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曼兮回去时,都已是戍时时分。免不得挨上杜若责骂。不过杜若念桑榆初来,也就随便说了几句,便让她们回去休息。桑榆,曼兮相视一笑,便回去了。
是夜,桑榆躺在陌生的软床上,玉指抚上帐幔上绣的精致的粉色莲花。桑榆抿了抿嘴,想起了洛水镇自己素白的帐幔。从今以后,自己便要过着闺阁小姐的生活了。
桑榆感慨了几分,便扭头,将头深埋进了柔软的绣枕里,昏昏睡去了。
另一边,张子默回到了府中。“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夫人都很担心你。”管家安伯见张子默回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安伯,爹和娘都睡了吗?”张子默往后院方向看了看。“我怕老爷,夫人太过操劳,便让早些安歇。”“行,我明日早些向他们问安。”
“二少爷,不知你可否找到你意中的女子?”张子默苦笑,“只怕襄王有心,神女无意。”安伯一听,急了起来,“那家姑娘居然还看不上公子,那可真是亏了。要不,明日让老爷夫人过门,给那女子说说媒,可好?”张子默无奈的笑着,“安伯,不要太过操心,一切顺其自然。夜深,去歇息吧。”安伯见张子默不愿多说,也不再开口,默默的退了下去。
等安伯走后,张子默抬头看了看院子的那轮明月,独自叹息。自己连她的姓名,模样都不知,又如何说媒。张子默摩挲这手上的银镯子,独自哀叹。
一早,旭日初升,雄鸡高啼。
躺在床上的桑榆被折射进的温暖的阳光给弄醒了。桑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抬头,便见那朵盈盈独立的荷花,桑榆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身在楚都。
桑榆撩起帷幔,第一次开始认真梳妆。
此时,曼兮敲了桑榆的门,“桑榆,起床了吗?”桑榆起身,去开门。
“曼兮?”“梳好妆没?该去问安了。”桑榆摊了摊手,“还没了。第一次认真梳妆,还有些不习惯。”曼兮主动请缨,“不如我来帮你吧。”桑榆侧头,笑道,“好啊。”
曼兮进了桑榆的房间,随桑榆走到镜台前。桑榆乖顺坐在圆木秀凳上,任由曼兮给她上妆。
曼兮天生便有双巧手,再加之自小在杜若调教下,梳妆打扮自是信手拈来。
“曼兮,可以没有?”桑榆嘟起嘴来,询问曼兮。曼兮安抚桑榆,“好了,等会,快好了。”“可以了。”曼兮停住手,满意的看着桑榆的妆容。
曼兮拿起镜台的镜子,举在桑榆的面前,“好看不?”桑榆仔细看了看镜子的自己,有些恍惚这还是自己吗?
桑榆认真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好看不?”曼兮嫣然笑着,“好看。”桑榆恍惚的回答着。
“走吧,别让娘亲他们等久了。”曼兮起身,收拾好镜台的东西,催促桑榆。桑榆放下镜子,应了一声,而后随曼兮走至厅堂。
“娘,曼兮给您问安。”曼兮一进内堂,便马上跟杜若问安。而后再向旁边的老谋子问安。杜若,老谋子应了声。曼兮走了进去。桑榆紧跟着曼兮,也向杜若,老谋子问安。
杜若应了声,“去用早膳。”桑榆,曼兮,老谋子随杜若去用早膳。
用过早膳后,曼兮被杜若要求到绣楼学刺绣。桑榆撅起嘴,“曼兮,你都学刺绣了,没人陪我玩了。”曼兮掐了掐桑榆的鼻梁,“下午再陪你玩,今早便好好在家,不许到外头胡闹。”“知道了。”
等曼兮离开后,桑榆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闲逛。桑榆抬头看着围墙,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被囚禁的折断的鸟儿,没有自由。
曼兮没空,桑榆只好寻找老谋子。还没到门口,便听到老谋子正与杜若聊天。桑榆无奈,只好扭头走。
桑榆一路走,不经意间走到门口。
桑榆转动着眼珠子,心里想着,我就出门转一圈,怎么着也不会迷路。
念此,桑榆打开门,越过门槛,直接跑到门外。
桑榆心情愉悦的穿过巷子,跑到大街上。桑榆随着人群走到闹市区。
闹市区有间出名的歌舞坊,唤水月坊。桑榆默念着这名字,水月,水月,镜花水月。桑榆笑了,倒是个好名字。
桑榆走了进去,随着凑热闹的人群,来到歌舞坊的一个院落里。
院落内设了个舞台,素白的帷幔围住了舞台,帷幔上点缀的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飘扬。院子内分别摆着四个位置,留给贵客。
曲曲廊道与院子以殇殇流水隔着,流水内飘游起朵朵粉嫩的荷花。廊道内整齐摆着几横排的圆木凳子。
桑榆挑了个靠角落,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桑榆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的发了会呆,耳边是旁人絮絮叨叨的聊天声。
一刻钟后,贵客终于从另一侧廊道走了过来。
先进来的人,黑亮的头发以玉冠冠起,剑眉英挺,澄亮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鹰般的眼神,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桑榆眼眸一缩,不过是寻常的琴师,竟吸引了如此的大人物,怕是这琴师不简单。
“端王爷,端王爷,他居然来了。”“端王爷,好帅啊。”不少人在下面激动的议论纷纷。
接着,又有一个俊美的男子走了进来。一袭白衣胜雪,墨玉般的长发用雪白的丝带系起。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眼眸如春日里未融化的暖雪柔和。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如春日的暖阳般温和。
桑榆很快认出这男子便是当日在花楼里强吻自己的纪寒钰。同时,桑榆想起曼兮之前跟自己说过,他是楚都内最受宠的端王爷的亲信,那么走在前头的男子便是端王爷,苏染。
“今日个,怎么这般热闹。”接着传来的是男子的爽朗的笑声,桑榆循声望去,一袭浅蓝衣服,衣袖边绣着雅致竹叶花纹,手持檀木镂空折扇。面如冠玉,笑时眉眼弯弯,脸颊处旋起小小的酒窝。
桑榆仔细打量他的模样,发现其面容与那日挑衅的沈亦彦颇有些相似。该不会是她的哥哥吧。桑榆心里腹诽道。
“亦辰,来了。”苏染笑着迎来人。沈亦辰向端王爷作揖,“自是要来,不然错过又要等下月了。”“坐。”沈亦辰恭敬行过礼后,坐了下来。
“子默来迟了,还请见谅。”张子默匆匆赶来,“不打紧,坐吧。”端王爷请张子默落座。张子默恭敬行了礼后,便坐了下来。
“子默,听说你昨日去邂逅佳人,可有心仪的姑娘?”沈亦辰笑着询问张子默。张子默苦笑的摇了摇头,“确有心仪的姑娘,可不知是那家的姑娘?只拾得她掉落的银镯子,便再无其他。”沈亦辰扇了扇子,“不知能否给我看看?”“自然可以。”张子默从腰带间掏出银镯子给沈亦辰。沈亦辰接过,举到阳光底下,翻转着银镯子。
忽然,沈亦辰见银镯子内侧刻了些小字,“曼兮?”“可有发现?”张子默凑了上来。沈亦辰笑道,“看,这里刻着曼兮二字。”“曼兮,”张子默低吟着这名字。
“你可知是那家的姑娘?”沈亦辰耸肩,“怎么知道是那家姑娘?不如待会问问寒钰,他或许会知道。”张子默点头。
“各位,请安静些。子颜琴师要出场了。”一黄衣女子朗声道。
台下众人一听,立马安静下来了。
坐在角落处的桑榆定定看着帷幔方向,依稀模糊见一男子缓缓走到琴处,修长的手指流水般舞弄着琴弦。
悠长曼妙的琴音从指间溢出,不急不缓的开始向人们讲述着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歌姬寒烟一日随好友到到寺庙处玩。寒烟贪玩,不经意间与好友走散了,并误入寺庙一处偏僻的竹林里。
寒烟望着四周翠绿的竹子,不禁有些慌了。忽然间,竹林里飘来了清脆的笛声。寒烟顺声走了过去,见一名俊美的男子正倚着竹子吹笛。
男子停了下来,侧头见寒烟正看着自己。寒烟尴尬的笑着,“我迷路了。你的笛声很好听。”男子随意的“嗯”了声,而后准备抬脚离开。
寒烟快步走前去,扯了扯男子的衣袖,嘟囔道,“能不能带我出去。”男子皱眉,挣脱了寒烟的束缚,“走吧。”
那是一个美好女子与俊美男子的青涩的开始。自此,寒烟便开始与这位公子交往。
欢快轻松的琴音无不昭显出寒烟与这位公子相处的甜蜜美好。
可好景不长,国家遇难,不少男子都必须上战场,这其中包括寒烟的公子。
临行之际,寒烟为公子祈得护身符。寒烟哽咽的开口,“愿君早日归还。”公子抱住寒烟,郑重的承诺道,“一定。”
愉悦的琴音变得沉重痛苦起来了,国家的危难的,女子的不舍这些抑郁的情绪全都糅合在琴中。
战场上,缕缕硝烟随风飘扬。尸体横陈,血流成河。琴音开始变得萧索苍凉起来了。旁听着的桑榆只觉自己置身其中,被一股悲凉感包围着。桑榆不由得缩了缩自己。
此刻的寒烟还不知任何情况,每晚都独坐在镜台前,为其公子制着其冬衣,期待着公子穿上冬衣的一刻。琴音中的悲凉气息开始淡了些,开始有些明朗起来。
漫长的战争终于结束了。这一战,虽然他们赢了,可代价沉重,死伤五十万左右。
寒烟站在人群中,默默看着过路的军队,试图从中找到她家的公子。寒烟找了半天,都不见她家公子。两行清泪默默流淌在寒烟的脸上,她家公子走了。
原些明朗的琴音消失了,浓浓的思恋之情,悲凉的孤寂之情,开始在这一刻喷涌出来。大悲过后,便是无声的沉闷,直至消亡。
男子收了琴,并退了下去。在场的人无不扼腕这段爱情。旁侧的桑榆听后更是泪流满面,原以为自己放下哀愁,可以如往日般无忧的生活。可原来是不行的,无论自己怎么放下,这道伤疤永远都在,提醒着你这段痛苦的往事。
桑榆擦拭泪水,走至廊道前的题字处。提起毛笔,蘸了些墨,开始在白墙上题字。
别君难,思君苦。不知君况,唯君安好。桑榆字。
桑榆题完字后,便撇下毛笔匆匆离开了。
苏染与纪寒钰走到题字处。苏染挑了个位置题字,纪寒钰无心题字,四处看了看,发现了桑榆的字。纪寒钰好奇念着桑榆的字,“别君难,思君苦。不知君况,唯君安好。”她是在思念谁呢?是在思念自己吗?自己确有些日子没见她了。纪寒钰看的有些入神。
“寒钰?”苏染多次的叫着纪寒钰,可纪寒钰都没多少反应,苏染蹙眉,推了推纪寒钰。纪寒钰这才回过神来,“何事?”苏染问着纪寒钰,“看什么看的如此入神?”纪寒钰笑了笑,“没什么。”“走吧,我们去看看琴师。”纪寒钰婉拒了苏染,“我有些事情要做。”“好。”苏染点了点头。
纪寒钰告别苏染后,匆匆走到门外。坐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纪寒钰不时撩开车车帘,想看看桑榆在不在附近。忽然间,纪寒钰的视线捕捉道一抹蓝衣女子的倩影。倩影透着浓浓的孤寂感,让纪寒钰一眼断定她便是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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