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太阳更温暖

    
    温哲踩着油门，手端着方向盘，脸上流露着一丝的不安，见黄思程一直不开口说话，他实在熬不住了，便道：“程哥，这媒体……”
    “快开。”
    黄思程也没抬头，整个人低垂着，全部集中力都在莫羡身上，怀中的人，面色虚白，任凭车的颠簸，她仍是没醒过来。
    他咋呼道：“你丫的，呲油门啊！”
    温哲看着前方的限速标志，再瞅瞅黄思程的焦虑和暴躁，只能阴瘪瘪得脚上用力。
    车超速了。
    一会后，车稳稳当当停在了市立医院门口。
    因为一早打过电话，所以相关医护人员已经在门口等候了，穿着白大褂，纷纷凝神瞅着。
    记者也来了，好几个不同板报和电视台的。
    原本是三三两两或站或蹲在花坛旁的，一见车来，便聚集在门口，你推我挤的，现场一片混乱。
    话语吵闹得很：
    “黄先生，请问这位女士是你的女友还是秘密情人？”
    “请问你现在和许诺女士是不是情侣关系？”
    “这次的晕倒事件是你们为新戏的炒作吗？”
    “是许诺女士推的人吗？”
    ……
    温哲事先联系了经纪公司，派了安保过来，此刻正将黄思程和莫羡团团围在中间，建立起圆圈型的保护圈。
    安保们伸着粗壮的手臂将记者们拦截在周边，不让他们与黄思程有肢体的触碰，随后一步一步带着两人往医院里头移去。
    温哲被暂时隔离在外面，身上的西装已经全是褶皱，他轻轻拍了拍，紧接着微笑着，想着准备辞藻来尽量稳定记者们的情绪。
    还未开口说话，数十个话筒已经递到嘴跟前了。
    询问声和有意刁难的问题。
    温哲把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朝着安保甩了甩，然而人的眼睛看着前方，耐心解释道：“具体的事情我们稍后会向大家解释，现在请大家回去，不要打扰医院的正常救治……”
    记者们显然都是老江湖了，依旧有着步步逼迫的气势：
    “那位女士是网络作家‘懒猪’吗？”
    “传言说她有两大金主，那其中一位是黄思程吗？”
    “许诺女士来了吗？”
    “许诺女士和黄思程先生的婚期到底是真是假？”
    ……
    收到指示的安保上来了。
    与此同时，医院似乎报警了，政府出动了武警来维持秩序。
    一个个穿戴整齐朝着医院门口跑来，面容严肃。
    温哲算是逃过一劫，避开记者的目光，急急忙忙朝着医院里头跑去。
    医院的诊断室内。
    黄思程正在踱着步，鞋底摩擦地面发出声响来，混合着桌面上的钟摆敲打声。
    他有些烦躁得挠了挠头发，看着男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一边将检查器皿收起来，一边回道：“没大事，低血糖引起的。”
    黄思程跟随着医生的脚步往外走，整个人有些颓废：“查仔细了没？”
    “我做这行已经三十几年了。”医生坐在木椅子上，开始写病历卡，字体浮躁得很：“输点葡萄糖就行了。”
    黄思程心底仍是有些担忧，眸子里的慌张还没有完全消退：“你给她做个全身检查！”
    医生没有劝，直接同意了：“好。”
    低下头开始在电脑上打单子，然后吩咐黄思程去缴费。
    到这，温哲已经推开门了，头发被逆风吹得有些杂乱，手握在门把上，喘息声极重。
    “莫羡醒了没？”
    黄思程招招手让温哲去交钱，自个转身抱起莫羡，跟着一起去检查。
    临走前，温哲把墨镜跟帽子给黄思程扣上。
    项目检查完毕，得出的结论是“低血糖引起的晕倒”。
    黄思程坐在病房内的沙发上，看着躺在床上正在输液的莫羡，长吁了一口气，紧接着抬头看了看温哲：“小哲，我刚才突然好害怕！”
    温哲的心思全在媒体会上，耳边刮过黄思程的说话声，他也只是匆匆听了听，随意回道：“怕她离开你？”
    “嗯。”
    黄思程将腿架在茶几上，小腿部分仍是有些颤??
    温哲朝着窗外看了会，记者们仍在外头蹲守着，一副非要搞到第一手资料的嘴脸，让他有些心有余悸，考虑了一会，问道：“你准备怎么向媒体解释这件事情？”
    “……”
    黄思程冷静下来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扒拉在窗台上，小心翼翼朝着外头窥视：“你联系徐姐了吗？”
    “联系了，”温哲点了点头，正坐身子：“她问我这女的是谁？”
    黄思程问：“你咋说的？”
    温哲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模凌两可的虚过去了。”
    黄思程起身将窗帘布拉紧，用来格挡住太阳光下的风景。
    然后依旧将腿架在茶几上，身躯靠在沙发上，看着温哲：“这件事情我是不是莽撞了？”
    温哲了解黄思程的心意，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多少也能体会一些：“是鲁莽了。”
    黄思程：“我当时没考虑那么多。”
    温哲叹了口气，眼睛顺势瞄了一眼病床上的莫羡，摇着头道：“你这人遇到啥事都不慌张，唯独遇到莫羡，你就不是你了。”
    黄思程没有吱声。
    温哲也没再多说，眼珠子转悠着想法子，一会便坐不住了，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随手将门带上，紧接着站在走廊的尽头拨通了徐姐的电话。
    屋子里只有莫羡轻微的呼吸声。
    黄思程走上前帮莫羡将被褥掩好，又抬头看了看身侧吊瓶内的液体，还有大概三分之二的药。
    之后索性将椅子搬到了床边，静静坐着。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发出“嗡嗡”的震动。
    黄思程倾斜着身躯瞅着手机屏幕，来电人显示：莫念。
    此人正是莫羡的弟弟。
    黄思程皱了皱眉头，没接。
    手机又响了，接二连三打了好几个，震得耳朵骨子都发麻了。
    黄思程掏起手机往厕所走去，躲在厕所后，接通了电话。
    那头先传来清秀的嗓音：“姐，你给我签几个名，然后寄给我，急用。”
    黄思程手掩着话筒，清清嗓子，说道：“你姐在工作。”
    莫念咋呼道：“咋是个男的？”
    “额……”黄思程顿了顿，努力去组织语言：“我是你姐的助理。”
    “我姐现在都有助理了？”莫念的语调有些惊讶：“老牛逼了。”
    黄思程继续扯谎，手心里有些虚汗：“我是公司派的。”
    “慢着！”
    电话那头有着踱步声，还有砸巴嘴的声响，接着，莫念一拍桌面，嚷嚷道：“你这声音有点耳熟啊！容我好好想想。”
    黄思程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微小的汗粒，呼吸声也轻了许多。
    “像……像……我想起来了，”莫念的唇部蠕动着，带着试探性的口吻：“你以前是不是给我姐打过电话，祝我姐生日快乐，当时你特别搞笑，我一直记着呢。”
    黄思程继续擦着汗，越擦越多了。
    这话便让黄思程猛地想起了十八岁时的日子，仿佛依稀就在昨日。
    当初，在老街口一眼瞧见莫羡便被勾了魂，多方打听得知了姓名和家庭住址、电话。
    他便时常猫在角落里看着莫羡回家，一步、两步、三步……
    数着脚步的时光，伴随着夕阳的沉淀，将青春年少渲染得尤为魅惑。
    有一次，黄思程站在公用电话亭前，投进去一个硬币，恍恍惚惚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拨通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男孩子，声音很稚嫩：“你找谁？”
    黄思程握着话筒的手是颤抖的，声线也跟着颤??骸拔沂悄?弁?В?艺夷?邸！
    男孩接着说：“我姐不在。”
    黄思程：“那……帮我祝你姐生日快乐。”
    “你是谁？”男孩依然不依不饶。
    黄思程没回应，挂断了电话。
    胸口的心跳砰砰的。
    莫念见电话里头迟迟没有声音，忍不住轻叩了下桌面，又开口问：“嗯……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
    黄思程的思绪被扯回来了，厕所的灯光有些昏暗，他揉了揉眼睛：“我是黄思程。”
    “明星？”
    “差不多。”
    莫念的声音很大，有些震耳朵：“我靠！”
    黄思程及时将手机远离，手臂架在半空中，灯光的残影在肌肤上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光斑。
    莫念开始絮絮叨叨：“我们班超多女生喜欢你的，觉得你长得帅，对了，你可以给我签名吗？”
    黄思程：“可以。”
    “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喜欢我姐？”
    “那个……”黄思程另外一只手撑在洗漱台上，犹豫了会，肯定道：“是。”
    莫念笑道：“我姐同意了没？”
    “我还没告白呢。”
    “老铁，你这十年了还没弄出点动静来！”莫念叹了口气：“看来你需要一架僚机。”
    “僚机？”黄思程：“你？”
    “你别不相信我，我跟我姐不一样，她又笨又傻的，我可聪明着呢。”莫念的笑声更大了。
    还未等黄思程说话，莫念又接着道：“大写的MN，然后123456是我的微信号，你加一下。”
    黄思程从裤兜里掏出自个的手机，解锁再点开微信添加界面，嘴里复述道：“MN123456……网名是念儿？”
    莫念叮嘱着：“对，我们微信聊，你把通话记录删了，别让我姐瞧见。”
    “好。”
    门外传来温哲的声音，声音不大，穿过木质门的缝隙传进了厕所里：“程哥。”
    黄思程将手机握在右手上，左手去拉门把手：“怎么了？”
    温哲努了努下巴：“徐姐问你想不想让莫羡成为众矢之的？”
    黄思程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什么意思？”
    温哲先一步坐在沙发上，喝了口凉白开，温度适宜，接着放下茶杯，又重新恢复严肃的面容：“就是说，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呢是宣布你和莫羡在谈恋爱，二呢是撇清你和莫羡的关系。”
    黄思程将手机放在床头柜后，也跟着坐了下来，看着温哲：“利弊呢？”
    温哲开始仔细分析：“其一，莫羡会一夜之间成为公众人物，你的粉丝或者许诺的粉丝会对她进行疯狂的黑粉行为，逐渐影响她的生活，还有一点，你单方向的公布恋情，莫羡可能会生气，最主要的一点，你爸那边……”
    “其二呢，就需要你和许诺炒出一些绯闻来盖过这件事情，要看你的取舍了。”
    黄思程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温哲给出了于公于丝都合理的建议：“我会选择第二套方案。”
    黄思程垂了垂眼睛，一时之间下不定主意。
    温哲毕竟跟着黄思程很长一段时间了，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顾虑：“许诺那边你不用担心给她造成恶劣影响，你的名气比她大，与她构成绯闻，对她的知名率会有很大的帮助，这也是她们经纪人主动联系徐姐的。”
    话未完又接着道：“至于莫羡这边，她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心意，所以应该不存在吃醋这一说法。”
    黄思程有些累了，身躯疲软得靠在沙发上，脑海里考虑着方方面面。
    半晌过后，悠悠然道：“让徐姐约许诺吃个饭吧。”
    温哲点了点头，出门去打电话了。
    病房外依旧有吵闹声。
    男女老少都有。
    莫羡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晕沉沉的，四肢也酸痛，她企图去动一下身躯，抬了一下手臂。
    “别动。”
    坐在一旁一直观测着的黄思程站起身来，原先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你在挂水呢！”
    莫羡还处于迷茫状态。
    四周是白色的墙壁，身侧的床单和被褥也是白的，莫名有一股寒意。
    “我怎么了？”
    黄思程实话实说：“低血糖晕倒了。”
    又接着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喊医生。”
    莫羡摇了摇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是萎靡的，似乎连掀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是借来的：“没有。”
    想起医生说的病症和注意事项，黄思程问道：“你是不是没吃早饭？”
    莫羡动了动手腕，有些麻意了：“今天早上走的太匆忙，没顾上。”
    这点小细节被黄思程收入眼底了，他将盖在莫羡打点滴的那只手上的被褥轻轻掀开了。
    接着，两只手掌搓了搓，等到有热意后便将手指在莫羡的手臂上慢慢抚摸着，一边动着，一边耐心说话：“挂水的时候会酸胀，这样按摩会好些。我妈教我的。”
    莫羡有些脸红。
    挂完水，黄思程抱着莫羡从医院侧门走了出去。
    车停在较为隐蔽的地区。
    温哲瞪大眼睛四处张望着，好及时发现隐窝在周边的狗仔，入眼的尽是些花草树木。
    他朝着两人招了招手：“没人，快来。”
    黄思程立马迈着大长腿往前跑。
    莫羡帮忙拉住黄思程头上的黑帽子，防止被风刮走。
    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如同打着节拍的鼓点子。
    到达住宅后，黄思程打算抱着莫羡进电梯。
    莫羡缩在黄思程怀里，有些支支吾吾的紧张：“不用了，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
    黄思程手头动作没停：“你是病人。”
    语气有着不容拒绝的硬气。
    温哲伸手摁亮了电梯按钮，瞧着两人的模样，着实像极了新婚的害羞夫妻：“腻歪。”
    黄思程将莫羡一直送到了床上，再帮其盖好被褥，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以后来我家吃早饭，温哲每天都会送过来。”
    手有些松软，他及时收在了腰后头。
    莫羡的背倚靠在床上：“太麻烦了。”
    黄思程看向温哲，朝着他挤眉弄眼的，眸子里刻着命令：“麻烦吗？”
    温哲吐了吐舌头：“不麻烦，顺便顺便的事情。”
    黄思程又将目光放在莫羡身上，光线是背光的，所以并没有瞧见她微醺的脸：“就这么说定了，晚安。”
    莫羡：“晚安。”
    次日是个大晴天。
    莫羡昨夜临睡前被告知休假两天。
    一觉睡到了七点钟，醒来后无事可做，她也不想起床，便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刷微博。
    黄思程上热搜了。
    #黄思程许诺烛光晚餐#
    莫羡点开了看了看。
    @八卦精：“昨夜小编拍到黄思程与许诺在高档餐厅吃饭，两个人举止甚是亲密，许诺还亲自喂黄思程吃饭，一直有传言说两人定有婚约，看来此事八九不离十了……不过，黄思程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怪异，让人不禁觉得这次的饭局只是一场戏。到底是真情？还是戏剧？有待考量……”
    下面依次配了几张两人的图片，十分清晰。
    画面中的黄思程穿着黑色的西装，梳着笔挺的发型，整个人靠在木椅上，手拿着刀叉，一本正经。
    而许诺则穿着黑色的v领裙，胸口的硕大若隐若现，她面带妩媚的笑意，时不时往黄思程的身旁靠去。
    几乎所有的照片里，黄思程都是低垂着脑袋，盯着桌面的食物。
    大概就这成了记者们猜测的依据。
    下面的评论也有很多，莫羡翻了几条后便不想再看了。
    点了退出。
    接着往下翻热搜榜，再第5条瞧见了自己的名字。
    #莫羡系黄思程正牌女友#
    她也上热搜了。
    @超级猛料：“昨儿上午《寻南溪》的戏意外停拍，原因竟然是男主角黄思程抱着晕倒的副编剧莫羡跑了，那脚步飞快，都快赶上百米冠军了……言归正传，黄思程一向是不近女色的，圈内还多次传出他是GAY的传言，这次到底为何变性了，小编猜测，黄先生谈恋爱了，对象正是莫羡。”
    底下也配着照片。
    照片里的黄思程一手托着莫羡的脖颈，一手托着其腿肘位置，整个目光都是在莫羡身上的。
    大概是跑的太快了，照片上的身影都是模糊的。
    莫羡觉得心头暖暖的，像是窗外突然闯进来的太阳光线，倾洒在屋子里，每个角落都被充斥到了。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准备接着看。
    玄关处响起了叩门声：“莫羡，吃早饭。”
    是黄思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