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是世外高人

21.七天?回忆?

    
    第二天,连芦笙醒来,看见断腿桌子上趴着一个人,睡的正香。正是昨晚来找她的邵清。
    “喂!你还不走?”她皱了皱眉头,朝那人喊道。
    邵清纹丝不动。
    连芦笙走了过去,来到断腿的那一角,猛地一按。
    只听吱呀一声,年迈的桌子不堪重负,发出了抗议。
    邵清一个机灵坐直了身,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干什么啊?”
    连芦笙指着门外,不耐烦道:“这是我家,你快走!”
    邵清没动,懒懒道:“有咖啡吗?给我来一罐。”出了姚家宅子,又开始犯困了。
    连芦笙火冒三丈:“凭什么给你?!快走!”
    看着原地爆炸的女鬼,邵清睁开眼睛,和她对视三秒,然后……
    三步并两步走向房间里唯一的床,倒头就睡。
    连芦笙:“……”姚佩瑜怎么会认识这种无赖!
    大约睡了二十分钟,门外传来暴躁的脚步。一个罐状物体呈抛物线砸向了床上的邵清,她“哎呦”一声醒了过来,见此物是一罐咖啡,拉开喝了起来。
    连芦笙抱胸,没好气道:“喝了赶紧走,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吃饭?”
    话音刚落,破旧的床上传来“咕噜咕噜”的闷响。
    邵清老脸一红,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起来。
    连芦笙:“……”
    要不是看在打不过你的份上,老娘这就和你拼命!
    午饭很简单,一人一桶泡面,水不够热,泡的味道很糟糕。
    邵清颇为感慨:“还是姚家小厨娘做的好吃啊。”
    连芦笙额上青筋乱跳:“有吃的就不错了,不想吃?那你回姚家啊。”
    想到自己的任务,邵清理智地闭嘴。
    吃完了饭,连芦笙见邵清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再赶她。
    她的魂已经很淡了,再被气一气,恐怕真的要与世长辞。
    连芦笙坐在断脚桌子旁写起信来,她写了很多封,用信封包好,整整齐齐的摞着。
    邵清无事可做,翻开一本破破烂烂的旅行杂志,看了起来。
    杂志中有一张图片。驯养员牵着一匹威风凛凛的高头骏马,马背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女子一身骑马装,手握长剑,英姿飒爽。
    邵清笑了笑,心里琢磨着,啥时候有了机会,一定要和云颂去骑马。她牵着马,让云颂坐上面,然后拍张照片。云颂可比这个骑马的女子好看多了。
    看完了杂志,又陷入无聊。
    从连芦笙写完的信中抽出了一张,打开看了起来。
    连芦笙气的头发倒竖,手一抖,写废了一张,瞪着邵清道:“喂!你小学老师没有教过你,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吗?”
    邵清表情诚恳:“抱歉,我没上过小学。”
    连芦笙:“……”
    面前人又补刀:“再说,等你寄过去,我早晚也看得到。”
    连芦笙:“……”行行行,你厉害,我沉默行了吧。
    邵清翻开了信。
    “心爱的佩瑜:
    今日我来到了跑马场,这里大的一望无际,让人忍不住想要策马奔腾。
    倘若有一日,我回到了姚家,非要带你来看看。到时候,我牵着马,你骑在上面,我们满场地溜达,一定是全场最耀眼的。毕竟你如此美丽。
    我多么渴望再次见到你啊。
    最爱你的远枫”
    邵清不服,暗戳戳地嘀咕,她和云颂一定会将这两个人比下去。
    *
    邵清在这间破厂房里,一呆就是一个星期。
    第一天,连芦笙写了一整天的信,装作看不见行事无赖的某人。
    邵清很好奇:“连小姐,你一次就寄过去一封,写那么多做什么?”
    连芦笙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我不用投胎的吗?”
    “唔——”邵清了然,连芦笙也知道自己所剩时间不多了。
    那么多封,是打算一直骗下去么……不过,总有用完的一天吧……
    第二天,邵清午睡的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连芦笙正在忙活,便眯着眼睛偷看。
    连芦笙在桌子上铺开一张旧花布,叠了几件衣服,仔细地包好,又打来一盆水,对着水面梳整齐了乱蓬蓬的头发。
    而后,她踌躇地走来走去,拿起包袱,又放下。反复了许久。
    最后,叹了一口气,拆了包袱,把衣服揉乱扔在一边,坐在桌子旁继续写信。
    邵清坐了起来,喝了一罐咖啡,只觉口中异常苦涩。
    第三天,午饭还是泡面,红烧牛肉味,从桶装降级为袋装。
    厂房里只有一个碗,邵清不得已在泡面袋子中泡着吃,很寒酸。
    吃完了饭,连芦笙开始写信,邵清凑过去看。
    正写到:“今日我到了潮汕,吃了这里的牛肉锅,甚是鲜美……”
    邵清面露惊奇,一把拿起桌子上盛着红色汤水的方便面包装袋,指着上面仅供参考的牛肉图片,问道:“你写的是这个吗?”
    连芦笙的脸刷的红了起来,吼道:“看什么看,吃完了不去扔垃圾,留着养蟑螂吗?!”
    邵清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走开了。
    第四天,连芦笙已经没钱了,袋装方便面也吃不到了。
    邵清自告奋勇出去买饭。
    沉默了片刻,连芦笙瞪着她道:“你之前怎么不说你有钱?!”
    邵清摸摸鼻子:“你没有问我啊。”
    连芦笙:“……”珍爱生命,远离邵清。
    午饭是一道荷叶粉蒸肉。
    连芦笙盯着那道菜,怔了许久,然后一言不发,一筷子一筷子吃了起来。
    吃完后,她的声音闷闷的,眼圈有些红。
    自从离开了姚家,多久没有吃到这道菜了呢?
    第五天,一日无言。连芦笙手中的笔,匆匆忙忙地动了一整天。
    第六天,一日无言。连芦笙的魂魄,几乎没有了颜色,屋子里的信,已经一人高了。
    第七日,连芦笙没有写信,她拿不动笔了。
    邵清醒来后,见她站在自己床边,飘飘忽忽,几近消失。
    连芦笙道:“你出去,我要投胎了。”
    邵清沉声:“需要我帮忙吗。”
    连芦笙摇了摇头。
    邵清决定尊重她的意愿。
    不知在厂房外呆了多久,她觉得差不多了,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看到眼前的景色,脚步却突然顿住。
    破破烂烂的废弃厂房里,有着无数的闪光碎片,在空中飘飞,风从墙上的裂缝里吹来,将亮片吹的满屋子都是,如梦如幻。
    连芦笙的头还没有消散,她转过脸,皱着眉看了看闯入者,艰难地动了动嘴唇:“谁叫你进来了……”话完,彻底消散开来。
    邵清心一沉。
    连芦笙,她终于,还是选择灰飞烟灭了么。
    为什么啊?!这一世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不好吗?纠缠了百来年,也该放下了吧。等到了地府,喝下一晚孟婆汤,告别了前尘,重新潇潇洒洒地来一世,不好么?!
    何苦啊……
    突然,邵清产生了一种冲动,她想看一看连芦笙的记忆。
    可惜灵魂的碎片消散了许多,等到她将灵力施展出去的时候,已经无法看到完整的了。
    眼前的画面,是从姚家老爷和夫人去世时开始的。
    *
    姚佩瑜哭的红肿了眼睛,埋在连芦笙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呜呜,爹和娘就这样去了,芦笙,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呜呜……”
    连芦笙无法安慰,丧父母之痛她早已有过切身体会,并非他人一句话,便能改变。只是紧紧地抱着姚佩瑜,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传递出微弱的温暖。
    等怀中人哭够了,她捧起她的脸,细细吻去脸上的泪珠,靠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佩瑜,没事的,你还有我呢,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姚佩瑜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泣不成声:“嗯,我们永远不分开。”
    姚佩瑜越发地依赖她,终日腻在一起,见不着便又哭又闹。
    连芦笙心中,居然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这种情况渐渐转变了。
    大概是连远枫料理姚家诸事开始。
    连芦笙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哥哥能力出众,远非她能比。
    姚家又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众人见了连远枫,无不称赞,姚老爷找了一个好姑爷。
    闲暇时,连远枫便会来关心姚佩瑜。
    他体贴阳光,与姚佩瑜的关系日渐亲近。
    后来,姚佩瑜不再那么频繁地去找连芦笙。再后来,看见了她,目光都要躲躲闪闪。
    一日,连芦笙再也忍不了这种冷落,她拦住了姚佩瑜,心痛质问道:“佩瑜,你现在为何看我如同豺狼虎豹一般,咱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
    姚佩瑜低头不语。许久后,她红着眼圈,对面前人道:“芦笙,咱们到此为止吧。”
    然后……转身,跑开。
    连芦笙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痛苦地将头埋在两臂间,恐惧到浑身颤抖。
    她从来都知道,姚佩瑜会嫁给连远枫,但是,连芦笙并不在意这件事。毕竟,自己和姚佩瑜的感情是不容于世的,与其让爱人嫁给别人,不如嫁给连远枫,好歹二人还能以姑嫂关系,偷偷摸摸地继续相爱。
    只要她爱的是自己,就够了。
    可是,眼下的情况……
    她第一次认识到,姚佩瑜可能会爱上别人,就如同当初爱上她一样。
    毕竟,连远枫那么优秀,那么可靠,又是姚佩瑜名义上的未婚夫。
    他们坦坦荡荡,再也不用像与她在一起的日子一样,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发现了。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地袭来,连芦笙神情恍惚。
    她几度想,唉,算了吧,就这样死了算了……可是,心中偏偏舍不得姚佩瑜那阳光般的笑容,那春风般的声音,那在她绝望时,带给她的温暖。
    死了的话……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她不甘心啊!她放不下啊!她舍不得去死啊!
    但又如何忍心看到自己放在心尖的人爱上别人,终日与连远枫卿卿我我。
    连芦笙越来越消沉。
    长期的失眠使她意识恍惚混沌、骨瘦如柴。最后,她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离开这里。
    离开吧,离开吧……说不定哪一天,就把姚佩瑜忘记了。
    届时,自己也能摆脱这无边的痛苦,像个人一样的活下去,而非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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