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假正经

14.第 14 章

    
    燕王既然能来,南康长公主便无不来之理,且这件事原本就是她在老太太跟前多嘴而引起的。她并无恶意,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愈演愈烈,待她坐着马车行走在大街上的时候,都能够听到金陵城里的百姓也在议论此事,并有好事者守在定国公府附近的茶楼里,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出来。
    “倩娘,你告诉为娘,你确实亲眼看到锦瑶和云生拉拉扯扯,而非虚言?”南康长公主严厉地看着端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儿问道。
    孙倩娘眸中闪过一道冷光,她朝自己娘亲略微低头,态度疏离地道,“女儿所言,无一字半句虚言!”
    南康长公主叹了一口气,“不是为娘不信你,而是为娘不敢相信锦瑶会是这样的孩子。只是你和云生……”
    孙倩娘飞快地截断母亲的话,“女儿虽与瑶瑶无半点血缘关系,可一向视她如亲妹,但凡是她喜爱的,女儿断无不舍之理。还望母亲这次前往定国公府的时候,寻机会在老太太跟前为瑶瑶妹妹求情,不要苛责于她,看在她自幼丧母的份上,成全她的心愿!”
    心愿是什么,南康长公主也并非不知道。她爱怜地抚着女儿的发,歉疚地道,“我儿大义,为娘深感欣慰。按理,身为皇家血脉,应当享郡主之封,不是为娘不为你请封,实在是……”
    “母亲不要再说了,财富声名不过为身外之物,女儿一向并无这等奢求,还请母亲不要为女儿谋划。”孙倩娘低着头,眼中却泛着厉光。
    “好孩子,终究是为娘愧对于你!”
    因有外男,再加上燕王身份尊贵,这一次的堂审便安排在外院正厅。燕王来得早,南康长公主和孙倩娘到的时候,燕王正和老太太在说一些奇闻异事。燕王是博文广记之人,说起一些趣闻来,一套一套,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
    孙倩娘随在南康长公主身后,被领进去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待燕王和长公主行过礼之后,她忙上前去,拉起裙摆,福身行礼,乖巧地喊了一声,“表哥!”
    傅锦瑶的目光在孙倩娘进来后,就没有离开过,自然也没有错过,孙倩娘看到燕王后眼中闪过的那一抹亮色。她看过之后,就别过了脸,一面震惊于孙倩娘惯会演戏,把自己的心思深藏得如此之好,一面也在庆幸,幸好有过前世,否则的话,面对孙倩娘,她依然无法应对。
    “倩娘,你来啦!”崔依云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她上前牵着孙倩娘的手打招呼的时候,无疑也是在告知众人,她与孙倩娘关系甚厚。
    孙倩娘却是淡淡地朝她点头,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来,转而朝站在最下首的傅锦瑶走过去,柔声道,“瑶瑶,你可还好?”
    傅锦瑶灿烂一笑,“孙姐姐,你觉得瑶瑶为何要不好了?”
    孙倩娘一愣,很快恢复亲厚之色,“我只是听说你昨日步行上长春观,又步行下山,怕你身子弱吃不消。”
    “多谢孙姐姐了,瑶瑶还以为姐姐说的是和卢公子之间的事,闹得瑶瑶不开心呢!”傅锦瑶俏皮一笑,“其实没有什么啦,那字条又不是瑶瑶写的。杏花林里,孙姐姐和表姊看到卢公子扯瑶瑶的袖袍,瑶瑶也是没有办法。你说遇到一只疯狗非要咬人,难道还要怪人身上长了肉,惹得疯狗咬不成?”
    “噗咳咳咳!”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见燕王被一口茶水呛得咳嗽起来。富棠一面觉得自家主子丢人,一面不得不递了帕子过去,拍着主子的后背,帮他顺气。
    整个堂上,只有刚刚被领到门口的卢云生目光落在傅锦瑶的身上。他很快垂下眼帘,过去给一帮贵人们请过安之后,垂首立在一边。
    待燕王的气顺了过来,众人便看到,燕王哀怨地朝傅锦瑶看了一眼,好似在埋怨她说话怎地都不择时机,害得自己差点呛死了,却又无半点责备之情,看得直教人掉眼珠子。
    孙倩娘垂眸,狠狠地咬着唇瓣,袖中的手在微微发抖,却不敢叫人看出半分来。
    燕王不知道什么毛病,对每一个仰慕他的女子都心生厌恶。燕王文才武略,素有“善战善谋”之名,且生得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实在是无法叫人抵御对他的欢喜。
    “王爷,如今这堂上,就数您和长公主身份尊贵,看是由您,还是由长公主来断这事情?”傅慎高越过母亲,朝燕王和长公主拱手请命道。
    “姑母,侄儿曾奉父皇之命在刑部理过一段时日的事,知道些审案的流程,不如今日就让侄儿僭越一次,试一下本事?”燕王赵樽嬉皮笑脸地对南康长公主道。
    自古王子地位便胜过公主太多,长公主知燕王这般不过是尊敬自己的长辈地位,她也无与燕王争夺这事的心思,便笑着点头道,“甚好!”
    傅锦瑶淡淡地朝燕王看了一眼,起身走到卢云生的面前,朝他伸出手道,“卢公子,听说你这里有一纸纸笺,是我写给你的情诗,请你现在把这张情诗交出来!”
    卢云生已是脸色大变,浑身冷汗直冒,他正在窗下看书,听到动静出去看的时候,书童便被人扣押,而他自己也被人控制,一直被他当宝贝一般夹在书中的纸笺被人搜罗出来,此时他并不清楚情况,不知道该认下还是该不认。
    傅忠已经走了过来,在堂中跪下,双手将纸笺奉上,“这是奴才在卢公子书中翻出来的纸笺,上面诗句正是……污蔑大姑娘的这首!”
    傅锦瑶将纸笺拿过来,匆匆看了一眼,已是眼中一闭,心头大痛,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捧到卢云生面前,“贡生老爷,请问这字,这纸笺是否正是馈赠于你的那份?”
    卢云生飞快地看了傅锦瑶一眼,他盯着纸笺上的字和句,他日日念,时时看,太过熟悉,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眼下已是事发,他自是不肯让人把这盆脏水往傅锦瑶身上泼,便道,“这是家童偶然间捡到的,并不知是何人所书,在下不过是看字迹娟秀,有可鉴之处,才斗胆留下,用作临摹之用。若给姑娘带来麻烦,是在下的过错,还请恕罪!”
    傅锦瑶却并不理会他,只等他承认下来,便捧着字条送到了赵樽跟前,不下跪,不行礼,直直地盯着赵樽,“王爷,如今您也听到了,这纸笺据说是臣女所书的‘纸笺’,不知王爷还有何疑问?若无,待臣女将这上面的字重新书一遍,请王爷和臣女二叔一并为臣女鉴别一番!”
    “你听何人说本王书墨师从于颜老先生?”赵樽将脸凑到傅锦瑶跟前,离她的脸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问道。
    傅锦瑶头猛地往后一仰,避开他,恼怒地道,“世人皆知之事,臣女为何不知?莫非王爷欺臣女是痴愚之人不成?”
    傅锦瑶并未想到,此时此刻,燕王并未登极,他师从之事并未宣扬开来,并非是世人皆知。
    “哦!”赵樽若有所思,他点点头,“没了,你写吧,正好让我瞧瞧,你的字是比这好,还是……跟鸡爪子扒的一样。”
    傅锦瑶嗤笑一声,诡异地看了他一眼,退开,转身来到早已备好的案前,她提起笔,左手捏过袖口,凝神静气,略一沉吟,已是提笔挥毫在纸上。
    见她如此沉静淡定,崔依云心头已是打起了鼓,一贯胸有成竹的心也乱了起来。她并非愚笨之人,回想起这几日傅锦瑶的所言所行,崔依云越来越觉得傅锦瑶怪异,只觉得她怕是听了她那姨娘的蛊惑,这才处处变得聪明了起来。
    而离傅锦瑶只有三步远的孙倩娘,在看到傅锦瑶飞快地写下一句诗后,不由得大惊出声,“呀!”
    燕王朝她看了一眼,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了傅锦瑶的身边,朝纸上一看,也是吓了个倒仰,再次定睛看去,并没有眼花,定神一看,已是魂不守色。
    傅锦瑶落下最后一笔,她俯下身去,撅起樱桃小口,朝着纸面上未干的笔墨,轻轻地吹了几口。
    赵樽见此,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宛若那几口兰香吹拂在自己脸上一般,甚至有几分享受在其中。
    傅锦瑶拿起字,正要朝赵樽送过去,一抬头看到他这般,气得脸都黑了,她咬着牙将字递给赵樽时,不小心离得近了一点,一脚踩在了赵樽的脚尖之上,着力一碾,原本想看到赵樽忍痛的样子,绝未料到,他堂堂男子,居然“哎哟”一声痛呼出声。
    傅锦瑶连忙退后一步,富棠却不肯放过这等好机会,就跟救火一般忙跑过来,“王爷,怎么了?您哪里不舒服?”
    “疼,疼!”赵樽捏着字,皱眉呼道。
    “这是怎么了?是头痛还是脚痛?”富棠问道。
    傅锦瑶已是后悔不迭,前世她的记忆之中,燕王的名声不提也罢,就跟杀人的魔王,不讲情面的阎王无二。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人居然如姨娘所说,言行举止都非君子所为。
    她已经做好了下跪求饶的准备,也非常后悔自己沉不住气,只惦记着前世的恩怨,恼怒他对自己的轻浮,却忘了他身为王爷的高贵身份。
    “约莫是风寒加重,胸口有些痛罢了!”说完,燕王满含深意地朝傅锦瑶看了一眼。
    傅锦瑶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却也并不意外。她既然是燕王手里的一枚棋子,燕王也只会猫逗老鼠一般逗她一逗,却并不会惹麻烦上身。正如姨娘所说,若是有半分不好的言论传出,依父亲的脾气,必定是不肯轻饶燕王的。
    前世,燕王布下那样的局,也正是因为燕王忌惮父亲,不肯与父亲正面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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