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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兵一个个站在校场山英姿勃发, 因为‘公主’到来操练更加用心。可顾明溪却说不出感觉，不是说战争让女人走开吗？女人天生力量弱于男生, 打仗真不该让女孩儿去。再说战死也罢了，如果这些女兵一旦战败被俘……顾明溪没法想下去, 抱着瓷罐直直从校场穿过。
    姜晚眉一手扶剑一手做出请的样子，还尽职介绍：“校场西边是马舍, 公主待会可以进去检查, 咱们军马个个膘肥体壮。东边是营房, 前排是女孩儿们训练房，接着是她们住处。”
    顾明溪抱着冷硬的瓷罐在一堆人簇拥下默默走着, 她已经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琴声和稚嫩的歌声，她不是锦绣, 可这一刻她却清楚地知道为什么锦绣要这样安排。让这些花朵儿般的女孩处在军营中心, 可以避免外人窥探，也可以让这些女孩儿记住女兵们日日洒下的汗水, 不同分工互相激励。
    “孩子们公主来了赶快迎驾。”顾明溪刚到院门口，姜晚眉大声向里边招呼，院子里一群正练功的女孩儿仿佛听到偶像来了, 静默之后欢呼簇拥过来。
    “公主，好久没来营地了，夏儿新学了绿腰待会跳给公主看！”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纤细柔韧一张笑脸如同朝露, 晶莹灿烂面对顾明溪。
    “公主, 阿荷会吹笛子了, 先生表扬阿荷有灵性。”一个九、十岁的小姑娘，脑袋上一左一右顶着两个荷包头，瓜子脸大眼睛清澈明亮。脸上全是欣喜骄傲。
    “公主、公主……”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姑娘挤进来，顾明溪低头去看，目光刚一对上，那女孩儿‘倏’的羞红脸庞，手指不安的捏着衣襟低下头左脚蹭右脚“灵儿……灵儿……”
    原本惊喜的孩子变得窘迫：“先生说灵儿读书最好……”显然小小孩子已经明白男人喜欢会唱歌跳舞的女孩儿，会读书并不讨喜。
    别的小姑娘似乎看出灵儿难堪连忙解围：“读书好也有用，先生说过有些男人就喜欢才女。”
    无忌童言让顾明溪的心像是被利剑瞬间穿透，激痛让她下意识抓紧瓷罐。
    小姑娘们被惊喜迷住双眼，完全没发现顾明溪脸色难看，还热情的替灵儿邀功“灵儿是所有人里读书最有灵性的，都能对对子，联诗了。”
    灵儿抬起头毛茸茸的黑眼睛看着顾明溪保证：“灵儿一定不嘴馋刻苦练习，就算灵儿在歌舞乐理上没天分，灵儿一定会精通围棋书画，让敌国男人惊艳。”
    让敌国男人惊艳……顾明溪心疼到没法呼吸，这个小女孩儿堪堪到自己腰间，有特别浓密乌黑的睫毛，红扑扑苹果似的脸蛋覆着一层薄薄绒毛。
    是，她看起来是比别的女孩稍微胖一些，可那是因为别的女孩都过于纤细，其实灵儿不过中等胖瘦而已。
    顾明溪抱着艳无双的瓷罐，慢慢蹲下伸出一只手，怜惜的用拇指划过灵儿脸蛋。周围的小姑娘们眼睛瞬间亮起来，她们也想要和战神公主亲近。
    “公主”
    “公主”
    顾明溪半仰着头环顾周围一圈孩子，最大不过十一二，最小七八岁都是小学生年龄，却每天拉腿抻腰吹奏练嗓。
    看着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神，期盼的望着自己，顾明溪忍住心疼嘴角扯出微笑，捏了捏别的小孩儿脸蛋。然后转头向灵儿和蔼的问她：“你家在哪里，我让人送你回家和爹娘团聚好不好？”
    灵儿羞涩的笑脸立刻变成恐惧：“玲儿做错什么了？要被公主驱逐，公主说灵儿一定改，灵儿以后不吃晚饭。”
    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滚出眼眶，就算浓密的睫毛也不能阻挡，小姑娘话语全变成哭声：“灵儿会用心的，灵儿一定会用心学会跳唱歌跳舞。公主不要赶灵儿走，灵儿要给哥哥报仇。”
    小小的身子跪在顾明溪面前磕头：“公主不要赶灵儿走，灵儿会用功的。”
    其他小姑娘面面相觑，然后一起跪下：“求公主不要赶灵儿走，灵儿有灵儿的长处。公主说过每一个人都是上天的恩赐，每一个人都有别人没有的优点。灵儿长的漂亮读书有灵气，她一定能迷住敌人。”
    “公主，当年郎国突袭我大安，灵儿哥哥为救下身怀六甲的母亲，才八岁的孩子只身引开敌兵被活活砍死，灵儿才得以出生……”姜晚眉也跪下求情。
    “没能保护百姓是军人失职，跟这些孩子有什么关系！”顾明溪没法对孩子生气，可是对左将军却不客气。
    姜晚眉单膝跪地眉目不动：“当时接到错误消息，说宁国派兵八十万聚集分水岭将要攻入我朝，护国将军急调六十万大军增援。”
    这段历史顾明溪听太傅讲过，谁知道宁国不过虚张声势迷惑安国，郎国却趁着安国驻军调走大肆进攻。仅剩的三万安国驻军战到最后一兵一卒，终于被破关。
    当时国内几乎无兵可派，锦绣公主帅领御林军和金凤营，及一点王府府兵堪堪十万人迎接郎国三十万大军。
    不足十五岁的公主破釜沉舟，带着不回头的勇气身先士卒，才赶走敌人救下铁蹄下的子民，战神之名由此而来。
    “公主我们强敌环伺……”黯淡下眉眼，姜晚眉扶着宝剑不再说话。
    “公主说过，就算身为女儿我们也能保卫自己的家园!”一个个花骨朵般稚嫩的脸庞坚毅明亮。
    灵儿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红通通怯生生可怜：“公主不要赶灵儿走，灵儿要给哥哥报仇，灵儿也能守护家园，灵儿会更加努力的。”说到最后只剩下这一个心愿。
    顾明溪摸摸灵儿脸蛋帮她擦去泪痕，各种念头在心里闪过，最终换上微笑：“灵儿很好，我只是担心你想爹娘。”
    小姑娘睫毛还挂着泪珠，却露出羞涩笑容：“灵儿以天下为家，好好用功保护他们是灵儿的任务。”
    锦绣公主，你真的很会蛊惑人心。顾明溪五味杂陈，她原本想让孩子们学些针织刺绣，以便将来过安稳日子，可这些孩子每天已经很辛苦了。
    顾明溪抱着艳无双的罐子站起身，手指细细摸过冰凉的罐身……
    无双，我没法救你复活，但是我不会让悲剧重复。顾明溪决定了，既然他们说她是公主，她就用用锦绣公主权利，她要救下这些女孩儿!
    “公主，请随末将来。”姜晚眉见顾明溪起来，伸手请她到另一处大门紧锁的小院。
    孩子们转身眼睛羡慕的看着小院，哪里是她们这一届首领呆的地方，她们从没见过，只听过里边穿出来的歌声和琴声，飘渺而好听能让人忘掉自己。
    铜锁‘卡塔’一声打开，铁链‘坷啦啦’响，姜晚眉亲自推开结实的松木门：“公主请”
    顾明溪抱着罐子斜脸看了一眼姜晚眉，提裙往里走。
    “你不能跟进去。”
    顾明溪听到声音回头，却是一等宫女粉绒被姜晚眉拦住。
    “公主？”粉绒看向顾明溪，什么东西这样神秘？顾明溪对粉绒点点头继续往里走，姜晚眉紧随其后进去闩上门。
    这是一个两进小院，进了垂花门树木扶苏小桥流水，几间开阔的正屋，前边是一片青石地。
    “这是凤儿住过的地方。”姜晚眉看了一眼顾明溪怀里的罐子叹息“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顾明溪手一紧抬头去看屋子，一个十三四女孩儿在青松掩映的窗下作画，雪狐毛领趁着她细细的下巴惹人爱怜。
    “她是培养出来接任凤儿的下一届首领，林秀。”姜晚眉解释，却并没有叫林秀接驾，而是领着顾明溪继续向前。
    “凤儿因为善长袖舞所以练的鞭子，林秀善琴练的暗器。”姜晚眉随手指向青石板地“公主看，这地上还有凤儿留下的鞭痕。”
    顾明溪低头看向地面，果然有一道道浅浅鞭痕。想起秋娘挥舞长鞭的样子，顾明溪抱着罐子慢慢蹲下，伸出食指一点点抚摸地上痕迹……无双……两滴凉凉圆圆的水滴落在地上。
    “属下林秀参见公主。”一道带有湿湿薄薄凉意的声音响起，顾明溪收回泪意站起来，面前的女孩儿也跟着婷婷起身。
    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
    美
    艳无双的美是温柔的，是如三月春风般可以触摸的美，让人温暖让人柔软让人沉醉其间。
    眼前的女孩儿是飘忽冷淡的美，仿佛在云端俾倪天下，这是一种骄矜禁欲的美，一种让人想要征服的美。
    “这是凤儿姐姐吗？”看向顾明溪怀里的瓷罐，林秀眼眶将红未红。
    “林秀是这一批孩子中最出色的，她即将出发，已经开始接触金凤营内部消息，所以知道靳凤的事情。”姜晚眉解释。
    所以金凤营知道你的人也不多是吧，顾明溪慢慢抚摸瓷罐。
    林秀低头调整情绪，再抬头又是飘忽冷淡神态：“公主当年和凤儿姐姐约好，等她二十五岁亲自去接她回国……”
    顾明溪愣住了，她耳边响起艳无双甜美笑声：“我的心上人说好等我二十五就来接我，我信她。”
    顾明溪全身凝固：所以无双，你在等‘我’来接你？‘我’是你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