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战役

    
    林邑，比之小林村多了一道矮墙，石基土垒板筑而成，其上有巡夜守军巡逻，三三两两并不齐整，期间也有军士牵着猎犬。
    稍稍观察，廉士武步如豹奔，一跃跨过墙外沟壕，冲势不减连踩矮墙蹬了上去。
    脚步大力蹬墙声，可能在巡夜军士耳中还不如他们自己的脚步声重。
    林邑非前线，又非战时，夜里巡哨更多的是对制度的维护，而不是警惕、预防什么。
    一路摸索，奔着夜里有光辉也是最大宅院寻找，不难找到林大夫家。
    毕竟，城邑内部布局大体相同，他不用眼睛也能寻到大致地方。
    此来林邑为的就是钱财，廉士武目的明确，直奔库房。
    库房重地，不仅有武士值守，还在门前养有一头细腿花斑猎犬，好在打盹儿。
    稍稍观察片刻，廉士武就取出一枚记忆珠，寡淡月光下隐约能见‘宠物’两字，收敛气息缓步无声移动。
    猎犬警觉双耳竖起时，廉士武猛地一拳砸在黑鼻子上，猎犬呜呜低声还来不及叫唤，口里就被记忆珠填堵。
    紧捏猎犬细长黑嘴，记忆珠吞服生效猎犬身子抽搐时，廉士武才轻吁一口浊气，一种叫紧张、刺绪被调动。
    双手捏拳，又松展，来回几次后，他才步履平缓走向门，信步闲庭。
    平缓步伐、未出声的猎犬，让屋内的武士并无警惕，待廉士武敲门后，一人才强打精神拉开门闩。
    嘎吱，门缓缓拉开。
    廉士武左手迅疾探出捏住这人咽喉，整个人被提起，脚尖微微触地，挣扎摩擦着。
    目光一扫，廉士武左手拖着一人，阔步朝另一名青年武士扑去，手刀斩出，武士如天雷击顶蹒跚后退两步，身子摇晃青涩脸庞还未显露惊愕，就视线昏黑软绵绵倒地。
    摸出两枚一模一样的‘侍卫’记忆珠先后塞入两个昏迷的武士口中，他才转身关门。
    随后，端起鱼油灯走入库房内部，没有粮食，只有铠甲、剑、盾、弓、箭、战阵五米长矛，还有旗帜及部分奇异兵器，如钩镰、破阵斩马剑、眉刀、凤嘴刀。
    大致扫一眼武器架上保养上佳的兵器，果然没有短刀。
    盔甲形制让廉士武毫无兴趣，这里储放的多是两裆铠，或加挂单肩铁护臂的两裆铠，并无他喜欢的鱼鳞甲。
    库房深处，捅开铜锁后，望着一箱箱铜币，廉士武哭笑不得。
    金银贵金属自不会放这里，这类家族底蕴一样的东西必然在秘库之类的地方储藏，不是轻易能找到或拿出来使用的。
    铜钱大小规格不一，面值也有不同，当一、当五、当十、当五十、当百。
    再次搜索没发现秘库痕迹后，廉士武望着一箱箱打开的暗金色铜钱不由发愣，没麻袋不好背。
    无奈，只好剥下两名昏迷武士罩袍和腰带，罩袍重叠一头扎紧就像个麻袋，挑选大面值铜钱往里头塞，装满约二十公斤后，他才单肩扛着阔步而出。院内，细犬欢快迎上来，围着他转圈圈，鼻子紧嗅似要记住这种味道。
    “或许该去女眷寝室转一转，金银首饰必然不少。”
    感叹着不由舔舔嘴唇，就微笑着回头看身后，两名被剥去罩袍，穿淡青半旧贴身锦衣的武士齐齐迎上来，单膝跪拜：“臣振武卫士、宣武卫士拜见主公。”
    “去库房中选取武备，多带弓矢。”
    “是，臣领命。”
    廉士武未久等，两名武士列装完毕，脚步沉稳而来齐齐立在他面前，两人都是两裆铠、左右各配剑弓、提两米格斗短矛及两壶箭。
    细犬在前探路，悄然离开林邑，进入黑漆漆的林间街道。
    街道，是有组织开辟、维护的官方道路。
    松木高大十余米高，遮挡月光，内中一片乌黑，不时可见不知名野兽一对碧绿眸子晃过，宛若幽冥鬼火。
    林中寂静，偶尔有飞鸟振翅哧哧声，也有小兽或狐狸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声叫唤。
    脚步声停下，廉士武放下钱袋，换了两口鲜冷空气才说：“你们先在林中潜伏一日，可自行捕猎，若有人察觉行踪一律清除，目标强大就暂且退去以自保为重。明日傍晚，你们就沿这条路向东南走，以白旗为会面信号，若是黑旗，你们继续潜伏，等待下一日。”
    留下细犬听二人驱使后，廉士武重新背起铜钱麻袋疾步而行，没了两个侍卫拖累，他能跑的更快。
    天色即将启明时，他回到居舍，躲过一名打瞌睡值夜的仆从，进入屋内，假寐的东门纲迎上来，身边桌上是两叠书，低声：“主人，一切可顺利？”
    “顺利。”
    廉士武抓起桌上隔夜凉茶小饮一口润喉，追问：“可曾查明白了？”
    “老奴翻阅近半文籍，皆无耕牛及相关记载。”
    东门纲直身跪坐在侧将一碟干果点心递上，廉士武抓一枚椰枣咬着，缓缓咀嚼：“那就没办法了，看来这个世界没有牛种，或者被吃光了。可惜，我的火牛阵构想还没开始就破灭了。”
    一枚宠物记忆珠，一枚坐骑记忆珠，其实性质容易混淆，监管也不严密，往往能混用。
    最佳选择是控制两头大象，大象披挂重甲还如使臂转十分听话，请问什么样的步兵方阵能挡得住？
    没有大象也该选择强力冲击型大型生物，巨大野猪、牛、犀牛、狮、虎，河马也不错，偏偏周围没有，连牛也没有。
    那只能选两头熊了，两枚珠子有刺激载体疯狂发育的预设功能，好吃好喝供上，养两头高四米多的披甲战熊，效果也是不错的。
    执着于牛，并非为了火牛阵，而是牛有长远潜力。
    这方世界向源世界靠拢后，熊有什么用？无非剁下八个熊掌，再做几领熊裘做礼物送人；与这相比，牛就不一样了，培育出一公一母两头奶牛，不说奶制品源源不绝，就是一年产的牛犊也能换来不少物资。
    再不济宰杀两头牛，也能举办一场热闹非凡的聚会。
    的确，源世界是个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能量、物质取之不尽，可蕴含星尘力量的粮食是紧缺物资，如同货币；各种经私人养育、制造的物品也是很紧俏的。
    继续吃着点心，廉士武心中做着计较：“魏国不乱，我们就没机会冲破封建制度。这里必须乱，年底我们要掌控一个乡邑，进位乡镇大夫。身为大夫，才有资格闹腾。寻常的士家，也就邻村争水时械斗一番，引发更大波动会引来镇压。轻则减俸，重则赐死。”
    “林大夫家今夜丢了十分之一或五分之一的库存资金，两名守库亲信武士失踪，足以引发一场骚乱。若机会合适，我们金蝉脱壳移魂换命到林大夫家。”
    “可这样的话又不利于拓实根基，我需要的不仅是全面掌控，还需要一股从底层窜起的变革之火。唯有靠这股火焰烧毁一切旧有姻亲血族集团，才能达到真正的全面掌控。”
    “所以，篡国大盗之旅，我们最少需要一个傀儡替身，为我们承担旧集团的反噬。如果可以，最好有两道，反复燃烧不留隐患。故而，扶持高唐氏或魏侯夺取霸权，我们再来个三家分晋，然后就是三国内战。”
    东门纲静静听着，无非再换一具载体罢了。
    午前时分，廉士武翻阅东门氏积蓄文籍时，家丞叶向高急趋而来，单膝跪在门外：“家主，林大夫家家丞梁上士义先来访，东门家主设宴款待，梁家丞随行十余人皆精锐武士。而家主继任老主人遗泽，位列中士，为东门氏肱骨，理应出席。”
    廉士武眨眨眼，回头看一眼已藏好铜钱的挂锁铜箱子，就收拾书册：“家丞，这梁义先是何出身，才能品德又如何？”
    叶向高稍稍思考，就说：“梁家丞出自梁氏，古梁国公族后裔。今家中世代文学传家，子弟分布国中各家，专司文墨，据有显赫职务者寥寥无几，梁家丞便是其中翘楚，有此可知能力。梁家丞有一子受林大夫喜爱收为义子，因与林大夫次子斗殴，梁家丞斩其子首级以谢罪，赤忠之名传遍国内。”
    “是个不好应付的人呀。”
    感慨一声，廉士武穿上皮履，叶向高缓步跟上解释说：“梁家丞与人和蔼，老臣未闻何人与梁家丞滋生仇怨。家主虽是新来魏地，以梁家丞为人，决然做不出刁难之事，家主大可安心。”
    叶向高引领下，廉士武入席落座，位置仅次于司马纪。
    司马纪面孔严肃，微微侧头对入席的廉士武低语：“林大夫家中生出内贼监守自盗，盗窃八百贯遁入林中。林大夫家已封锁北、东、南三面，内贼无路可逃。”
    廉士武面露惊容，看一眼另一边就席的林家武士，也是低语：“竟有家贼监守自盗？难道林大夫家已如此不堪了么？”
    司马纪微微摇头目光沉在杯中茶水里：“不知具体如何，梁家丞担忧内贼遁入小林村或潜逃出海，故亲来小林村邀请我东门氏协助追剿此二家贼。并有言宣告，发布告示说八百贯失窃事小，不诛家贼事大。”
    说着司马纪面露振奋之色：“林大夫也公布悬赏，进献二贼首级者，赏百贯钱，平民收录为林家列士，士家子弟则收录为林家下士！若有人生擒二贼，失窃八百贯尽数赏赐，不拘出身授中士位格或加百石领地。”
    廉士武听着微微点头，这林家反应真够神速，又听下首一名老年武士兴奋低语：“不仅如此呀，若能提供二家贼行踪信息者赏钱五贯，若有告发与二家贼勾结内通者，赏钱十贯，举实证者加至百贯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