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国手在红楼

14.庵堂之夜

    
    忍过宁国府挂羊头卖狗肉的寿宴,贾环带着礼包去看望卧病不起的贾瑞,送了遣返金陵守祠堂套餐,解决了一大隐患。
    得了空闲,受冯紫英、卫若兰等人介绍,应邀参与了几场正宗家宴。
    据他的理解,这相当于后世的社交,喝喝酒吹吹牛,认认人头。
    看看别人家摆的宴席!主人热诚,宾客文雅,宾主尽欢,哪有闹的像东府这么不像话?
    贾环满腔怨念啊,一想到贾府,心里就蹦出:世上怎会有如此…&*&之府!
    然而不但有,他还要救。
    参加宴席,其实非常轻松,勾心斗角的行动他一概不参与。
    贾环了解,古人有出身分类癖,以他的身世地位,参加宴会千万不能出头逾矩。
    出头容易被上纲上线,收获“一个庶子嚣张至此”。
    逾矩就更别提了,贾府从来不缺这样的人,臭名飘十里。
    他不愁,也不急,反正任务是拯救贾府,又不是走向人生巅峰,他乐得埋头认真进食。松子糖,蟹黄蛋,笋尖酿豆腐,还有热腾腾的香芋饭,贾环吃的热泪盈眶,一样一样记好了,日后出人头地有了银子,一定要天天吃!
    偶有府上的老封君兴起,想请他传授些精网之艺给自家小孩,他无不应允,教起来也尽心尽力,一来二去,倒交上几个差不多大的真心朋友。
    其中,要数卫家的幺子卫猗兰、张家的次子张轩两个,与他最为投合。
    卫猗兰生的虎头虎脑,自小习武,更好搏术,而且专挑用脑子的搏术。跟着哥哥出门看场番邦大典之后,兴趣彻底转移为“精网”。
    那天,贾环被人领到小孩的卧房,看到一幅夸张的工笔画像注着自己的名字,画像手里还拿了两把惊天大桨,这场景,好特喵的终生难忘。
    卫家幺子初次见面,就挥着一把桨招呼他,大有大杀三百回合的意向。贾环接了桨,认为不能白白被挂上墙,又开始兢兢业业教做人。
    卫猗兰在被吊打几局之后,拉着他不放手,非要重金厚礼聘他做教习不可,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这时候,角落转出一个文气十足的小孩,摇着扇子,说:“我和你打。”
    卫猗兰表达十足的胜券在握:我怎会连一个书呆子都打不过?
    你猜怎么着,他还真就打不过。
    别看“书呆子”身形清瘦,人家很懂得借力使力,甚至无师自通玩起了伪动作。卫猗兰连输两局,不但没生气,反而引为莫逆。这小孩性格真好。
    “书呆子”名叫张轩,和赦大伯的亡妻是一家人。读书很多然而一点不呆,拉着他们俩继续打。从此以后,宴席上碰头,他们三个必然要来几局精网。
    两个小孩精神健旺,头脑灵活,难得的是既有兴趣,又有耐力,只消他轻轻点拨,便显出非凡的天分。这么好的苗子决不能浪费!贾环已经为他的新朋友勾画新天地。
    他此刻并不得知,在这个世界,他们三人的姓名将密不可分,留于青史,传扬后世。而这两个小朋友的孽缘,也才刚刚开始。
    当然,在贾环心中,这妥妥的属于忘年交范畴。他怎么说,也是活了两辈子,加起来年近三十的一条好汉,是吧?
    好汉很快就潇洒不起来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宝玉一语成谶,宁国府的三好儿媳秦可卿,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竟成沉疴之势。
    贾环训练已毕,洗漱干净,在床上将将合目,听到二门上传事云板叩叩连响,他数着四下,又是离丧之音,心里有数。听那边宝玉又哭又叫,喊着备车,他也养养精神,预备着去灵前拜祭。
    到了灵前,贾环又觉得哪里不对。
    整个宁国府都很奇怪,公公贾珍哭得不能自理,贾珍的夫人尤氏抱病不起,反而丈夫贾蓉显得最没心没肺。就算是按宁国府一贯诡异的亲疏关系,这也太过分了。贾环默默记上小本本,又多了一桩事要查。
    于是,王熙凤又一次挨不过贾珍的请求,出任秦可卿治丧委员会主任。她这好强的性格导致任务过重还推拖不得,放在现代迟早过劳死。
    贾环在灵前清汤寡水守了大半天,跟凤姐、宝玉,还有秦可卿的弟弟秦钟,一起到水月庵休息。这个世界挺有意思,尼姑庵居然相当于旅馆。
    夜半三更,尼姑庵居然发出了旅馆的声儿。贾环翻来覆去实在闹心: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秦钟!
    什么鬼!他姐刚死,丧仪还没撤,他没事人似的,缠着小尼姑亲热?
    秦钟年岁不大,未免太过无情。
    至于贾宝玉,就更让人头大了,你说说,听见秦可卿的死讯,他伤心的都吐血了,转眼间就能捉奸小情侣,顺手发出疑似三披邀请?
    这尼姑庵一定没做隔音!
    喝多了茶,他披上衣裳去茅房解手。来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能接受夜壶,不管香熏得多么好,他都拒绝与排泄物共处一室。
    他打小进入集训营,摔打惯了的,一点黑怕什么?闭眼也能上楼梯。
    回来时,却遇上点小麻烦。尼姑庵的回廊七拐八弯,一点不像个清修之地,他确实不怕黑,可却是个正经的路痴!
    贾环东西南北傻傻分不清楚,在黑夜里辨认一模一样格局的屋子,着实太难。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相似的阁子,正待进去,却听见屋里传出谄媚的声儿:“阿弥陀佛,这事,等闲人是办不到的,所以求到二奶奶这里……”
    凤姐儿的泼辣笑声顿时划破长空。
    贾环定神细视,菱窗上映出一个肥硕的影子,带着姑子帽,原来是水月庵的静虚老尼,白日也是和蔼高深的样子,演还是您会演。他走近几步,窗纸被风吹皱了,裂的细缝儿把屋里情况透的清楚,那老尼凑近说了几句,凤姐儿身形一动,道:“你细细的告诉我。”
    本欲提脚走人,继续找自己那间房,可听了个头儿,他由不得不听,而且还要想办法阻止了。原来是有权有势的走后门来了,办的事还是缺德的毁人姻缘。
    这老尼姑就是一中间人,牵线拉皮条的。
    贾环越听越觉得不对,凤姐掌管中馈,也是只府内一应事务,手再长也伸不到官场。毕竟判决啊诉讼啊,这些事关告状的事儿不归她管。
    她以谁的名义去办?
    附耳细听,嗬,事儿更大了,还能是谁?贾琏!若不是他隔三差五还去上上班,贾环都快想不起来这人还挂了个虚官。
    或者,还有可能是贾政的名义,那更糟糕。
    贾琏、贾政本人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背后有荣国府,拿着他们的名帖,从贾政那从五品员外郎到宫里的娘娘,都脱不了干系。
    包揽诉讼、干涉刑律……
    他想收回之前觉得还有救的话,贾府一分为二,宁国府是各自搓绳子递刀子,准备花样百出的死。荣国府选择抱团死!
    静虚摇唇动舌、巧言令色,激得凤姐冲口说了“我从不信阴司报应,凭它是什么事,我说行就行,你叫他拿三千两银子来”云云,贾环已经满心窝草。
    这事儿等不得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直冲进去,喝道:“大胆贼尼!”
    凤姐以为三千两到手,正在得意,见贾环闯进来大喊,不由失色,忙忙的伸手掩了,柳眉倒竖,说:“环儿,不得无礼!”
    贾环理都不理,一鼓作气,指着静虚骂不绝口:“我自外面,也多听说水月庵风气不正,招摇撞骗、害人性命之事,谁知今儿碰上了!你这贼尼,胆敢蒙骗我凤姐姐?来人啊,拿着帖子去请兵马司,拿下静虚老贼尼!”
    静虚原就心里有鬼,叫贾环撞破,一番喝骂之下,轰去魂魄,蹑着脚走了。
    凤姐面上挂不住,将茶杯一掷,说:“环儿,你越发没个尊重,在晚间乱走?明儿告诉你老子去,看揭了你的皮!”
    贾环赔笑,扶好茶盏,给凤姐重又倒上一碗,连连打躬作揖,道:
    “凤姐姐有所不知,静虚穿房入户,尽做些内宅阴私勾当,环儿在外边被哥哥们带着,时常听见她的恶名,她见大户人家宽和仁善,便想方设法诓骗钱财金珠,乃至伤人害命。环儿虽不知这厮找凤姐姐所为何事,但求凤姐姐一律不要答应就是!”
    唉,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一边劝人吧,还一边得展示我什么也不知道。
    凤姐接了茶,虽心中有气,但想想适才商讨之事,实在不算好事,丢开手未尝不好,只是三千两打了水漂,面色终究有些不虞。
    贾环如何不知她被太太架着,面对入不敷出的贾府,着实不易,方才半推半就,要应下这缺德事,一方面是静虚唇枪舌箭诱惑难挡,另一面便是贾府委实缺钱缺狠了。
    都这样了,也不知俭省,还计划大兴土木修园子,采买的事项提到日程,贾家那些雁过拔毛的爷们垂涎三尺。
    待到动工之日,支取的银钱等物,怕是要见面分一半,水过地皮湿。
    择日不如撞日,与其拖到那群败家子分而食之,不如快刀斩乱麻。规划了许久,此刻此时,他要开始冒险一搏。
    “烦请凤姐姐屏退左右,环儿有要事,不得不说。”
    “你这猴儿,又哪里寻来的要事,当心燎了毛!”凤姐儿以为他要捉乖讨巧,便也挥挥手让丫头下去,“说吧,什么样的要事?哪里短了你银子使?”
    “不是环儿短银子使,是贾家短了银子使!”
    王熙凤见贾环厉言正色,不似戏语,正中了心事,慢慢的敛去笑意。
    贾环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凤姐姐容禀,省亲别墅一旦修成,少则五年,多则十年,贾家必成空壳!”
    王熙凤想要狠狠叱喝,却震惊于贾环面上的惊骇神色。
    “凤姐姐且莫动气,待环儿仔细说与你,这省亲别墅,为何修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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