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当战神你莫不是想当睡神?”
我睡得浑浑沌沌,有诙谐声钻进耳里,眼睛缓缓睁开,却见眼前有一张放大的男人的脸。
“啊!”
我用额头猛撞上他的,此一来,他被撞得踉跄一退。我自个轻揉额头,懊恼,适才怎不掴一巴掌蹬他一脚?
“怎么是你?我大哥呢?”
“遁入空门了。”他抬起右手抚了抚额,语气平静。
“……”
我望着他,他亦望着我,屋内,寂静无声。
站在面前的是我的心上人,是我醉酒后还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本该欢欢喜喜,笑颜相迎,可只要想到昨日他同另一女人的那幕,心底的酸涩一阵接一阵的涌起,嗓子发涩道:“帝后若晓得帝尊留在另一女子房间里,怕是不高兴了。”翻了个身,合眼假寐,不乐意再理会他。
身后之人似乎一愣,上前,低笑着问我:“帝后?莫非是你为我娶得?”
我保持侧躺的姿势,纹丝不动,“很好嘛,帝尊提起裤子不认人,昨天在水镜里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女子当着你的面脱个精光。”
“错,是背着我。”他正色。
“那你转身不就什么都看到了么?”
“问题是我没有转身。”
“狡辩。”
“不狡怎么辩?”
“……”
“身为魔族第一好男人的我,要是随意碰女人,岂不早就创造一个种族了。”
“……”
我打开双目,翻过身子。盖在我身上暖洋洋的锦被被他猝不及防掀开,冷意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发现自己只穿了里衣。
他蓦地倾身而来,双臂撑于我肩两边,居高临下凝视着我,那双深邃凤眸直映入我眼底,那浓密长睫根根分明。
有三两缕乌发垂落在我脸上,酥痒难耐。
“除了你,我谁也不会碰。”一开口,温热呼吸充斥满面。他拂开落我脸上的乌丝,又用手抚过我的眉,我的眼。一寸一寸的,细致无比轻柔无比。
我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二珺,你可是喜欢我?”
“我的傻姑娘,还看不出来?”音落,吻住我的唇。
和风煦日。
我跑到一处花丛旁,俯身贴着花瓣热情道:“花儿,二珺他喜欢我。”一只粉蝶翩翩飞来,出手拦住停驻花间的它,和颜悦色重复:“幺蛾子,二珺喜欢我。”
“小鱼儿,二珺喜欢我。”
“小麻雀,二珺喜欢我。”
“小兔子,二珺喜欢我。”
“小乌龟,他喜欢我,还亲了我呢。”
……
一时间,消息传遍若虚的花鸟虫鱼。
有鸟飞至我面前,道声恭喜后,问道:“小荨儿,啥时候结婚?”
此问题问得妙极,妙极。
我眉飞色舞,“快了快了。”
本来今日还有一件事便是上远湘宫算账,但二珺告诉我他逼着帝神将昭敛关进天牢挨鞭子。
想我和昭敛两人互看不顺眼,她收拾我若不还手就显懦弱,指不定日后如何收拾我,如今被罚,倒省得自己动手。
我乐乐陶陶进厨房弄好了几道小菜就去书房催大哥用膳。
一踏入书房,就见大哥埋首于书案,似在提笔作画。
我踱步至书案前,重玄这才抬起头,见是我立即搁笔迅速卷起画轴,头一次,我在他眼里捕捉到一丝慌意。
伸手夺过画轴,轻飘飘瞄了他一眼。
“大哥画的哪个情妹妹?”我臆测,展开,但见几枝桃花慵懒伸展,灰褐的干,浅红的瓣,黄的蕊,栩栩如生。
桃枝之下,浅浅勾勒一女子背影。衣袂飘飘如绽放的蓝荷,长发悠悠被同色丝带系在脑后。
正是我当下的装扮。
心绪突然变得很乱很乱,似一团麻揉在一起,再也理不清了。
“天荨,我画中之人心上之人皆是你。”手一抖,画轴掉落,滚至我脚边。
风从门口灌进来,将画吹得沙沙作响。
他起身绕过书案到我面前,想执起我的手却被我避开,盯着自己空空的手,讷讷道:“七百年,原本以为这七百年的相处我一直将你当成亲妹妹,直到昨夜你醉了酒将我认作尉迟帝珺吻了我,我才如梦初醒,原来,我对你从来不是什么兄妹之情。”
“天荨,昨夜你怨我怪我将你送去天庭,可那是重玄上君的遗愿,我不得不为。”
脑海“轰”地一声炸开,不可置信连退几步。
我听到了什么?重玄上君?遗愿?
不,不会,不能,不要。
他欲阔步上前,被我伸手阻止。
“别过来,不许过来。”
他听而不闻,我幻出七情玉怜弓逼着他敛住脚步,僵持了一阵,“七百年前,上君前去炼化上古魔器,临行前委托我,他若当天回不来便是永远回不来了,神族失去一个重玄不打紧,可天荨失去一个大哥失去了一个照顾她的人才是莫大的悲哀莫大的痛苦。你当时多小呀,认生,除了大哥谁也不要。所以让我化作他的模样守着若虚峰将你抚养长大。所幸,我不负所托。”
“那时,我找遍三界都没有他踪迹,天荨,你知道么?看到尉迟帝珺的那刻,我存着一丝希望坚信是上君回来了。可昨夜我和他动手,确定他身份后,我才肯相信上君是真的去了。”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一瞬间,我知其所有,一瞬间,徒生花和七情玉怜弓成了大哥留给我的遗物。缓缓收回弓跑了出去,结果碰到一个温暖的胸膛,他抬起一只手替我拭去眼角的泪,轻轻拥住我,轻声道:“本来就丑,一哭更丑了。”
一泓溪流水声潺潺,古树枝叶扶苏,碧绿的叶子蓊蔚洇润,遮住头顶的一方天幕,春晖零星而入。
二珺背倚古树,而我平躺着将他的腿做了枕头。听着风声水声鸟鸣声,未发一言。
在若虚峰九百年,我第一次这样安静,半天不吭一声。
无非关于重玄那事。
我气不过他骗我瞒我;气不过他冒充大哥;更气不过他心安理得七百年完完全全活成大哥的样子。气过后再想想,七百年他给了我多少温暖与呵护,怕我受欺负受委屈,时不时还得忍着我这暴脾气。这样好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却……真是不该。
跌坐地上,看眼尉迟帝珺,他抱着臂双嘴角微扬,看样子睡得很香。
我倾着身子,伸手挑起他的一丝乌发灵活扎了个小辫,并在小辫末端用根红色丝线打个蝴蝶结绑好后,悄然无息离去。
我去见大哥的时候,他正拿着木瓢弯腰给一片药材浇水身边放了个盛满水的木桶,金黄金黄的阳光打在他身上,投下暗沉的影子。
我碎步上前,停在一两步的地方,唤道:“大哥。”
他拿着木瓢的手一颤,里面的水斜斜流出,全淋在眼底的一株药材上嫩嫩的叶子一偏。
“你,你还愿意唤我,唤我大哥?”他背对我,我不知他神色如何,只觉着这声音有着细微的颤抖。
“当然了,一日为兄终身为兄。”
他将手中之物放进木桶,回过身,脸色释然。
“天荨,大哥答应你从此只会把你当做妹妹看待。”眼神真挚。
“你也永远是我的大哥。”
两人相视一笑。
“大哥,这里的活交给我了,你去给我做芙蓉糕,如何?”
“好。”他举步离开,我拿过木瓢舀了瓢水,冲大哥背影问道:“那大哥的真实身份是……”
他脚下一顿,回头,“狐族始祖,泽聂。”
原来是只性格温顺炸天的公狐狸。
重玄渐行渐远,待他背影消失我视线内,我提起木桶,朝一株发育不良的药材猛泼下去。
重玄手艺向来精湛,尤其做的芙蓉糕更是深得我心,咬一口松香可口绵甜酥软,我吃得津津有味,桌边的尉迟二珺脸上写满嫉妒。
“要不要吃?”我手指拈起一块糕点塞到他嘴边,他脸一撇,“晚上再吃。”
“哦,我给你留点。”
“不必。”
我一头雾水不留着吃什么,一抬头撞见对面大哥脸色似乎不大好。
“你可以当陪嫁天天为阿荨做糕点。”他玩着茶盏饶有兴趣欣赏重玄的神情。
我被糕点噎住,二珺忙着给我倒杯水,我连喝几口咕噜咕噜下了肚,才缓过劲来。
“你也可以入赘天天看着天荨吃糕点。”、
火花四溅。
二珺率先出了招。重玄不甘示弱,也出招相迎,两人在桌上一来一往交手。我护着桌上的糕点叫他俩出去打。
俩货果然乖乖听话,朝屋外飞出。
我端着芙蓉糕也跟着出去找了处凉快的位置,边吃边看。
两人动作又快又准,我看的眼花缭乱,通过招式看得出两人与其说交手不如说是相互切磋,如此,我不必担心谁会伤了谁。
我刚噎下一块糕点,竟出现这一幕:重玄右掌未触及胸口,二珺就吐出一口鲜血,脚步也往后一退。
“二珺……”
我将手中一小碟糕点一扔,朝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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