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之风起北宋

第五十三章 消息

    
    前面便是那一身黑的蝙蝠人影,此人轻功极好,于树丛中穿梭衣不带枝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一般,追他的金兵武功自是没有他好,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愈来愈远到后面不得不放弃。
    长平五兄弟个个武功底子都不弱,倒是一直跟随在这人后面,一直跟随足足有二十里路的样子那如同鬼魅一般的人才停下。
    “跟了我这么久,也该是时候出来了吧。”
    他没有回头,但五兄弟却是齐齐心惊,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再躲藏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五人便齐齐现身。
    长平当先抱拳道:“适才见阁下路见不平仗义出手,我五兄弟看的佩服,便想上来一看兄台究竟是何方高人,如有冒昧之处,还请兄台见谅。”
    那鬼魅一般的人影冷冷道:“只是教训几个金兵而已,算不得什么仗义出手,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就不要跟来了。”
    长平又道:“兄台身手如此厉害,又屡次出手杀金兵,想必也是对金兵恨之入骨,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去襄阳助战呢?以兄台本事定能拿到一个不错官职,到时候战场之上也才能杀更多金兵为我大宋百姓出气,如此单枪匹马单打独斗,纵使有天大能耐也是不能与军队相提并论的对不对?”
    “军队?”
    那黑影冷笑。
    “倘若军队真的有什么用,我大宋又何至于节节败退?这种话也只能骗一下那些三岁小孩子了,对于我还是不要拿出来的好,免得伤了大家和气。”
    长平依旧不愿放弃,他再度道:“如今的襄阳城守军已不是当初的军队,现在已经有了江湖各路人马前来助阵,我大宋团结在一起的时候也终于到了,现在不去襄阳,那又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时候到了吗?我觉得还没有。”
    黑影冷笑道。
    “永远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眼睛看到的是最不能相信的,倘若大宋真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自是会义不容辞出手,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最要命关头。”
    长平不解:“兄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觉得我襄阳那么多英雄好汉也成不了大事?”
    那黑影最后回头道:“这跟人多或者人少没关系,回去吧,别跟来了,等到时机到的时候我自会前去襄阳,就此别过。”
    就这么回头一瞬间,长平突然呆住,眼前这人是如此熟悉,尤其额头之上那一道刀疤,可不正是当年救了他一条性命之后又帮助他平了襄阳城中那张家公子一家的男人?
    只是等回过神来之后,男子已早就远去,再寻觅不到其踪迹。
    “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怎么会说还没到最要紧关头?”
    长平不禁越想越是疑惑。
    混江龙道:“哎呀,兄弟,管他那么多作甚,也许他只不过是不愿意去襄阳故意给自己找一个借口罢了,反正都是出力,我觉得在哪儿都一样,只要他不是金兵派来的探子就行,更何况看他这出手的干净利落也不像是探子。”
    “不对,以我的了解,他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无端生事之人。”
    当即长平便将与这汉子相识的过程以及当年做的那些事情原原本本告知几人,兄弟几人同时疑惑起来。
    这就奇怪了。
    别了故人,五人又按照原先的路小心翼翼回去,完颜静康已不在,想来也并非他有意来此地,而不过只是无意之间经过罢了,倒是依旧留下了几十个官兵护送,却没有再欺负送粮草老百姓的行为,五人这才放心下来,一夜安然熟睡到天亮。
    今日便是押送粮草的最后一天,白天赶了半天路终于到了粮草大营。
    “我的娘嘞,这……”
    董超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此时五人正在一处隐蔽山包之上,一眼望下去皆是密密麻麻的金兵,无数堆成小山包一样的粮草,兵器,战略物资,数不胜数。
    “这么多东西得装备多少金兵?”
    混江龙嘿嘿一笑:“那谁晓得,我说老弟你当年好歹也是燕京堂堂一大将军,难道这些装备能弄出来多少军队你心里还没点数吗。”
    “这个,也不怕哥儿几个笑话,我还真算不出来,早知道以前我们军队里面的粮草都有专门负责粮草的官员,将军虽说听起来厉害,其实归根结底无非只不过是在战场上最大罢了,战场下来还不是处处受掣肘?说起来真憋屈,总之将军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就对了,我参军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到现在才真正明白过来为什么我们的军队在战场上老是节节失利了,看看人家金兵,大军还未全部就绪就已经储备这么多粮草,真是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几位哥哥还是不要说这个问题了,倒不如想想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这么大的规模军需储备,必须要将这个消息想办法送回去才行。”
    长平犹豫片刻,便让董超绘制出来行军地图,董超本就是朝廷将军,对于绘制地图倒也是手到擒来,绘制出来的地图也基本上都是无可挑剔,每走一处,什么方向,脚程多少,走了多少时间基本都准确无误,就这份本事连长平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将随身携带的信鸽带了信件放出去之后五兄弟才在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这么多金兵,以咱们几个能耐如果想在粮草之上动手脚基本不太现实,可是若就这样走了实在不甘心,该怎么办?”
    四人不约而同将目光看向长平,想让长平来拿主意。
    长平思索片刻后道。
    “想纵火什么的基本不可能,况且我也没有我师父那等鬼神莫测本领能辨别天气,再者,这么多粮草就算放火也烧不了多少,到时候还会将我们五个人的性命搭进去,实在不划算,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可能性,事件,说不定我们还真的能找到放火的机会,我看我们兄弟五人倒不如蒙混进去,一来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新消息,二来我们原本就是来打探敌情,若是能通过这粮草守军进入金兵攻城大军那就更好,到时候金兵部署我们就会全部弄清楚,等到开打的时候我们也能多几分把握。”
    混江龙有些担忧:“兄弟,这办法可行吗?看守粮草的是看守粮草的,打仗的是打仗的,我们怎么可能混的进去?”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我曾经看过不少关于金兵的战报,知道金兵与我们宋军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流动性大,这也正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游牧民族,我看这办法可行,反正我们就算接下来再继续往北走下去也打探不到比发现了粮草大营更为让人振奋的事情。”
    董超都说了话,混江龙三兄弟再无异议,直等到月黑风高时候偷偷潜入灯火通明的粮草大营。
    存放粮草的地方与金兵扎营的地方还隔着有些距离,想来是金兵也担心不小心走了火焚烧了自己的粮草,此时正是天干物燥时节,遍地枯草树枝,稍微有点火星都会引起火灾,每座粮草小山都隔着五丈远,以此来避免发生意外时候的连环烧,长平心中计算过,若是兄弟五人每人能在金兵发现之前点燃三处火堆也不过才十五处,这对于几十万大军几个月的粮草储备来说根本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更何况没了足够粮草,想必金兵第一时间找的不是他们,而是北方被金兵奴役的百姓,到时候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还是害了自家人?
    要说这粮草大营不愧是金兵最重要的地方,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此时本就是冬天,北方天气比不得南方温暖,才在踏入冬天之后不久便迎来第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花。
    雪花飘落在金兵为了取暖而准备的燃烧的正旺盛的篝火堆上,才凝聚成型便已蒸发成了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战争有残酷的一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人收拾,只能任由野兽秃鹫分食,战争亦有温暖的一面,一群从战场上厮杀活下来的老兵围拢在篝火堆前不停的跺脚搓手。
    士兵甲:“嘿,这该死的鬼天气,怎么才入了冬就这么冷呢?雪都下起来了,比我们家乡那边可冷多了。”
    士兵乙:“放屁,咱们家乡那边可比这里冷多了,不过是因为咱们在家乡的时候冬天几乎不出门都在帐篷里取暖烤肉罢了,唉,说起来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都有些想家啦,等打完这一仗差不多就该到了回家的时候了,上次我家娘子来信说我们家的羊又生出来好几只,家里的牧草又不够用啦,就指望这场仗赢下来以后我们家的羊就有吃不完的牧草啦。”
    士兵齐齐沉默。
    良久之后才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兵道。
    “现在想那么多干啥?能活着回去就不错啦,咱们一同来参军的老伙伴们已经不在啦,要是不打仗的话说不定我跟我那些老哥们现在正围在火炉旁喝马奶酒吃羊肉嘞。”
    士兵甲:“嘘,老哥,你这话可别乱说,要是给别人听到啦指不定就要拉你出去打五十军棍,到时候你这身板儿说不定五十棍都挨不到就嗝儿屁啦。”
    几个无数场仗打下来已经有了深厚情谊的老兵齐齐大笑。只是怎么看这笑容之中都有几分苦涩。
    士兵乙轻声呢喃。
    “我说哥儿几个就别瞎操心这么多啦,咱们是金人,咱们的皇帝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便行了,要是不听话上个月那几个原来是放羊的被抓来充军的小子可就是下场啊。”
    他说的是上个月都知道的那件事情,皇帝要准备与大宋决一死战,下令全国所有青壮年都来充军,如有不从者格杀勿论,有几个一路哭哭啼啼不愿意上战场的年轻人就当着校场那么多兄弟的面被五花大绑砍了脑袋,士兵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早就将这件事情议论了一个透彻。
    老兵道:“谁愿意打仗呢。打仗就要拼个你死我活,家里妻儿老小下半辈子无依无靠不说,家里爹娘都没人照顾啦。”
    这不是一个该士兵议论的话题,故此老兵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便识趣的不再多说,倒是士兵甲站起身撑了一个懒腰。
    “光顾着跟你们吹牛了,差点忘了检查一遍我们负责的粮草,听说最近宋人里面出现了一些小毛贼专门挑我们落单的士兵下手,可不能大意,要是粮草出了事情咱们哥儿几个都得掉脑袋嘞,就别说活着回去了,恐怕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明天是肯定没有太阳的,照这场雪这么下去,几个老兵都晓得看来多半又是如同当年破了北长城时候的大雪连三月了。
    士兵乙骂骂咧咧道。
    “哪儿来的那么多小毛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咱们这么多兵马,他们敢来吗?要是真敢来这场仗怎么可能还能打这么久呢。”
    士兵甲不说话了,才去了拐角便没了动静。
    “咦,这家伙怎么不说话呢?”
    士兵乙有些不确定道:“喂,小子,你可别吓我们几个?”
    还是没有动静。
    四个老兵久经沙场自是早就有了默契,同时抄起兵器小心翼翼走过去。
    “切,吓死我们了,原来躲在这里尿尿,嘿,我说你小子,这里可是放粮草的地方。”
    士兵乙下意识去拍拍士兵甲肩膀,谁知士兵甲这时候居然直接软绵绵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四把刀悄然攀上四个老兵脖子。
    “不要出声,不然杀了你们。”
    长平自拐角处出现,董超四人齐齐打晕四个老兵。
    张三道:“要我说,直接杀了他们算了,想必这些年他们手上也沾染了不少我们大宋百姓的血,死在我们手里不算冤枉。”
    长平道:“其实他们也是可怜之人,杀的话我看就不必了,更何况杀人流血到时候难免留下痕迹,直接扒了身上衣裳丢出去得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自己。”
    张三道:“老弟,我还以为你是知道了他们身不由己打算放他们一条生路,现在才晓得你这可比直接杀了他们更让他们痛苦啊,这冰天雪地的,丢出去只怕只会被野兽分了吃了。”
    长平道:“吃了就吃了吧,这事儿怨不得我们,要怪,也只能怪我们立场不同罢了,如果是同样的环境下,他们换成是我们,也会这么做的,战争,没有对错,只有强弱之分。”
    没有对错,长平这些年来熟读天下百家学问,自是也知道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大宋也并非就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光彩照人。
    战争,的确是从来都没有对错的。
    解决了五个金兵,刚好换了五套盔甲,身材其实宋人跟金人都差不了多少,只是不得不承认金兵的确是比宋人骁勇善战,便是战甲也比宋军战甲重了不少。
    穿了金兵战甲又带了军帽,在这往来守夜巡逻从不曾懈怠的粮草大营里还真的暂时没被金兵发现。
    长平压低声道:“几位哥哥在此等候,我去别处看一看,光晓得此地是粮草大营远远不够,粮草大营也有自己部署,更何况如此重要地方,不可能没有一点金兵机密。”
    兄弟几人倒也都知道长平本领高强,若是普通金兵,没有三五十个恐怕根本拿不下来,倒也放了心,只道一声行事小心便由长平去。
    长平穿着金兵衣裳倒是没惹来多大怀疑,前往此处运送粮草的来百姓仍旧在源源不断赶来,看这种架势,怕是没个半月时间根本搞不定,往来百姓亦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来此大营一路之上颠簸,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便被驱赶回去。
    长平越看越是生气,当即便有一种将方才那五个金兵全部弄醒过来两刀砍了走鞭尸的冲动,都是人,哪怕百姓们再为奴也应该给一个吃饱饭休息的时间才是。
    不过这倒也让他有了另一个想法,百姓们来送粮草到这个地方肯定知道粮草大营所在位置,难道金兵就不怕这些老百姓们将粮草大营所在的位置说出去?
    才产生这个想法时候长平便一阵凉气直从脚后跟冒起来。
    难道……
    长平当即不再犹豫,随着押送完粮草的那一批老百姓趁着夜色出了营,才走出四五里地果然见到了想到的一幕,约摸六七十人的押送粮草队伍正打算歇脚的时候便被一行金兵包围起来,其中一个金兵长平正好见过,便是昨夜里完颜静康的一个侍卫,那侍卫身旁还有一位身着盔甲头带将军帽的军官。
    军官道:“就地处决,以防我粮草大营位置走漏消息。”
    侍卫道:“将军不可,完颜将军已经下令将百姓们妥善安置下来,待到这场仗打完之后再放回去,你这么做若是将军……”
    侍卫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那将军冷冷打断。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里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动手。”
    侍卫再不敢多言,眼看包围几十个老弱妇孺的金兵就要手起刀落时候突见那群老弱妇孺中至少有三人站起身抢走金兵手上兵器,将二十来个金兵杀的措手不及,这般变故来的太快,那将领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三个五公极好隐藏在老弱妇孺当中的高手给大卸八块。
    “还有人,出来……”
    三人齐齐看向长平藏身的地方,只见一穿着金兵盔甲的士兵正埋伏在草丛之中,三把快刀已齐齐朝长平索命而来。
    “冤枉啊……”
    长平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三把快刀便已到了近前,哪里还敢犹豫,直接一刀劈开三刀,两方人齐齐后退五步。
    “咦……你是……”
    “你们的救命恩人,连我都认不出来,幸亏我反应快,要不然真做了你们三个家伙刀下的枉死鬼啦。”
    此三人不是大漠三鹰又是谁?
    “哎呀,长平兄弟,怎么是你?这可真是太巧了。”
    三鹰齐齐惊呼,当下便送了这群老弱妇孺离开五里外,随后才与长平道这一两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原是他们家小姐在当初见了长平一面之后便心心念念不忘,后来又听说长平在江湖上的事情,越发朝思暮想,有一天遇见一位老道之后,便决定再出江湖前往襄阳探听长平下落,他们家小姐原本就外冷内热,心里想着也不说出来,只想着去当年长平生长的那个地方看看,于是出了襄阳城继续往北走,再后来见到金兵欺压百姓,便使计让三鹰混在百姓之中又将粮草里面做了手脚,如此对于整个抗金大局来说虽然算不得什么,可是也能稍微发泄一下心中怒火。
    然而长平的注意力却全部放在了三鹰最前面一句话之上。
    “老道士?那老道士长什么模样!”
    长平已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激动心情。
    “是不是仙风道骨,身后负剑?”
    “呃,仙风道骨倒是有一点,身后也的确背着一把剑,不过这老道却是一个瞎子,怎么?难道你认识?”
    “瞎子?怎么会是瞎子呢?师父眼睛怎么会瞎呢?”
    长平一遍遍反复念叨这句话。
    能知道自己家乡在哪里,又是一个老道的人除了木道子还有谁?可是自己师父怎么会变成一个瞎子呢?
    “你们说的那老道在哪里?能不能带我去见见?”
    大鹰有些为难道:“啊?现在吗?那可就远了,我们当初是在江南碰上的,如果要去找他,岂不是还要去江南?更何况如今大战迫在眉睫,你若是走了,那你们那么多兄弟怎么办?我看兄弟你不如先呆在襄阳,等到这一仗打完了再去也不迟。”
    “不行,刻不容缓,因为只要有了师父,这一仗我才会有更大的信心,师父的本事,根本不是你们能想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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