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基三)长夜当歌

27.第 二十六 章

    
    自从润玉至洞庭认母,簌离便疑虑会为天后探知,日夜遣了湖中精怪监视湖面外动向。
    一日听得府门外有精怪来报:
    “启禀洞庭君,天上又有神仙下来了!这次来人看上去颇为尊贵,身着金色凤袍……”
    “是天后!”
    这云梦泽里人人惊魂不定。
    簌离起身说道:“这一天,始终还是来了。”
    润玉挡在簌离身前,说道:“娘亲,她是因我而来,我去……”
    “鲤儿,谁也无法替代娘亲!“说罢灵气潮涌。润玉根本没有防备簌离此时会向他出手。
    猝不及防之下,他都被灵气击中,连退数步,正好退至内殿。
    而簌离挥手,便将润玉和莫问都困在结界之内。
    “娘亲,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出去!”润玉立即向她扑去,不料却撞上一层透明结界,顿时眼眶微红,目光哀哀戚戚,用力拍打结界。“娘亲,不要去啊!我们一起离开洞庭,我不回天界了……我们找一个地方避世,安静的度过此生!我不相信这六界就无我们的容身之所!”
    “鲤儿,娘亲能在云梦泽与你度过这些时日,乃是此生最幸福的时刻!可惜娘亲做得太多,在他们看来桩桩件件都是十恶不赦的重罪。唯有此身才能偿罪,他们必然不肯放过我的。”簌离惨然一笑,“若为娘死,这结界立散,你便即刻离开这洞庭,就当做……从未见过为娘吧!只愿为娘这戴罪之身,没有牵连到你,切莫为了为娘与那天后争锋相对。你有翱翔九天的际遇,小不忍,则乱大谋。”
    彦佑见此情景,连忙追上去,“干娘,我和你一起!”
    “娘——”润玉看着簌离背影,知道此时娘亲怕是存了与天后同归于尽的想法,
    连连施法破除结界。可这结界不知是用什么术法所筑,连润玉此等人物也未曾得见过。所施灵气如石沉大海,无功而返。
    邝露倒是在结界之外,可也束手无策。见润玉近乎疯狂的消耗灵气,只得劝解:“这结界与寻常结界颇为迥异,不知解法,怕只是浪费灵气。”
    莫问灵光一闪,奔向内殿几案后的柜子,从下面拖出一个盒子。“润玉哥哥,你快来看看,这里面的卷籍,是否有这结界解法。”
    润玉连忙停下手,向莫问这边奔来,“这是什么?”
    “姑姑平时修炼异常勤奋,我常见她从这里拿出法术练习。这结界解法是否会在里面,我也不知。”
    润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不消片刻便真在这堆卷籍中找到了结界解法。
    三人终于离开云梦泽。
    莫问动作最慢,等他上到湖面,就只见到簌离已然倒在地上。而润玉硬生生挡在簌离身前,只急得扑上前。
    没想到后面邝露连忙抱住他,将他拖到巨石之后,“你上去是送死啊!大殿下肯定不希望你此刻出去。”
    润玉垂头,口角鲜血似乎是蜿蜒溪流,一滴滴落在地面。
    天后说道:“润玉,你也要跟我作对么?”
    润玉跪在地上,“她是孩儿的生母,求母神看在父帝和孩儿的面上,网开一面。”
    “你这孩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你小时候的魄力都不如。你忘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润玉,你可想好了,你现在是天帝之子,难道要认贼做母吗?”
    润玉跪地爬到天后面前,“我知道这些年,您总担心我会与旭凤相争,其实孩儿从未生过此心。我与生母分别多年,我现在只想和她一起安静地生活。其余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求母神网开一面,放她一条生路。”
    “今日你若选他,就不要再叫我母神。”
    “母神,我求您啦!我求您放过她吧!”润玉如同孩子般呜咽着,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也不知道天后的心是否是石头做的。非但没有丝毫动摇,脸面上越发显得不屑与轻蔑,“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天后发功,那火焰由红转蓝,又由蓝转为无色。分明是火系法术中最为可怕的琉璃净火。
    润玉此刻哪知天后动作,只以为天后会看在他数千年恭顺的份上,能网开一面,一味乞求。
    可是簌离看得清楚,天后的琉璃净火向着地上匍匐的润玉击来,她已挺身而出。挡在润玉与天后中间,任由琉琉璃净火焚烧己身。反手用尽全身修为与灵力打出一枚灭日冰凌,击中天后左肩处。
    天后受到簌离临终反扑,受伤不轻。只得立刻调息疗伤。
    润玉抬起头,只见到漫天青丝布满天际,猩红的薄纱将视线晕染成一片不详的血色。
    他眼前看不到一丝血,血丝却已经布满他白色眼球,仿佛入了魔障的怪物。
    “娘——”凄厉的破音响彻云霄。令人难以相信,出自这个平素温润如玉,行事冷静不迫的上神。
    他展开双臂,那一袭红衣轻飘飘落到怀里。
    “娘,娘,娘——”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无助,惶恐。
    “姑姑!”莫问见到此情此景,哪里还能待得住。而邝露此刻眼里只有润玉,轻易就让他挣脱了去。
    莫问扑到簌离面前已是涕泪纵横,泣不成声了。
    “傻孩子,娘亲不是说了,不要来吗!娘亲最后能与你相认,已是心满意足了。”簌离神识已开始消散,勉励强撑着,继续说道:“娘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到天帝。可唯有一件事,娘亲从未后悔过,那就是生下你!”
    润玉牢牢抓住簌离的一只手,仿佛这样,自己的娘亲就不会离去似的,抽噎说道:“娘亲,孩儿都想起来了。是孩儿受了天后诱骗,服了她的浮梦丹,这才……”
    簌离亲亲摩挲着润玉的手,断断续续说:“娘这辈子,亏欠你的太多!这些年,娘亲好孤单……娘累了,走不动了……剩下的路,就让她陪你一起走吧!”
    她拉着莫问的手,将稚嫩的小手放进润玉掌心,“答应姑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永远不要离开他!替姑姑守着他,照顾他,爱他……答应我……”
    莫问此刻哪能辜负簌离,更何况她说的要求,于他也无半分为难,反而是求之不得。“我答应你,姑姑,不要走。”
    他此刻只恨自己心存侥幸,虽然改变了润玉与簌离不曾相认的遗憾,却未能劝解簌离早日离开洞庭。
    簌离用双手裹住润玉与莫问相握的手,四只手交叠在一起。她缓缓闭上眼睛,喃喃说:“我好累,鲤儿,抱紧一点,就这么多抱一会儿!”
    莫问能感觉得到,那双手的力气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松懈下来,滑落尘埃。
    “娘亲,你别走!孩儿这就来救你。”润玉也放开了莫问,屏气凝神为簌离输送灵力。
    莫问的心仿佛被凌迟过,一片一片研磨,到后来只有麻木的钝痛,“姑姑!你走了让哥哥怎么办,你们好不容才相认的!”
    “干娘——”此刻彦佑才解决掉另一位洞庭湖的不速之客,急忙赶来。
    却见簌离早已气息全无,只靠着润玉为她输送灵气,以保存尸身不散而已。
    “大殿!已经没有用了……放开干娘吧!”彦佑本不想打扰他,可他注意到天后快要调息完毕,连忙去拉润玉。
    此时润玉哪里还听得进去别人的话,认谁也不能夺走娘亲。彦佑阻拦,只被他用浑身护体灵气击飞。
    而天后此刻已然睁开双眸,牵起嘴角冷笑一声,满面冷凝之色,“润玉,该到你了!”
    莫问看到,簌离的脚尖已经开始化为光尘。然后是膝盖……她的身体似是被谁用橡皮擦,一寸一寸的从这个不太美好的世界抹去。
    一切不过徒劳,润玉闭上眼睛,泪水如同晶莹剔透的珍珠,悬在他睫毛上。
    轻颤,便陡然跌落……
    下雨了吗?
    莫问感到湿气凝集,他搂着簌离残身的手背被星星点点的水滴打湿。抬眼只见那双泛着桃红的眼眶,以及一串串珍珠。
    再没有哪个男人能哭得如此的凄美,让人爱怜心疼的了,就像神仙!不,他本来就是神仙。
    远远一阵火光从润玉身后袭过来,莫问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扑向火光,企图挡在润玉面前。
    他带着哭腔的喊:“不要再伤害他了,求求您……您不是该母仪天下吗?为何如此残忍狠辣……”
    可是一双手臂此时却抱住了他,把他卷到怀里,按压在胸口上。
    只能看到灼目的纯白。
    润玉牢牢护着怀里的莫问。天后灵力的击在他的后背,也仅只能让他颤上一颤,如同坚石般,毫无转移。
    整个洞庭的湖水,似乎都在骚动不安。哪怕是他们脚下的草地,也凝聚出一粒粒水珠。都在泠冽着寒冰杀意……
    润玉轻轻放开莫问,转过头。空洞洞的眼只有死寂,却是连仇恨也无。哀伤大莫心死,估计便是如此。
    莫问只感到刺骨的寒意,从脚跟蔓延上来。好冷,空气都被冻结了,一根根冰凌仿佛凭空出现,悬空待势欲发。
    那尖锐的冰锋,窄而薄,密密麻麻,只叫人头皮发麻。势如迅雷,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向着天后射去。
    “叮叮——”清脆的连续脆响,天后毫不含糊的击落了这些可怕的冰凌。
    润玉动作如行云流水,广修衣袍像是盛放的优昙,优美清丽。不含一丝烟火杀伐之气。可是招招致命,步步紧逼,灵气澎湃,如怒涛般气势汹涌。
    天后疲于应付,节节败退。她从未想过,这个平素忍气吞声的庶子,实力修为具都不俗,只是藏拙。
    心下便知这润玉,怕是存了杀灭她的决心。
    她身负重伤,难以为继。瞧见润玉身后手足无措的莫问,便忆起方才润玉将他护在怀里。于是悄悄传音于不远处的奇鸢。
    这么一分神,一根冰凌再次集中左肩。天后豁的喷出一口鲜血,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两位至尊上神的斗法上。
    而一阵黑雾,已然悄无声息的潜到润玉身后。
    莫问只觉身后一股巨力袭来,他就已经被人提了起来,脖颈被牢牢扣住了。如同离水的鱼儿死命挣扎,无法呼吸。
    一块黄铜小镜,就在此时从他身上滑落下来。
    他下意识的想要惊呼求救,可是呼声敢到嘴边。却豁然意识不妥,紧咬唇关,害怕自己影响到润玉斗法。
    扭头一顾,他看到一个下巴,以及半张银色面具。
    怎么是奇鸢?
    他不是应该被魔尊抓进牢里了么,怎么又逃出来了!命运还是转回到它应有的轨迹,此刻莫问只觉得莫名的无力,恐惧与悲哀。
    “你放开鲤儿——”彦佑却未如莫问这般顾及许多,连忙呵斥。
    润玉扭头一看,发现表弟已经落在黑衣男子手里。停下手来。牙呲欲裂,双唇被死死咬住,猩红的血珠,已经从那唇上的伤口渗透出来。
    “不要管我!”莫问哭音连连,只望着润玉眼里满是恳切,一眼都不忍错开,“你若出事,我才会没有活路。”
    彦佑说怒斥,“天后竟然连脸面都不要了,尽然挟持一名幼童。也不给你自己留些颜面。”
    奇鸢此刻已经到天后身侧。天后口角流血,用手拍打着莫问玉雪可爱的脸颊,“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润玉,你方才不是很横么?来呀,润玉……让我看看,你能有多狠?”
    水神从天而降。
    “天后大驾光临我洞庭湖,生杀予夺,莫不是不将本神与水族放在眼中。”
    “水神来的正好,给我杀了这个孽子……”天后见水神到来,性命无忧,自是趾高气昂。
    “不知夜神所犯何罪?我只见天后在洞庭大开杀戒,还挟持我水族幼童!”
    天后极怒,只觉得水神夜神早有勾结,果然如此。实乃旭凤的心腹大患。“好,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润玉,那便由本座亲手送你和你娘亲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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