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贵妃和张修仪的复宠令众人扼腕不已,如果皇上醒时她们也在,说不得被皇上青睐的就是她们了。重华殿无人敢去打扰,暖香殿可就热闹了。日日高朋满座,人人都来找张修仪叙旧,张修仪不胜其扰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谁人都知道,虽二人此时不能侍寝,但将来龙体康复,二人尤其张修仪前程必是一片光明。
攀龙附凤,人之常情,踩低捧高,亦人之常情。
花蕊夫人自那日气昏帝后以后,便被禁足在承欢殿偏殿。皇帝卧病,连政务大都交给两位丞相周培元和杜承恩并六部尚书料理,又有张氏等解语花相伴,哪里还记得花蕊夫人。徐皇后亦卧床安胎,江贵妃忙着一双子女联络感情,李、卫并其余宫嫔都对花蕊夫人恨之入骨。
上头的不管,这些嫔御都知道得了默许,越发作践起花蕊夫人了。她们或三五成群聚在承欢殿外指桑骂槐,或独自引猫逗狗地挤了许多借口进去瞧瞧花蕊夫人的笑话。墙倒众人推,日子一久,连膳房送来的都成了残羹冷炙,其馀份例更是时有时无。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花蕊夫人过了这么久的好日子,如何能回的到过去?眼见脂粉头油见了瓶底儿,窗上纱布陈旧,夏衫也久久不曾做好,种种境况较之从前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花蕊夫人几时这么落魄过,她被激起了毒气,索性破釜沉舟,她静待时机,终于等到众人的新鲜劲头过去了。花蕊夫人艳绝六宫,便是素面朝天也非庸脂俗粉可比。她日日打扮素净,又用药油熏得眼眶透红,一日三遍地在看守的侍卫面前晃悠。这些侍卫都是些青壮小伙,日日见着这么一位楚楚动人的美人在跟前,谁人能不动心?更看着美人饱受搓磨,刺激得他们义愤填膺,恨不能找那些妒妇算账
一墙之隔的万修容怎会不知道花蕊夫人的所作所为,只是如今她也想通了,再争斗下去也进不了皇帝的心,不如安分守己养大女儿。月娥不解,主子为何放过这么好的打击花蕊夫人的机会,还欲再劝。一同长大的月如扯了扯她,又劝月娥:“咱们娘娘量大福大呢!”月娥只好愤愤地,陪万修容戒斋诵经去了。
万修容都束手不管,旁人又如何能得知承欢殿的动静,这便给了花蕊夫人绝妙的机会。花蕊夫人越作越来劲,日日掩面啼哭,泪水泡软了这些侍卫的意志。素娘又苦苦哀求,将花蕊夫人的金银珠宝散给了众侍卫,只求让花蕊夫人进去见皇帝一面。这些男子如何禁得住花蕊夫人一双欲语还休的大眼盯着,孰人忍心浇熄花蕊夫人眸中的期盼之火?有好些个性子直的连金银首饰也不肯要。
花蕊夫人向众人微一躬身,众侍卫躲闪不及,只得匆忙还礼。花蕊夫人娇声软语。似泣还诉:“众位大人的好意妾心领了,只是妾身卑贱,又犯下大错,怎好为妾连累众位大人?”众侍卫被花蕊夫人的仰慕目光看着,仿若自己就是话本里写的救美英雄,个个拍着胸脯说不怕。花蕊夫人仍摇头不允,说自己不配众英雄如此对待云云,一席话说的众侍卫救花蕊夫人出苦海的意志更坚定了。花蕊夫人见众侍卫执意如此,佯装无奈地应了,却说必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好。
那侍卫头子冷静下来也觉得放走花蕊夫人不妥,遂问道:“夫人有何妙计,快快说来。”花蕊夫人微含歉意,目光环视众人:“妾意是让诸位英雄饮下药酒以至昏迷,纵然将来东窗事发,众英雄也可推脱不知情,妾也就不会牵连诸位了。”众侍卫脸上都觉得火辣辣的,个个都坚决表示绝不会让花蕊夫人独自承担罪责。花蕊夫人语带哭腔:“众位英雄待妾之心,妾已尽知,以后定当报答。只是,此次须得听妾一回。”又看众侍卫默然不语,她一跺脚:”众位果真要愧死妾身么?“众侍卫见花蕊夫人之意不可更改,只得抱拳应是。素娘拿来一个酒坛子,众侍卫一人一口仰脖咽下,不多时便歪七竖八地倒下了。看众人昏倒,花蕊夫人换上了杜鹃的衣服,趁着夜色奔逃而出。
从承欢殿到太极殿的这条路,花蕊夫人走过无数遍,只是月还是那时月,人却不复当初心境了。花蕊夫人顾不得感慨,灵巧地穿梭在宫墙之间,借助宫墙的阴影,巧妙地避过巡逻的侍卫,险之又险地来到太极殿不远处。
远远地似乎还能嗅到太极殿熟悉的龙涎香味,可是花蕊夫人又犯难了,太极殿四周围着众多侍卫,她该如何进去呢?旋即她不禁暗骂自己愚蠢,自己虽然进不去太极殿,但是可以引皇上出来却。她褪下外衣,揪住衣服一角,往旁边石墙上的壁灯借火,如放飞风筝般将衣服扬开,边跑边喊。
附近的宫人和侍卫看见失火了惊慌不已,都飞奔来救火。此等动静自然也惊动了皇帝,他匆匆穿上鞋子披上外袍,在张修仪的搀扶下,站在大殿门口观望。其实早在侍卫们冲来的时候,花蕊夫人就把那带火的袍子丢在一边,自己也乖乖站着,呆等“束手就擒”了。
不提侍卫们看见纵火的,竟然是位美貌的女子时如何惊讶,便连皇帝也想不到,花蕊夫人如此大胆。皇帝怒从心头起,呵斥:“放肆!”张修仪忙为皇帝抚胸顺气,花蕊夫人却一点也不害怕,她膝行几步抱住皇上大腿哭诉:“明明是皇上有了新宠忘旧爱,蕊儿若不兵行险招,如何见得到您?您若是实在要怪罪,就处死蕊儿吧,反正没了皇上,蕊儿生不如死!”这番真心实意的剖白令皇帝动容,再看花蕊夫人形容憔悴,发髻散乱,实在可怜得很,再多的恨意怒火皆化为一声叹息。
花蕊夫人打蛇随棍上,歪缠着挽了皇帝臂弯进了内室,她还挤兑地把张修仪撞到了一边去。进了内室,花蕊夫人褪下鞋袜,一双藕白雪润的莲足上肿了个血泡。皇帝素爱把玩花蕊夫人的这一对玉足,此时见爱妾受苦,怜香惜玉之心顿起。他坐在花蕊夫人旁边,又命刘馀庆取来针和药粉,皇帝将花蕊夫人的脚放在自己的膝上,先用针为花蕊夫人挑破血泡又细细上了药。张修仪伫在门口,连自己的手也不知该往哪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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