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圣母

    
    游先生这时不能确信对方有没有人还潜伏在学堂，只能匆匆地趁吃饭的时间写信，并将信塞给大鹏，让他务必交给小艾。
    又担心对方连孩子都不放过，搜他的身，故而信末并不明言，怕万一证据和信都落到对方手里。
    “游先生为什么不遣左先生送信来呢？”林艾问出心中的质疑，难道学堂那时被人看紧了？
    “很可能那时他已经不放心了，大鹏是误闯进去的，还哭哭啼啼，一副被父母打过没地方去的样子，孩子不容易伪装，所以反而被忽视了”，沈清晏分析。
    “你来就是为这个案子吗？”林艾终于问出口，跟着他这么些日子，他从来不提他的来历，青龙白虎也是闭口不言，她想现在是不是可以问问了。
    是有人终于将游先生散投的信上报朝廷了，所以他来了？
    “部分是”，沈清晏承认，对于她毫无恭敬的“你”字心中哂笑，这小子，心中全无主子。
    “只是部分吗？”这个案子还不够大吗？也对，能让皇帝震怒的肯定不只是一个读书人的疯傻，里面牵扯的可能还有更多读书人的命运，沈清晏没有去平州府，而是停留在阳关县，除了因为疯子霍中玉，还会因为谁呢？
    联想起最初与他相遇时连番遇险的事，是钱俊！
    “是钱俊？！”见沈清晏不答，她继续问道，这次语气已比较肯定。
    “是，也不全是，他只是一个口子”，沈清晏语气淡淡，“他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也许他想把我拖在此处也说不定，不管他怎么想，我确实停留下来了。”
    “你的行动是秘密？”林艾想起一开始是没有秦甲的，秦甲后面到来的，那么一定是沈清晏的行动隐秘，却被知晓，皇上不放心，另行派了秦甲来。
    “这是盘问爷了？”沈清晏收起一脸的凝重，语调不正经地问，扇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手里，顺手在她头上敲了敲。
    林艾一边捂头，一边抱怨：“你再打，我就要变傻了，到时你负责么？”
    “这一口一句‘你’的，到底说谁呢？谁教你对主子这么说话的？”扇子不停，敲到了她捂头的手上。
    林艾语塞，吐吐舌头，赶紧谄媚一笑，哎，南方人说话哪有什么“您”？要求太高了！
    “以后能保密吗？”沈清晏脸色整了整，恢复严肃。
    这变脸练的炉火纯青啊，“少爷，你……”看着沈清晏飘来的目光，她赶紧改口：“您，您！”接着道：“您要是哪天不做官了，可以去演变脸”，林艾一本正经道。
    “胡说八道！”沈清晏气笑了，刚装出的严肃脸破功。看着这小人戏谑的样子，心里不禁好笑，什么时候他轮到下人来调侃了？简直不像话。
    还有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沈清晏无奈地撑头，好好的谈话，被她带偏了。
    想了想，还是有必要跟她讲清楚，“现在你也知道你是我的下人，对方也盯上你了，我的事，你以后注意着点，不要随便什么人都讲，尤其是琴童！”说到最后一句，他语气凝重。
    林艾也知道这是开不得玩笑的事。
    琴童是个可怜人，可是他到底什么想法，她并不知道。
    她点了点头，想想不够郑重，拍拍胸口，发誓一般：“好，保证不乱说”，稍后又加一句，“乱说割我舌头！”
    沈清晏好容易将笑意压住，“咳嗽”一声，指了指她：“记住你此刻的话，若真因为你，泄露了消息，伤害你自己的性命是小事，伤害这一行人甚至众多读书人的命运，你就是千古罪人了，望你以后少调皮，将聪明用到正事上，对人对事多用点心眼。”沈清晏语重心长，突然有点心塞，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婆妈了？
    对于下属随从，他只要命令就行，哪用得着这样苦口婆心？简直不像他了。
    可是转眼看见林艾捂着胸口一副不堪负荷的样子，沈清晏又想是不是给她压力太大了，吓到她了？赶紧话锋一转：“这次游先生遇害后你的表现不错。”
    林艾放下捂胸口的手，一改刚才装出来的害怕，笑嘻嘻道：“少爷要奖励我什么？”
    “奖励你一顿打”，沈清晏没好气，刚给她十两银子的月银这么快就忘了？突然想起一物，先不忙着拿出来，反而问她：“上次买的福豆还在吗？”
    “在呢”，林艾将手往脖子里一扯，扯出黑色绳子拴着的白玉晶莹的福豆。
    沈清晏目光顿了顿，这么大热天，她脖子扣那么高，不嫌热得慌？
    “不热？”他问。
    “还好”，林艾将福豆又塞回脖子里，怎么不热，热死了！“少爷，你怎么问起福豆来了？”
    沈清晏没答，转身从书桌里翻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她接过，嘴里问着是什么，手里自发就打开了，原来是一个猫型玉饰，玉饰小小的，难得的是上面的猫雕刻得活灵活现，猫身雪白，偏两眼泛绿，精灵可爱，这不就是那次古董店买的吗？
    林艾看着这眼睛泛绿的猫，顿时爱不释手，太可爱了，真有趣，这么白，跟她的福豆有得一比。
    这才想起要道谢，赶紧车轱辘感谢话翻来覆去说了一堆，直到沈清晏受不了地抬手示意“停”，她才打住滔滔不绝的感激之情。
    她忍不住把福豆又扯出来，将两个小物件放在一起比谁白，“你说谁更白？”
    沈清晏无语，真无聊啊，都差不多吧。
    “好像玉猫更白，不对，仔细看看，还是福豆纯洁无瑕，更显晶莹，也不对，这一点绿衬得猫身更白了”，她一个人自言自语，车轱辘话翻来覆去。
    沈清晏也不理她，坐在书桌旁，将游先生的书信内容誊抄了一遍。
    良久，那个对比了半天的脑袋终于抬起来，看着沈清晏，目光炯炯有神，“少爷，这里有你的名字”，她指给他看。
    玉猫的前腿中间刻着一个小小的“晏”字，位置隐蔽，不仔细是看不见的，林艾也是真的无聊，才花这么多时间跟福豆比哪个更白。
    沈清晏目光闪了闪，“哦，我忘了，要不你去把名字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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