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帝珺。”
重玄收回手垂至身侧,神情捉摸不定。
二珺神色冷冷,墨色的双眸蕴含怒焰,转身化为一道银光,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丢给大哥一句我去看看后尾随上去。
二珺一踏进魔宫,众多魔兵就伏地高呼恭迎帝尊。他充耳不闻,衣袖一甩大步朝某处迈去。
我老老实实跟在身后垂首不语。
前面房间内传出女子的呼叫以及男人猥琐笑声,他脚步加快几分,到了那房间一脚踹开面前的房门,门应声而倒,震起许些纤尘。
地上一片狼藉,摔碎的花瓶茶盏以及……女子的衣物。
床榻上,男人自女子身上爬起来,下了塌悠然穿好外衣闲庭信步朝二珺迈来,“看来,又害得帝尊受了伤。”
二珺幻出长剑鬼魅般穿过他的身体。
两人隔着一步之远,背对背,持剑之人,薄唇紧抿,剑身映着一双寒眸。
“帝珺,你杀不死我的。”态度嚣张。
恶心,龌龊,是我对此魔最高评价。
眼前忽的罩下一片阴影。
欲魔已闪身而来,手中多了把百骨扇。
“这就是你的心上人?嗯,真不错!”
我重重掴他一巴掌骂道:“不穿衣服是禽兽,穿了衣服是衣冠禽兽。”一脚把他踹开,捡起地上的衣服掸尽纤尘给可怜女子送去,女子穿着中衣蜷缩于床角身体发抖似乎受了不少惊吓。我将衣服搁置她身旁,侧坐床沿伸手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了,姑娘莫怕。”
她抬起脸来。五官精致,面如白瓷,此时泪盈于睫,更显得楚楚生怜。
我心生怜意,她却做了个意想不到的举动,拉过我的胳膊一口咬下。
“呀呀呀!你属狗的吗?”
……
一树石榴花艳艳。
树下的藤椅上,我双手环住他的腰,窝在他的怀里,双腿屈着,蓝色的裙角顺着藤椅边缘垂下,飘落于地。
听二珺形容,老帝尊怕他生出叛族之心逼他与欲魔立下魔约契返,契返十分变态,欲动则情伤而情动欲不伤,也就是说欲魔起了不良之心,二珺必遭反噬,且一次胜过一次。
他费了不少精力,将欲魔锁起。不料,次次被他挣脱。
我问他契返可有解除的办法?
他说有。
我问他是何法子,他耐心讲解,听完后心中悬着的大石头顿时落下,长长舒口气。
我信了,天真的信了。
“我将欲魔锁起却不知能关几天,他好色成性,八婆,我生怕自己稍稍一疏忽便让你着了他的道。”担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抬起脸,盯着他的双眸,“不会的,帝尊请放心,你的帝后能吃能喝又能打,吃不了亏。”
他唇畔浮现一抹轻笑,“这倒是。”
石榴花簌簌而落,一些落在藤椅上,几朵歇在二珺肩头。我抬手替他拂去肩头的石榴花。
这一下午,我们敞开心扉诉说彼此的过去,我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讲着童年趣事。其中提及最多的是鸦鸦哥哥。
鸦鸦哥哥对我很好,经常带我去逮山鸡,我负责动手他负责加油打气,他说捉山鸡是为了锻炼我的速度,以后遇到坏人,不怕跑不过。我把山鸡交给他每次都会累得倒在树下,醒来时肥大的山鸡只剩鸡屁股,他说山鸡的鸡屁股最上等,女孩子吃了,会聪明又漂亮。一有其他吃的喝的,他总要抢在我前头大吃大喝一番再露出慈母般的微笑,摸着我的脑袋瓜,道:“小荨儿,有毒的哥哥给你吃了,剩下的是没毒的。”
我吃着余下的美食,心里满满的感动。
后来,鸦鸦哥哥遇见了他的断袖情缘——凤凤。
自从鸦鸦哥哥有了凤凤,整个鸦都变了。好吃的好玩的全留给了他,而我只能干巴巴看着他俩吃或者他俩吃给我看。
他俩实在不忍心虐我,一鸦一凤,游山玩水,只有我过生辰的那天,他们才回来看我顺带再虐我一把。
二珺听了,低沉的笑声自胸腔发出。
“不许笑不许笑。”
“好,我不笑。”笑声仍止不住传出。
我干脆配合他,同他笑着闹着,不知不觉已月上树梢。
他突然抱起我,说带我去泡温泉。
我老脸通红深深埋在他怀里。
月华似练。
一波清水荡漾,一旁的云萝树白色花瓣飞舞,落了一地,在月色下片片皎洁,像是一场倾世的雪又像碎成片的白玉。
双双泡好温泉后,二珺抱着我步出温泉,平放在落英缤纷的地面。
后背一凉。
我的长发在地面铺散而开,浑身上下除了两拢绢丝再无其他,肌肤露在空气亦在他眼里。
有花瓣落在我胸前,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俯身压了下来深深望着我,眸光忽而轻颤,眼睫半垂下一片淡淡的影子。
我与他眼睛对着眼睛,一眨不眨视着他。
四周一时寂静渐次急促的只有我们的呼吸声。下一刻,他的唇覆下,舌头同我相缠。最后的丝绢被他动手除去。
……
某处,一丝细细的红逸了出来,晕染身下的皎皎花瓣。
几经缠绵。
分不清是真是幻。一抹模糊的黑影右手提笔慢慢向我靠近。
那只是支毛笔,却叫人看了心生畏惧。
我动弹不得,呼喊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近我,然后,执笔在我眉间,轻轻一点。我的身体便如被一滴墨点透的宣纸,瘫软无力。
我醒来的时候,二珺已不在身旁,被窝不留一丝余温,想必离开了很久。躺在床上,一想到昨夜之事,羞赧用被子紧捂胸口。
窗外日上三竿,烛台上半夜点起的蜡烛还未燃尽。
我抬起右手,呈莲花状,对着蜡烛弹去打算灭了那火苗,然而,火苗未灭。
奇了怪了,又反复试了几次,蜡烛依然欢快燃烧。
我饶是不聪明,此刻也明白了,我的法力没了。
彻底没了。
可怎么会平白无故消失了呢?心头有几丝恐慌,这样一来,我如何帮二珺对付欲魔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让自己不会成为他的累赘。心,越来越乱,越来越惶恐,穿衣下床吹灭了蜡烛站在窗前吹着风,令自己平静下来。
外殿传来敲门声,我走出前去开门,一打开门便见两张熟悉的面孔——花绣缇儿。
缇儿双手正托着一叠整齐的墨紫色衣物。
花绣泫然欲泣,“灵妃,碧宫的其他仙娥听说帝神要撤掉您灵妃的封号全跟了其他主子了,我和缇儿不想伺候除了您以外的人,所以……”她抬手抹了抹眼角。
我抱住两人,感动道:“反正灵妃的封号是他随意封的,废了不可惜,我反倒还要感谢他让我看清了人心。花绣,缇儿谢谢你们还愿意留在我身边。”
“除了帝尊让我们伺候您之外,这次还多亏了娘娘出手相助。”
“哪位娘娘?”
“远湘宫昭敛娘娘。”
我松开了她俩,讶然。
“其实娘娘也很可怜,当年为了族人,不得已离开寥煜仙君嫁给炎殊殿下,炎殊殿下当时十分宠爱娘娘,可娘娘为了仙君守身如玉一次次推开大殿下甚至曾自断气血以保清白,大殿下一怒之下将她贬为侧妃从此独守远湘宫。”
我心头大震,难以置信那样的女人竟有这一段过往。
花绣继续道:“娘娘族人的严格对娘娘影响颇深,灵妃当时在天庭有些叛逆,所以她就出手想教训教训您。”
沉默。
“娘娘和我们一起来的,现在她在瘴林处的尽头等着您,灵妃可愿见她?”
“以后别叫我灵妃了。”眼皮垂了下,低声道:“待我换身衣服就去见她吧!缇儿,这衣服……”我目光投向她手中的衣物。
“是帝尊准备的,他特意让我俩前来为您梳妆打扮,之后……”“之后好迷死他。”花绣眨眨眼,补充道。
这说实话的妹子呦!
我邀两人进了内殿。
她俩梳了个极其简单的发式,长发被一根花枝挽起,垂于腰际。接着,又为我着好了衣裳。
我从没穿过这般复杂的衣服。
里面浅紫色诃子,外着三重露肩墨紫长裙,宽大的束腰腰封上系着一根丝带,垂着的还有同色流苏。
三尺广袖,袖口边绣有精美花蔓。
长裙曳地,华丽尊贵。
花绣围着我转圈圈,半玩笑半夸赞道:“帝后这身材这容貌再配上这衣裙,莫说帝尊,连我看了都想扑倒您。”
我给她一记爆栗。
“我先去见昭敛,然后再去找他。”我唤出幺蛾子,领路。
幸好,唤幺蛾子不用法术,从而避免她俩生疑。
在魔宫与人间的交界处,有一片瘴林,古木幽深,瘴气环绕。
或许是失了仙力的缘故,我迈着双腿穿过瘴林比往常困难得多,好在幺蛾子懂事,速度慢了些也能跟得上它。
穿过了瘴林,我一眼瞧见一抹白色倩影,亭亭静立在天地间。
察觉我的到来,她回过身来,一张素净的脸不施粉黛,也轻易赛过春日里的百花。
她露出温婉的笑:“天荨,谢谢你来见我。”
眼下的她与天庭的昭敛判若两人。
我不免生了些好感,“你的故事我已经听说了。”
“那你能帮我么?”
疑惑。
“我算到他今日有一劫,可炎殊殿下在我身上施了法,我无法找到他。天荨,你手中的五彩斑斓蝶乃蝶王,同他的蝶后心有灵犀,所以我想借蝶王一用,你能答应吗?”她盯着我的脸,期待又紧张。
我挥了挥,幺蛾子翩翩飞过,她抬起素手,任它停留在指间。
“这蝶乃鸦鸦哥哥送我的,我一直以为它只是只领路的幺蛾子,没想到大有来头,我就将它送你吧!
昭敛,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最讨厌的便是两个相爱之人不能在一起。”
似乎戳中她的痛处,她的眸色在顷刻间失去光泽。“天荨,说实话,我羡慕你,非常非常羡慕。”
“没什么好羡慕的,因为我有办法让你和仙君长相厮守,你信么?”
她的眸子亮了起来,上前执起我的手,激动之色显于形,“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正色道:“我曾和炎殊打了个赌,谁输了就得答应对方一个请求,我当时并没在意,如今想起大有用处,我可以请求他写封休书休了你。就是不晓得你舍不舍得这侧妃之位?”
她喜极而泣,“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放弃。”
“那就好,休书这事就交给我了,你去找他吧!”说罢,身形踉跄一下,昭敛顺着我的手搭上我的脉搏,大惊:“天荨,你竟失去仙力成了凡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抽回手,“一早醒来就这样了。”
她神色变得凝重,“画砂?难道他没死?”
不好的兆头令我心尖一颤,问:“怎么了?”
“三界有种魔叫做幻魔,他手中有支笔名唤朱砂,朱砂笔霸道非常,只需在谁眉间一点为其画砂,谁就会失去仙力变成凡人。而被画砂之人身上一定有幻魔想要得到的东西,元神内丹甚至心头血,不仅如此,被画砂的第三天,会出现一个原主影子,亲自见证自己的死亡。天荨,你可知三界已有多少名仙神惨遭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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