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圣母

    
    钱俊惊魂甫定，跟沈清晏说县衙有事，便匆匆告辞了，林艾在琴童经过身边时，不为人察觉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是安慰也是担心。
    迎宾楼很快恢复往日的面貌，热闹、喧嚣、纸醉金迷，咿咿呀呀的弹唱声从不同的房间传出来，为芸芸众生蒸腾起一个暧昧氤氲的万丈红尘，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三人在迎宾楼又逗留了片刻，沈清晏才借故出来。
    秦甲早已等在沈园，将他所见所知一一汇报给沈清晏，这次没有让林艾出去。
    林艾听他开口就说对方功夫太高，手里拖着一个人，身形依然快如鬼魅，据他估计很可能是天一阁阁主，他手里拖着的人应该是刺杀失败的杀手。
    应该是内部惩罚，天一阁规矩是刺杀失败后杀手自动回阁领罚，这个杀手却还在跟钱俊接洽，可能是别有用心。
    那么，杀手怎么和钱俊搅和在一起的呢？难道杀手是钱俊所派？不对，钱俊没有理由杀她。
    “小艾跟钱俊身边那小厮去后院聊天时，那人一身黑衣，我当时就觉得不对，果然，没多久就见他停下来，似乎在倾听什么”，秦甲细细描述当时的情形。
    “我以为他要对小艾下手，但他只是听着，小艾你们说了什么？”秦甲好奇地问林艾，他对两人的谈话没兴趣，也没有刻意去倾听，这会倒有点好奇了。
    “啊，没说什么啊，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能有什么秘密？”林艾本能地否定，不过想起对方可能是天一阁的人，她马上反应过来，是了，她跟琴童问起天一阁，莫非就是那几个字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她将聊及天一阁一事说了出来，沈清晏意味深长地看过来，秦甲直接说道：“你跟这个什么琴童关系很不错的嘛，对方这么可靠？”
    “可靠”，林艾毫不犹豫答道。
    秦甲啧了一声，没有再问，倒是沈清晏，不置可否，心里大约是不认同吧，不过也没明说。
    不知为何，林艾特别不想看到他对琴童的不认同，可是红口白牙地保证琴童没问题，她也觉得没意思，对人的信任是一种感觉，她实在也说不清为何就坚信琴童。
    既然说不清，不如不说。
    她沉默了。
    “小艾你可以问问琴童，钱俊跟什么人见面？为何见面？”秦甲打破两人间的暗涌和较劲。
    “他也是被赶出来的，钱俊不让他靠近，也没让他知晓对方是什么人，至于聊什么，他更不知道了，他一直跟我在一起”，对于这点林艾倒有信心。
    想到琴童说的第一句话，她转向沈清晏，将琴童说游先生不是钱俊杀的话说了出来。
    沈清晏表情淡淡，轻描淡写地“哦”了声。
    这是已知的事实，而且作为钱俊的人，他为钱俊撒个谎也不是没可能，还有即使是钱俊干的，他也未必知道。比如今天的事，琴童不是毫不知情么？
    林艾转眼间也想到了他可能的疑虑，心中莫名堵塞，她直觉沈清晏的那种不认同不只是对琴童，也是对她。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突然意兴阑珊，在对琴童的问题上，两人一直存在分歧。
    她最初的盲目，他的嘲讽；
    她的悲观失望，他的旁观；
    她重新的信任，他的不置可否……
    所谓三观不合，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对于沈清晏和秦甲接下来的交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味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落落寡欢。
    她没注意到沈清晏频频看过来的目光，也没注意到秦甲的若有所思。
    她无意识地看着自己的手，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这手好像好看了些，没有最初的鸡爪子样了，手渐渐多了些肉，虽然没有前世的肉感，但指节停匀，线条竟也勉强算得上优美。
    她不自觉将大拇指和中指微微捏合，一朵花的形状乍现，她摆设着手指的位置，让花更美些。
    屋子里的谈话声突然停下来，一声轻斥响起，“男人翘什么兰花指？”“啪”地一下，花被打散，林艾觉得手指一痛，有点恼火地看向动手的人。
    碍他什么事了？这也不行那也不好。
    沈清晏以为她要回击，谁知等了半天，见那人刚还是生气的样子，转瞬就没事人似的，坐在那默不作声，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媳妇模样。
    只那微微抿着的唇，暴露了她的心思。
    这是不服气了？
    他按了按额头，一脸无奈，怎么找来这么个下属的，说都说不得了。
    秦甲好笑地看着林艾，冷硬的脸线条柔和，这种像孩子一样把表情放在脸上的人在他们暗卫营只会死得飞快，他收回将她带进暗卫营的想法。
    可是这种完全不男人的作为，他竟然也不觉得讨厌，不知道是不是魑魅魍魉看多了，单纯稚气得像个孩子的林艾，像一朵奇葩。
    “无聊了？待会带你出去玩？”秦甲难得的亲民，哄孩子似的对她道。
    林艾翻了个白眼，免了，她可不想去声色场所，话说，这人到底有没有花柳病？她不怀好意地扫过秦甲。
    秦甲瞬间觉得自己被透视了，这种感觉真说不上好，刚还觉得小艾像个孩子，此刻，看着那微翘的嘴唇，他觉得那可能是个错觉，哪个孩子会这么邪门？
    不过林艾确实觉得没劲了，懒懒散散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对着墙壁说了句：“走了”，便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
    被无视的沈清晏、秦甲：……
    林艾出去后，屋里静默了一瞬。
    过了一阵，秦甲开口：“去年平州府乡试第一名傅天成，这人不学无术，但家里有钱，我们的人跟踪那假摊贩后，发现他们果然是傅天成派来的。”
    游先生基本确定无疑是傅天成杀的了。只等方太医将霍中玉治好，基本就能给傅天成定罪。
    沈清晏松一口气，“派人盯紧傅天成。”
    秦甲答应一声，正要出去，听得一声“等等”，忙停住，等了好一会，秦甲都要催他了，他才开口：“另外安排一个暗卫跟着小艾。”
    这个不用他说，秦甲当即答应，他也不想小艾死，虽说他的主要职责是保护沈清晏，只要小艾跟沈清晏在一起，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事有例外，脚在各自身上，再怎么紧跟也总有分开的时候。
    比如今天，他就分身乏术，只能跟一边，沈清晏功夫好，他自然就去跟小艾。
    可是如果沈清晏碰上的是黑衣人那样的顶级高手，就很难有胜算。
    想起师傅在临行前的再三嘱咐，他不禁擦一把汗，秦世杰似乎非常看重沈清晏，不只是奉皇命那么简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