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圣母

第九十四章 我帮你脱罪

    
    琴童想起有时晚上所见的黑衣人,全身包裹严实,匆匆离去的身影,或许那就是钱俊跟他所谓的“老师”联系的中间人吧。
    对于黑暗的现实,两人一时沉默,琴童是愤怒加希冀,林艾心里想的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她从贫困村庄走来,很快见识到贪官和富豪们一掷千金、醉生梦死、花天酒地的豪奢,连个过渡都没有,刚开始她还置身事外,前世见的比这个奢华得多,是以也并不放在心上。
    如今回想,林艾越来越感觉到这个时代贫富的悬殊,为官者贪腐,为富者不仁,生民百姓命如草芥挣扎于生死之间,不得不卖儿卖女。
    还有眼前这个满脸愤懑的少年,何尝不是一个悲剧?她垂下眼眸,掩饰掉眼中的悲悯。
    “我一直在等机会,只是不知道等谁,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命等”,琴童语气沉闷,像雨天的水珠落在石板上,满满的是情绪。
    “钱俊让我接近你是他心怀叵测,可是我却很高兴,我也想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现在我还不敢相信沈公子,但是我信你”,琴童看向林艾,眼睛不复沉郁,忽然有了光彩。
    林艾微笑地看着他,说了声:“谢谢”,这种信任跟虎子有点相似,却又不同,虎子对她是无条件的信任,琴童是小心翼翼的信任。
    “他跟五十五名考生通过关节……”琴童将自己所知说出口,心里忽然像泄了闸门的洪水,所有的信息滔滔地要往外涌,却被林艾的惊呼打断。
    “这么多?阳关县哪来这么多富人?八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她很是不解,这个县城并不大,有钱人大都聚集在县城,从沈清晏三天两头宴会以及她在街头的晃荡看得出来,五六十个拿得出八千两银子的肯定有,但是五十五个刚好参加去年乡试且能拿出八千两银子的考生不是那么好找。
    而且这么大的事怎么做到完全不走漏风声的?
    琴童冷笑道:“当然不止阳关县,陆文洋可不是只在阳关县散布消息,他有个相好在平州府,两人大肆宣传钱俊要当同考官,闻风而动的考生立即上钩,原本钱俊说好只给十个名额,后来不知怎么卖到五十五个!”
    林艾默默地算着数,五十五乘以八千等于,四万四?不对,四十四万!天呢,四十四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这比什么都赚钱啊,难怪大家都一窝蜂地要当官,原来好处都在这里,只要敢伸手,银子自己长了脚似的往身上扑,试问谁能挡得住这个诱惑!
    不知沈清晏家是不是也是贪,不贪光拿薪俸能动辄买宅子?
    查贪腐的自己也是贪腐,这就搞笑了,但愿沈家长长久久,永不被抄家。
    瞎七瞎八发了半天楞,琴童有点习惯她谈话中间神游天外的作派了,静默了一会,陪着她发了会呆。
    林艾回过神,歉然一笑,问道:“四十多万两银子钱俊拿多少?他跟陆文洋吞得下?不怕撑死?”
    “自然不只有他们,光靠钱俊一个同考官是搞不定的,上面还要有起决定作用的人,大头给了那人,钱俊拿的也不少,具体数目我不清楚”,琴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些信息与沈清晏的猜测符合,不知道他截获信件成功了没,这两天都没好好聊。
    “你知道得这么多,钱俊没防着你?”林艾提出疑问,钱俊很信任琴童?“他有你把柄?”
    琴童悲怆一笑:“他当然不担心我说出去,本朝律例:考官、考务人员以及考生有沟通嘱托受贿买关节等行为的,一律处死。”
    林艾心头一震,意识到了什么:“他把你拉下了水?”
    “是,他总要人做事,有些事他不适合出面,跟考生串通接头靠陆文洋,但陆文洋是他妻弟,有教职在身,不适合当跟班,能进入考场的只有身边随从,所以,他选中了我”,琴童语气转为淡漠,他没有办法反抗,不能说不,只好顺着去做,一旦事发,左右也是个死。
    看着他生无可恋的神情,林艾心中难过,这人总是轻易掀起她内心的波澜,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了解够多时,他却给她更多的悲惨信息。
    那背脊比刚才又弯了一些,可是她没有伸手去拍直,她想,如果是她经历这么多,只怕背会弯得比他更厉害。
    “你做了什么?”
    “他跟五十五名给他送过钱的考生通过关节,就是在试卷上做暗号……”,他怕林艾不懂,解释道。
    林艾点头,表示知道。
    “阅卷的时候他要凭关节把试卷找出来,平州府汇集了东南三省的考生,考卷那么多,他一个人哪里找得过来,所以他让我帮忙找,同考官共五个,他只是其中之一,那四个跟他素无往来,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怕万一串通不成,反被参一本”,琴童和盘托出。
    林艾眼睛发亮,这么说琴童拿到过关节?“关节还在你手里?”联想起之前琴童的表现,她带点肯定地问道。
    琴童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你放心,我帮你,我帮你脱罪,你首告有功,我跟沈清晏请求放过你!”林艾看着琴童,诚心诚意道。
    她一定要跟沈清晏好好说说,一定要他放过琴童,拿到关节他就算是查案的大功臣,再杀大功臣就太不地道了。
    她眼神的坚定感染了琴童,他短促地笑了笑,“谢谢!”
    “有关节的字眼都写在一张纸条上,他忘了收回去,或者是他觉得我不敢拿生命做赌注交出去,我一直保留着……”他突然眼睛发直,到嘴的话没有说出口。
    林艾正听到关键处,见他神情异常,顺着他眼光看去,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他们进来谈话时刚正午时分,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一抹斜阳从窗棱射进室内的墙上,诡异的是那抹斜阳中间正正地映着一个人的双脚,林艾估算了位置,应该是屋外的梁上,那人大概还没意识到双脚被斜阳映了进来。
    她努力维持刚才的声线催道:“在哪里,说啊,急死人了”,一边说一边跟琴童使眼色,意思是装一装。
    琴童被她镇定的情绪感染,也定下神来,笑道:“骗你的,我要有,还能跟你在一起,早就没命了。”
    “讨厌!骗子!白浪费我的感情”,林艾伸手在他背上重重捶了捶,咚咚有声,显得很生气的样子,眼角却注意到那人的脚动了动,她紧张得头晕,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到底是什么人呢?来了多久?是敌是友?是杀她的吗?还是监视琴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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