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句话,叶亭生醒来的时候仍旧记忆犹新。
昨晚,他们没能回去,强哥给他们弄了个棚子休息,而既然不回去了,那么叶亭生自然又再被拉去喝酒了。
龚珍珠不放心,怕喝多了出事,就跟在身边盯着。
喝到后面,他醉得不省人事,龚珍珠废了好大劲儿才把他带回大棚里。
那时候,一轮弯月上中天,平地上的风很大,才几步路的距离,龚珍珠便冷得牙齿打颤了。
回去的路上,不少男人拉着已经醉醺醺的女人上下其手,而龚珍珠终于明白叶亭生为何默认她是他女朋友。
外面实在很乱,龚珍珠就算再想洗澡也不敢独自乱走,替叶亭生随意擦了脸和脖子后,她便也躺在了他身侧。
习惯性的关系,叶亭生每天清晨到点都会自然醒。朦朦胧胧睁眼的时候,感觉怀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叶亭生微垂眼,便见龚珍珠趴在他胸口熟睡。
他动了下手,发现手臂发麻。
叶亭生睁眼看着大棚顶,好久之后,龚珍珠终于有醒来的迹象。
叶亭生身体里的那股燥意,更强烈了,他上身抬起,龚珍珠压在他胸口的脸便轻轻滚了下去。
叶亭生将她看了遍,没见少哪件衣服哪条裤子,才松了松肩膀往外走。
天亮了,外面一片狼藉。
强哥请来的人正在打扫卫生,不远不近的地方还有男人女人随意丢在地上的衣服裤子,内衣内裤。青天白日里,格外抢眼。
叶亭生找了地方漱口洗脸,又去洗了个澡回来,龚珍珠还没醒。
叶亭生把打来的水放在大棚里,拿了烟出去。
强哥的几个小弟在门口整理赛道,看到叶亭生,纷纷跟他打招呼。叶亭生站在门口,抽完烟后,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亭生,你还没回来啊?”阿吉打来的。
“什么事?”
“哦,有几辆车说刹车好像有点问题,想让你看看。”
叶亭生往外走了点,“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要多久?”
“不清楚,你让他们去下面那家修吧。”
“好吧,有女朋友就是不一样了,干活都不比以前积极了。”阿吉挂电话前吐槽。
强哥在大棚朝他招手,让他过去吃东西,叶亭生让他先吃,又指了指大棚。
强哥没看到龚珍珠,自然也就想到了原因,朝他暧昧一笑,又折身回了大棚。
叶亭生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感觉头顶的阳光开始有些热度,便回去叫龚珍珠起床。
她睡得依旧如小时候那般天翻地覆,出来时是一个位置,进去又是另一个位置。
叶亭生坐在床边,叫她:“起床吃东西了。”
龚珍珠哼唧一声翻个身,抓着被单蒙住头,脸朝下趴,又继续睡。
“这么睡,不怕把自己闷死吗?”
她没动,叶亭生在心里叹口气,伸手把被单扯开。
龚珍珠后脑勺对着他,不满的哼了一句。
“该起床了。”
“再睡会儿。”
“那我先走,你一个人在这儿睡。”
龚珍珠还是不起来,叶亭生起身要走,她突然一个翻身,从身后抱住他。
“男朋友,早上好啊。”
叶亭生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任由她这样抱着。
“我没答应。”
“我不管,反正你也没拒绝。”龚珍珠嘻嘻地笑,“那一半一半,是一半男朋友,又又一半不是男朋友。”
“歪理。”
龚珍珠鼻子凑到他身上:“你洗澡啦?”
叶亭生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水:“水可能冷了,你要洗澡,估计要重新烧。”
龚珍珠扭了扭身子:“还是不要了,回去再洗吧。”
龚珍珠洗好脸,刷好牙,两人一同出去。强哥跟几个男人站在平地外,看着旷阔的干净的赛场聊天。看到叶亭生,强哥朝他挥挥手。
“亭生,车子你开回去,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叶亭生:“这车我拿走也没什么用处。这样吧,如果强哥真想感谢我,那替我留着一份情,以后有难,过来找你。”
“没问题,只要你开口,强哥上刀山,下火海,都万死不辞。”
强哥想拉着叶亭生喝点酒再走,叶亭生说龚珍珠不会开手动档,他得开车,强哥也没强求,又陪着叶亭生和龚珍珠吃了顿饭后,叶亭生和龚珍珠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不算远,三个小时的车程,到店里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许久未见的杜美英出现了,龚珍珠下车的时候紧紧跟在叶亭生身边。
杜美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朝叶亭生走来。
叶亭生把钥匙丢给龚珍珠:“先去洗澡吧。”
杜美英听到这话,脸色难看了些,龚珍珠喜不自胜,嗯了一声后,便上了房车。
“怎么了?”
杜美英捏着衣摆,犹豫不决。
叶亭生就这样等着。
“回去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没有把自己介绍清楚,所以才会让你觉得对我没兴趣。”
叶亭生看她:“杜老师。”
杜美英曾几何时是有多喜欢他用这样的声音叫她名字。她抬头看他,满怀爱意。
叶亭生有些承受不了那样的目光,他别开脸。
“我真的不值你这样。”
“值不值,我说了算。”杜美英说,“如果,我能等,你愿意让我们慢慢了解彼此吗?笼统来说,就是先做朋友,看看合不合适。”
“我那晚太唐突了,你可能一下子接受不了,所以我回去的时候想了很久,想到了一个很冷静的办法。”
“既然,你还没有喜欢的人,那么就试试我的意见。”
龚珍珠从房车上下来,冲他喊:“叶亭生没水啦!”
“哦。”
杜美英看着他的目光带了些许哀求,叶亭生反复想了很久,终于,他看她。
“可能,晚了。”
房车卫生间门口,龚珍珠双手抱胸靠在门边上看提水进来的叶亭生。
“她来找你干嘛?”
“说了几句话。”
“什么话?”
叶亭生把水提到门口,看她:“还洗不洗?”
龚珍珠放下手,哼了一声用力踏着脚往里走。
“居然敢在我面前眉来眼去!”
“水少,你省点用。”见她弯着腰,头就要往水里扎,叶亭生说道。
龚珍珠把头抬起来:“那怎么办?”
几分钟后,龚珍珠坐在小凳子上低着头,叶亭生站在门边用勺子给她头发冲水。
“为什么没水啊?”
龚珍珠挤了洗发水往头发上搓,满头的泡沫就要往衣袖上沾,叶亭生放下勺子,拉过她的衣袖,一一替她折好。
“山上的蓄水池没水了。”
挽好衣袖,龚珍珠继续挠头发,“为什么山上的蓄水池会没水啊?”
“牛踩到入水口了吧。”
龚珍珠猛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水里还有牛?”
叶亭生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
“水里怎么会有牛。”
“那牛怎么踩到入水口的?”
“蓄水池是无数条小河流汇聚而成的,入水口被堵了,水自然就就不进去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水怎么会跟牛有关系!?”
泡沫一点点下滑,已经来到她脸颊,叶亭生曲着手指,替她擦去。
“有些农户把牛赶到山上去。”
龚珍珠要崩溃了。
“那它们会拉屎吗?”
“会。”
“天,那前几天我们喝的那水,都是从那里回来的?”
“嗯。”
龚珍珠翻了下白眼,猛干呕:“我去!叶亭生,快送我去医院!”
叶亭生被她逗笑:“你到底还洗不洗头?”
“有水的地方为什么会有牛啊?”龚珍珠盯着水桶里的水,直皱眉,“这水呢?”
“也是。”
“叶亭生,这已经突破我的极限了!”
“嗯,所以你还要不要洗?”
龚珍珠欲哭无泪:“满头的泡沫,你说不洗行吗?”
这回龚珍珠洗得马马虎虎的,冲水的时候,发根里面的都不洗。叶亭生没办法,只能弯下腰去边冲水边给她抓头发。
有他帮忙,龚珍珠就彻底不动了。
她蹲坐在那里,感受他粗粝的手指温柔地在她发间来回穿梭。
时间仿佛静止了,整个天地里只有她和他在呼吸。
龚珍珠下巴靠在膝盖上,笑得甜甜的。
叶亭生洗了一次又一次,溅起的裤腿都湿了大半,龚珍珠看到,身子前移想替他挽起裤脚,手刚碰到他裤腿,叶亭生倒下来的温水便一股脑冲进了她颈背后面。
叶亭生赶紧停手,眉头蹙得紧紧的。
“动什么?”
龚珍珠眨眨眼看他:“你裤腿湿了。”
她一脸无辜的样子看他,让叶亭生心软了下来。
“先把头冲干净了,等会儿我再抬桶水来。”
“嗯。”龚珍珠乖乖点头。
洗好澡,龚珍珠下房车找叶亭生。
他坐在店门边,拆除阿吉的摩托车的后轮。阿吉在一旁叽叽歪歪。
“我真的不会弄得啦,亭生你就帮帮我吧。”
叶亭生把卸下来的轮胎放一边,“晚点吧,有个人车子半路出故障,我出去看一下。”
起身时,正好看到龚珍珠下来。
“要出去吗?”龚珍珠问。
“嗯,出去一会儿。”叶亭生朝他旧吉普走,半会儿又回头,“有什么懂的,打电话给我。”
“嗯。”
叶亭生说很快就回来,可龚珍珠等到了傍晚,都没见他人影,打了电话说对方的车问题比较严重,可能晚点,让她把冰箱的东西拿出来温了自己先吃。
阿吉先回去吃饭了,龚珍珠回厨房吃了碗小米粥后终于没事做,瞄上了摆在角落里的阿吉的摩托车轮胎。
想到一会儿叶亭生那么晚回来,还要给他弄这个,龚珍珠就心疼不已。
她找了手机查了把内胎拆出来的步骤,然后搓了搓手,开始开动。
她先把轮胎里的气放了,然后找来两个翘扳插入外胎与内胎的间距中,然后大力往外翻,如此将整个轮胎撬了一轮,把内胎扯出来的时候,软啪啪的内胎上已经穿了无数个大口子。
龚珍珠惊恐地捂着嘴,看着眼前那垃圾似的黑色内胎,六神无主。
一个小时后——
天已经全黑了,阿吉站在一边,不停念叨:“我说你不会瞎弄什么?好好的一个内胎被你弄成这样。”
龚珍珠蹲在叶亭生旁边,看着他一点一点把新的内胎放进外胎里。
“能不能消停点。”
“好好好,反正是你女朋友惹出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我瞎操什么心。”
把气打了,又将轮胎装上后,叶亭生把工具收好,往杂物房走。龚珍珠小步跟上去:“叶亭生,对不起。”
“手疼吗?”
龚珍珠以为他会生气,谁知突然问出这样的话。龚珍珠下意识就摇头。
“我看看。”
龚珍珠转了下眼睛,把手伸到他面前。
白白的手掌上,印着几道深深的红痕,因为她没干活粗活的缘故,红痕有些重。
“去洗手吧。”叶亭生说。
“你呢?”
“水不够,一会儿我去阿婆家洗。”
“不用啦,我们一起。”龚珍珠牵着他的手上房车。
龚珍珠把他的手摊开放在底下,自己的手放在上面。
她看他:“这样就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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