起身围着桌子走了半圈，走到段锡身边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看他，“你吃醋啦？”
    段锡垂眸看她，没有说话。
    “学长虽然对我很好，但是我今天是陪微微来的，我不知道学长也在。”陆小皎虽神态得意，但眼中赤诚，“你是在气我今天没去找你吗？”
    “那是你的自由。”
    段锡从兜里掏出烟，陆小皎把贴着“禁止吸烟”标志的桌牌放到他眼前，“你不介意？”
    段锡倒出一支烟抿在唇间，没有点燃，“我为什么要介意。”
    “哎呀，你不要这么别扭好不好。我今天没去找你只是因为……，不是因为我和学长一起所以没去找你，真的，Matthew只是学长。”陆小皎重重地叹口气，扭腰面对段锡坐着，“这么多年，你性格怎么还是这么讨厌，一点都没变。”
    “你可以去找不讨厌的，没必要整天在我眼前晃。”段锡说话时，香烟随着他的嘴唇一动一动的。
    陆小皎伸手把他嘴边的香烟扯下来丢在桌上，“段锡，你想好了再说话。”
    她鼻尖微皱，嘴巴紧抿，段锡知道她这是要生气的前奏。
    “你要是觉得我烦，现在就可以说。”陆小皎咄咄逼人。
    段锡扭头看她，没有再说话。
    两人静静对视，直到服务生送来绿茶。
    “先生，您的绿茶。”
    服务生把茶放在桌上，陆小皎伸手就端了过来，“是我的茶，他现在不配喝茶了。”
    说完直接低头喝了一口，服务生还没来及阻止，就见陆小皎下一秒把茶水全都吐了出来。段锡猛地直起身子，单手接过她手里的绿茶放在桌上，另一手从抽纸盒拿纸巾给她。
    “陆小皎，你是不是傻。”
    他语气很凶，陆小皎本来就烫得生疼，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简直要委屈死她了，眼泪一瞬就如洪水般往外涌了出来。
    “麻烦拿点冰块，快点。”段锡看着一旁还目瞪口呆的服务生，语气是鲜少的着急。
    “我烫死了。”陆小皎满眼泪地望着段锡。
    段锡附身，凑近她嘴边，轻轻往她唇边吹风。
    “你还这么凶，还嫌我烦。”陆小皎感受到段锡的温柔，反而越哭越凶。
    “别动。”段锡低声道，言语也不自觉放得轻柔。
    陆小皎听话地不再出声，泪眼婆娑地看着段锡，轻轻抽噎。
    她又是一副软糯可欺的模样，看着他的眼睛一如多年前初次见面时的全心全意的信赖。段锡垂眸看着她被烫红的嘴唇，不敢抬眼对上她的眼睛。
    “哟，大庭广众青天白日的，你俩干什么呢。”尤微听见陆小皎这边的动静，走过来就看见亲昵的两人。陆小皎正背对着她，恰好挡住段锡半个身子，她只看得到段锡凑近陆小皎的脸，但是不好分辨两人在做什么。
    “先生，您的冰块。”服务生递上一盘冰块。
    段锡伸手捻过一个喂到陆小皎嘴里，“放在舌尖含住。”
    陈星宇站在尤微身后，“啧啧”嗒嘴，“世风日下啊。”
    “Joy，what’s the matter with you？”陈修走过来就看见陆小皎一脸的泪，情急之下顺口说了英语。
    “假洋鬼子。”陈星宇小声嘟囔，被尤微瞪了一眼。
    “吾没西。”陆小皎含着一块冰，舌尖又被烫了，说话含糊不清。
    “别说话。”段锡拿过她手里抓的纸巾给她擦眼泪，“没事，只是喝我的茶时不小心被烫了。”
    段锡认真地擦着陆小皎脸上的泪珠，替她回答。
    尤微挑眉看段锡，又转身看向陈修，“没事，小皎平时总爱粗心大意。”
    陈修微微笑道，“没事就好。”
    “那你这晚上也不能和我们吃饭了吧？”陈星宇走上前在单人沙发坐下，“段锡你就留下来照顾她，看看受伤的公主晚上想吃啥？”
    陆小皎正欲反驳，没想到却听见段锡已经“嗯”了一声。
    她仰头看段锡，段锡也正垂着眼皮直视她，黑沉沉的眸子深不可测，陆小皎偷偷决定下次再给陈修接风好了。
    尤微看这场面心里当然明了，她看向陈修道，“陈修，你想吃什么？小皎看起来今儿算是没福气吃顿好的了，晚上我做东，带你尝尝地道江阳美食。”
    “都可以。”陈修看向陆小皎，“Joy，虽然很遗憾，但是你没事就好。我们下次再见。”
    陆小皎连连点头。
    ……
    段锡晚上没去酒吧，带陆小皎来了家凉面馆，小馆子在江阳的一条老街上，店面有三间，像是重新翻修过，看起来还算卫生。天还没黑，店里已经乌央乌央的满是人。
    “我好了，晚上没必要非得吃凉面吧。”陆小皎在车里坐着，段锡手里拿了张记了号的小纸条。
    “前面就两桌，很快。”段锡把车窗摁下来，外面阵阵热风中和汽车里的凉气。
    “早知道和尤微吃饭去了，肯定是大鱼大肉。”陆小皎小声感慨。
    那一口热茶本就没有那么大伤害，含了块冰之后，她口腔就已经没了灼热感。可惜段锡应了陈星宇的话，她也不好再当着段锡的面跟着尤微和陈修去吃饭，只好被段锡带到这个小馆子来。
    段锡瞥她一眼，陆小皎低头沉默。
    他眯眼往店里看看，伸手打开车门，“有空桌了，走吧。”
    店里人多很热闹，幸好凉气开得足，炎炎夏日也算舒服。陆小皎跟在段锡身后，在一张靠墙的桌子坐下来。
    “来了啊。”
    “嗯。”段锡朝来人打招呼。
    陆小皎正低头擦桌子，听女人声音只觉得耳熟，抬头一看。
    “巧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