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野人拖进山洞后(种田)

23.偷瓜的贼

    
    约莫是夜深,这一次逃走特别顺利。我下山后沿着小溪往下走,在晨曦渐起时攀上了另外一座山。一路上脚上不敢有分毫怠慢,就怕有人追了过来。
    日头东升又西落,夜色从四野升起,一天很快就过去。
    因为一天滴米未进,只找了一个山泉的地方喝了几口水,我的肚子开始饿的咕咕叫,身子也因匆匆行路而疲惫不堪,但我没有停,我想着等再翻过一座山,尽量离闫家村远点。
    可我的意志再怎么坚定,身体终究没能扛住,在即将走到一座山的山脚时,我因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房间内,我以为是莫长安将我抓了回来,吓得咻一下从床上坐起,接着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道:“妹子,你有点发烧,快躺下。”
    一双细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我顺势看向对方。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人,挽着髻,脸蛋小巧,脖颈修长,‘一双瞳人剪秋水’,是个精巧明艳的美妇人。
    她冲我淡淡一笑,道:“我跟着家里那位出门打猎,在山里看你晕倒,就将你带了回来。”
    我忙起身要道谢。
    她却伸手将我拦住,一边道:“别客气,我瞧你身上有伤,还是乖乖躺好了。”
    想起莫长安对我所做,脸上忽地一热。她似是什么都能看懂,只道:“这世道对女人就是如此,你好心在这养伤,我虽没什么大的本事,在这村里却也是能说上两句话,定不会有人嚼舌根嚼到外面去。”
    我连声道谢,一边忍不住惊奇,毕竟一直到现在我也没听过在闭塞的村庄有女人掌事的说法。
    不等我发问,她又道:“对了,我叫/春生,瞧着比你年长,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唤我声春生姐。”
    “春生姐,我叫三七。”我慌忙回道。
    她点了点头,这时门外响起一个稚嫩的叫唤:“娘,我回来了。”
    随着叫唤声,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跑了进来。小孩童长得白白胖胖,留着小辫子,一对眼睛黑白分明,笑起来露出两颗小白牙齿,说不出的可爱。
    孩童拿着一串甜葫芦走过来递给春生,一边委屈巴巴道:“那边只有一串糖葫芦卖了,爹说必须你先吃。”
    春生脸上闪过一丝幸福的笑容,接着微微张嘴含了一颗糖葫芦到嘴里,然后道:“现在我吃了,多的给小虎子吃。记得给你爹留一颗。”
    被唤做小虎子的孩童高兴地应了一声,又道:“爹说今日是娘的生辰,晚上要带你去看戏,让我跟二奶奶留在家照顾这位病人。”
    我想着‘这位病人’大概就是指我了,顿时羞愧,便道:“我不碍事的,我已经好了,我还得赶路呢。”
    春生佯怒着瞪了我一下,道:“你身上这般就别瞎逞能了,你这情况我见得也不少,你现在出去,走不了多远肯定又得晕倒,到时候不被抓回去也得喂了那山中的豺狼野兽!就你这小身子骨,估计一口都不够吃!”
    被她戳中事实,我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去。
    她伸手拍了拍我腿上的被子,道:“你别多想,都是过来人,我自然懂你不容易,你就安心在这养伤好了,等病好了,你爱去哪就去哪,我定不会拦你。”
    出门遇贵人,心中说不出的感动。我不禁抬头道:“春生姐,如此恩义不知怎么感谢。”
    她却是一笑,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这女人身,都是女人,都不容易,我能帮就帮一点。”说完,又回头伸手捏了捏小虎子的脸,笑道,“去跟你爹说,晚上娘要照顾三七姨,今年的诞辰就不去看戏了。”
    我听到此话,忙道:“春生姐,你去看戏吧,我一个人在家没事的。”
    她冲我一笑,道:“戏什么时候都能看,不碍事。”
    本受她所救已经感恩戴德,怎还能让她耽误自己的事情,我忙道:“你若是不去,那我只好现在就走,就是在山里被那豺狼吃了,也比让你为难好受。”
    她听我这般讲,这才妥协,但还是叫了住在隔壁的二奶奶来看着我,顺带着照顾小虎子。
    入夜时,小虎子闹腾了一会就睡了,二奶奶似是怕我闲着无聊,一直坐在房间里没有回去。
    我见二奶奶坐在那里一直在扣腿,便顺眼看了一下,发现她腿上结满了血痂,还有新抓烂的地方正往外冒着血,尤为吓人。
    “二奶奶,您这腿是怎么了?”我忍不住问了一声。
    二奶奶一边抠,一边道:“哎,十几年的顽疾了,一直没好。”
    我说:“您过来,我给您看看。”
    “你这丫头,还会看病哩。”她嘴上怀疑,人还是走了过来。
    我细看了一阵,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便问她:“二奶奶,你是不是经常在水里踩啊?”
    她一脸震惊:“光用眼睛瞧你都能瞧出来,你怕不是活神仙哩。我们家有一亩水田,我每年都要下去种秧苗苗,每年下去后这腿就蛮痒!”
    “二奶奶说笑了,我不是什么活神仙,我只是懂一点用药。肌腐草靠水生,皮肤碰到就会腐烂,是一种慢性毒。”我道。
    “那是个么东西哦,怕不是会要了老太婆我的命。”她一脸惊恐。
    我怕吓到她,忙道:“这种草没有药引毒性不会很大,不过也会引起瘙/痒,您去镇上药店里抓点白芷磨成粉敷上去,一副药就能好了。”
    “真的不???颐鞫?腿媒?愀?掖?慊乩词允浴!彼?Φ溃?耙?悄芎茫?悄阏媸俏业木让?魅肆恕!
    “二奶奶言重了!”我忙道。
    如此,与二奶奶的关系一下子近了许多,便能闲扯上几句话来。
    山野老人爱打听一些私房事,我捡着不重要的说了点,她便阵阵叹息,一边又道:“其实春生来的时候我对她也不好。”
    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便随口说了句:“春生姐跟江大哥看起来十分恩爱,好生让人羡慕!”
    二奶奶笑了声,道:“可不是说吗。江毅这些年可把春生放在心坎儿上疼了。我活到这些年,也就见他们活的像对夫妻。”
    突然想到我跟莫长安,心间不由一阵苦涩,便情不自禁地说:“春生姐跟江大哥一定是情投意合才在一起的,”
    二奶奶又是一笑,回:“才不是哩,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春生是江毅从那山贼手里买回来的。”
    我忍不住一惊。二奶奶估计是被我的表情感染,继续道:“春生刚到这里时全身是伤,跟一豆丁儿似的,我们都说这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根本就不适合这山里生活,可江毅这孩子心实,偏偏认定了春生。后来春生大概是被他感动了,就留了下来。”
    “当年我们看春生一丁点儿,总觉得她不中用,却没想到这小娘子性子烈着。有一年,那张家几个弟兄趁着江毅受伤欺负上门,她斗不过对方,结果用劈刀把自己的胳膊给砍折把人吓跑了,最后还闹到了城里的官老爷那里去让那张家给她亲自道歉,她这才罢休。她还会识字,现在京城里当宰相的那位刘大人就是咱们村的,是她一手给教出来的。对方为了感谢她,特意找人给她编写了戏文。这县城里一年四季都放着哩,他们今儿准是去看那个戏去了。”
    “我老太婆活了这些年啊,也就见识了她这一位奇女子。”
    听到二奶奶的话,我也忍不住感叹春生的刚烈。原来就算是生不逢时,人生忐忑,也依旧能够造就一番传说。那一刹那,我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可以试着重新找个方向开始。
    兴许是老天爷见我一心渴求机遇,就在我病好准备离开时,一个机会出现在我面前——之前跟二奶奶指点的药起了效果,二奶奶也不知道怎么跟其他乡亲说的,一下子将我传成了个女华佗——就因为此,我被好几个村民围在了春生家。
    我没有行医技巧,不敢轻易给人看病,但类似误食一些有毒的东西或是碰到有毒的草木引起的问题我倒是手到擒来。山中讨生活,山民对此又多懵懂,所以这样的问题不少,我倒是一下子真成了半个‘医生’。
    春生见此,便跟我商量,说我反正无处可去,假如出了这村还有可能会被抓住,不如就留着此地,也可以平日里帮大家看看身体问题,又说她用来教学的祠堂有一处房子,刚好可以给我住下。
    我确实没地可去,不免开始考虑她的提议。
    她心思巧细,一下子看出我的犹豫,便乘胜追击道:“我那房子本是一位朋友住的,他如今不回来了,但里面留了好多医学圣典,我平日里不懂,但我瞧你有这方面的天赋,你何不留下来好好学习,若是学了这门手艺,你还愁没处可去?”
    我心动了。她又道:“而且啊,又不是让你白住。那祠堂外就是一处瓜田,春天的瓜苗,夏天的西瓜,正愁没人帮忙看着呢。”
    不得不承认,春生确实厉害,三两句把我所有的疑虑一一摆出来,又一一给解决掉,一下子就确定了我心中的想法。
    我不禁点头,道:“好,我留下来。谢谢春生姐。”
    她一笑:“谢什么,我平日里教学,就愁没个伴哩。”
    春生给我安排的房子不大,但也足够一个人住。如她所讲,里面塞满了医学典籍。我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如获至宝,瞬间钻进医学中去。若不是每一天都有夜深人静,我完全不会想到自己已是已婚之妇,心里还有个人住着。
    一半惆怅,一半开怀,日子就这样慢慢往前而去。
    虽然在看书,但都是自学,自然不敢在别人身上胡乱使用,但平日里给大家看个食物中毒,杂草过敏倒是可以的。春来夏至,我这赤脚医生竟然因为给附近村民看病,有了个‘庐中仙姑’的雅号,每日总有几个人来看看小问题,再加上春生就在隔壁教山里的孩子识字,倒也不寂寞。
    就在我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如水地往前时,我负责的那片瓜地出了问题。
    那日早上,我起床后照例去瓜田里巡视,结果看到地上好几个破开啃了一口的西瓜,我开始以为是田老鼠,走着走着,却发现地上有几个特别大的人脚印。显然,这瓜地是闹贼了。
    这贼也是挺缺德的,每个瓜打开了只吃一口,跟那偷仙桃的孙猴子似的。
    我忙将此事告诉了村民,当晚,村里就派了几个劳动力过来伏击偷瓜贼。
    我跟着躲在附近的草丛中。就在我快要被蚊子抬走时,一个漆黑高大的背影从远处走了过来。因为夜色浓重,月亮又迷糊,所以看不清他的面貌。他一路走,一路看,最后停在了一个西瓜旁。
    他弯腰正要摘西瓜,等在旁边的村民突然起身怒喝道:“大胆小贼,竟敢在我们村撒野!”
    那贼听了一哆嗦,结果竟然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大家慌忙围过去。我也跟着走了过去。那人穿了件破破烂烂的皮毛衣,抱着头蜷缩在那里,头发乱七八糟的,看起来像个街上流浪的乞丐。
    一个村民上前,正要将他揪起来,他在这时突然抬起头,一脸张皇道:“别打我,别打我……”
    他的脸脏兮兮的,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看到他的刹那,我忍不住愣了一下,接着不自禁喊出了他的名字:“莫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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