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村的朱家老宅已经建了八百多年了,虽然在地方志上没有记载,不过根据老人们口口相传,大家都确信无疑。
现如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又重新焕发出往日□□。年长警察的话,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因为他说过辛子墨不在现场,朱长林对辛子墨的警惕心,这才减弱了不少。
一晃眼的功夫,朱长林回到大槐村已经一个多月了,还真如辛子墨所说,自打他和朱长林同居之后,朱家老宅风平浪静。
血盆大口再没出现过,半夜里的敲门声也听不见了,虽然朱长林对辛子墨始终保持着怀疑,但是如今这样的诗意田园,正是朱长林追求多年,梦寐已久的日子。
不过老这样下去也不行,工作了两年不到,手上的积蓄毕竟有限。加上他出手大方为人随和,来了串门的小孩也要给个见面礼,谁家遇到事了,更是慷慨解囊。
“这样下去不是事啊,得想法子赚点银子。”朱长林躺在大槐树底下自言自语。
“种点蔬果吧。”斜倚在藤椅上喝茶的辛子墨忽然说道。
“我靠!我还没说呢,你咋知道了?”朱长林一下子蹦了起来,简直神了,自己脑子里刚想到蔬果,还没说出来呢,他怎么会知道的?
“你有病吧?说得那么大声,三里之外都听到了。”辛子墨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看都没看朱长林一眼。
“我说了?”朱长林摸摸脑袋,往四周好好打量了一番:“我特么真的说过?”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知道?”辛子墨慢悠悠地说着。
朱长林重新躺下去,看着大槐树的树冠,神明没有发现,倒是看见了两只兔子。
被有才他爹拎着耳朵,八条腿胡乱踢蹬的两只灰色野兔,想是知道自己死期不远了,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怜。
“长林呐,待会你婶子烧好了,让有才给你送来。”有才他爹的脸上长满了皱纹,和他的年龄很不相配。
“哟,王伯又上山啦?”朱长林赶忙爬起来,长辈面前可不能胡来,朱家祖训很严格的。
“嘿嘿,可不?天没亮就去了,有才那小犊子懒得很,这会怕是还没起呢。”有才他爹拎着兔子耳朵晃了晃,一边说着一边往家里走去。
“不简单呐,山里人就是勤快。”朱长林由衷地感叹。
“坐吃山空死路一条。”辛子墨接过口去。
“我是怎么得罪你了?你是观音菩萨派来,专门找茬的孙猴子吗?”朱长林三步两步走到辛子墨近前,俯下身盯住他的眼睛。
“无聊!我才没那么多闲工夫找你茬呢,自己好好想想吧。”辛子墨冷眼扫了扫朱长林,自顾自端起茶杯喝茶。
朱长林听得出他话中的含义,整日里无所事事也不是个办法,这都辞职回来个把月了,可不是回家养老。
不是正在想办法吗?用得着他这么含沙射影唠里唠叨?
朱长林懒得理他,抱着头躺到大槐树底下继续他的创业构思。到底是垦荒种地,还是直播三农呢?
“要是能想出钱来,那便随你!”辛子墨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气鼓鼓地往家里走去。
“嗨,还真把我家当你家了。不想得周到点,能赚来钱吗?”朱长林有点不服气,世界五百强那么大的公司,还得每天开会研究,画图分析呢。
大门口空荡荡的,辛子墨再也没有出来,没人跟朱长林斗嘴,躺着躺着,竟然模模糊糊泛起困来。
“大白天睡觉,你小子真特么爽啊!”王有才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滚蛋!你特么刚起床,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朱长林气还没消呢,正愁没地方发火。
“嘿!跟子墨混久了,都能未卜先知了呀?”王有才随手拿了只口杯倒水。
真特么不要脸,辛子墨就在朱长林家里住,他也没有“子墨子墨”这么亲热地喊过。
“你特么好像跟他很熟似的,成天子墨子墨地叫着,不觉得害臊?”朱长林爬起身来说道。
“咳,哪能有你熟啊,两大男人睡一张床上,怕是菊花不保了吧?”王有才这小子嘴巴真损。
“滚蛋!再特么胡说,老子撕碎了你!”王有才的话,听得朱长林心头一震,辛子墨的面孔从眼前一掠而过。
真是日了鬼了,虽然二十有五还没谈过恋爱,不过扪心自问,性取向正常得很。之所以至今还单着,都是思念爷爷的缘故。
“嘿嘿嘿,戳到心筋了吧?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这次回来,不打算再回去了吧?”王有才搬了只小板凳坐下,重新沏了壶茶,取来两只口杯洗洗刷刷。
“说过多少遍了?你特么脑子进水了是吧?”朱长林没好气地回道。
“急了,真的急了。说说吧,说说你的打算。”王有才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
到底是垦荒种田,还是弄个三农直播,朱长林一直拿不定主意。不过回来的日子久了,总不能老在王有才家蹭吃蹭喝吧?
王婶王伯担心朱长林面子嫩,每天烧好了饭菜,让王有才拿到朱长林家里来吃,吃得他实在不好意思了。
“种点蔬果吧。”朱长林想起刚才辛子墨说过的话。
“就你?”王有才乐了。
打小就没见过这小子下地干活,他还能种蔬果?
“好歹先种起来,到时来个三农直播!这要是火了,来大槐村买菜的队伍能排到文庵镇。”朱长林憧憬着未来。
“拉倒吧你,先种活了再说!”王有才伸手在朱长林眼门前一晃,他可不相信这只书呆子能种好地。
“别特么瞧不起人,老子这就种给你看!”朱长林抓起杯子一饮而尽,气哼哼地往王有才家走去。
“哟吼,还特么来脾气了!”王有才回头瞅了瞅朱长林的背影,掏出根香烟点上。
没过多久,朱长林回来了,肩上扛了把锄头,手里拎着塑料马甲袋,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没往大槐树底下来,径直绕过王有才,往后山去了。
“?S嘿,书呆子真特么种菜去了。”王有才喝掉口杯里的茶水,搓搓手远远地跟着。
王有才他妈把有才他爹拎回来的野兔子宰杀洗净,炖了一上午,烧了一大锅红烧兔肉。取出食盒盛了,又暖了一壶酒放了三双筷子进去。
“有才!有才!吃晌午饭了,快给长林送去!”有才他妈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
山里的女人就是贤惠,有才他家四世同堂,太爷爷太奶奶一百多岁了,身体蹦儿棒,一顿三碗饭不带含糊的。
“有才,还没起床呢?这都晌午啦!”接连喊了五六声没人答应,有才他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撩厨房的帘子,差点被冲进来的王有才撞倒。
“冒冒失失的!多大的人了?”有才他妈骂道。
“哎哟,娘亲哎,大事不好了!”王有才扶着他娘的肩膀说道。
“啥?”锅里还在烧呢,刚放进去的辣椒辣得人睁不开眼睛。
“长林垦荒种地了!”王有才趴在他妈的耳朵边上狂喊。
“咳咳咳。”有才他妈的眼泪都炝出来了,冲着墙角边的蛇皮袋子指了指说道:“咋啦?长林刚从家拿的。”
“我靠!那么小的一块地,用得了这么多种子吗?”王有才跳着脚大叫起来。
“说啥呢?嘴巴里不干不净的!”有才他妈照着儿子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朱长林种地,王有才跟着去看过了。马甲袋子鼓鼓囊囊的,以为装的是肥料呢,没想到全都是萝卜种子。
他才挖了一小块地,两米见方的样子,竟然撒了这么多萝卜种子。
刚才朱长林来,问有才他娘种什么蔬菜好,有才他娘正在炒菜,随口指了指墙角边上的蛇皮袋子。
那是有才他爷爷托人从文庵镇上买回来的,准备过几天,在自家后山的地里种了,下个月腌萝卜干吃。
“娘,这下你完了,爷爷非把你骂死不可。”王有才拿了食盒,临出门回过头来朝着他娘做了个鬼脸。
王有才他爷爷是全村出了名的抠门精,别说半袋子萝卜种了,就是谁家的小孩折了他家半根稻草,都要被他找上门去骂个三天三夜。
村里人不和王家计较,都是看在有才他太爷爷和有才他爹的份上。有才他爹是村里捕鱼打猎的能手,经常把多了的猎物送给村里人。
当然,这些事情,都得瞒着有才他爷爷进行才好,不然被他知道了,非把有才他爹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不过老家伙也有怕惧,有才他太爷爷一板脸,他就不敢啃声了。有才他娘给朱长林做饭送菜,那是得到了有才他太爷爷的特别指示,有才他爷爷就算心疼得死掉,也不敢跟老太爷子抬杠。
老家伙成天巴望着他爹他娘能早点过世,他好名正言顺接掌家族大权。可是老太爷子今年一百多岁了,每顿三碗饭,高兴起来还得加壶酒。
王有才拎着食盒进了朱家大门,朱长林正在院子里洗头发呢。果真是从大城市回来的青年才俊,不仅身上脸上洗得干干净净,就连王有才家的锄头,也被他洗得铮明瓦亮。
“种好地了?”王有才笑眯眯地望着朱长林。
“种好了。”朱长林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应答。
“全种好了?”王有才的脸,都快贴到朱长林的脸上了。
“你特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贴这么近干嘛?”朱长林往后退了一步。
“你特么才进水了呢!”王有才一声爆喝,把朱长林吓了一跳:“那么多种子你就种了那么点地?”
朱长林被他吓傻了,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直往下落,手里的毛巾差点掉到地上。
“拿了把锄头,真把自己当农民了。”辛子墨象幽灵似的出现在门口,倚在门框上阴阳怪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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