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神的娇宠日常

    
    【第一次交锋】
    一大清早，南珠就被喧嚣的车马声吵醒。
    小厮们来来回回地跑，丫鬟们大声小气地说着话。
    南珠从被子里爬出来，换上衣服，跑到外面看热闹。
    明婶站在厨房门口，笑盈盈地说：“三小姐和小郎君回来了。”
    哦，原来是府里多了人，怪不得。
    说起来，南珠对那位三小姐印象还不错，前几天她烤馒头片的时候，还是用的人家花坛里的香料呢！
    想到这里，她兴致勃勃地去了内院，想找机会谢谢人家。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箱子，一个挨一个地摆在院子里，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一个模样俏丽的小娘子站在台阶上，指挥着小厮们来来回回地搬。
    明婶站在南珠身后，满脸含笑，“那位是我家二丫头，大名叫明杏，比你大上几个月，如今在三小姐跟前伺候。”
    南珠仔细一看，那位小娘子眉眼间的气韵和明婶有些相似，只是明婶面容更加温和，小娘子脸盘瘦，眼稍微吊，便显着凌厉了些。
    南珠真心实意地夸道：“杏儿姐姐一看就是能干的。”
    明婶谦虚地摆摆手，“就是会耍嘴皮子，比不得珠珠。”虽然嘴上这样说，眼睛里的骄傲却骗不了人。
    刚好，英嫂子过来叫，明婶和南珠打了声招呼便回了厨房。
    明杏偏过头，视线在她微胖的背影上略略一顿。
    南珠皱了皱眉，她以为明杏忙没看到，如今看来，她该是一早就知道明婶站在这里，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
    南珠顿时对这位娘子没了好感。
    正要走，屋里恰好出来一个瘦高的身影，瓜子脸，柳叶眉，穿着一身粉色的裙装，更显得娇俏动人。
    南珠没注意别的，光看人家的肤色了，真白呀，从脸蛋到脖子，再到微微露着的手指，哪儿哪儿都是那么白。
    南珠抓了抓脸，在岛上的时候，大家都是胡天海地地跑，都黑。到了汴京，随便拎出一位娘子都比她白，尤其是这位三小姐，南珠跟她一比，简直像块小黑炭。
    此时，她还不知道京城流行一种能让人增白的香粉，更不知道韩灵在脸上抹了大半盒。
    韩灵注意到这个脸生的小娘子，不经意地对上她那双异常水灵的眼睛，目光微微一顿。
    南珠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韩灵却像没看到似的，淡淡地把视线移开，问旁边的小丫鬟，“她是谁？”
    小丫鬟俯身回道：“是府里新来的厨娘。”
    厨娘啊……
    韩灵顿时失去兴致，再也没往这边看上一眼。
    南珠的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莫非是嫌我黑？
    切，我还嫌你白呢！
    南珠跺了跺脚，一路踢着石子溜达到了前院。
    前院的布置比后园要气派许多，假山、奇石、流水、凉亭……应有尽有。
    亭子里坐着一个人，正不紧不慢地翻着书。
    南珠朝那边瞥了一眼，大大咧咧地坐在水池边，拿着一截树枝，闷闷地撩着水。
    “哼，白有什么用？二娘说了，我这样的叫健康！”南珠气鼓鼓地碎碎念。
    韩冽还是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略略一顿，把书放到桌上，走到南珠身边。
    南珠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还没到用饭时间，你饿啦？”
    韩冽听着她臭臭的语气，更加肯定，小娘子的确是心情不好。他并没有刻意安慰，而是问道：“你可读过书？”
    南珠白了他一眼，这人会不会聊天？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韩冽看到她怨念的小眼神，话锋一转，“你认为自己厨艺如何？”
    “当然很好！”小娘子毫不谦虚。
    “你兄长呢？”
    “他不行。”南珠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北瓜煮个螃蟹都能用坏一口锅！”
    “你会因为你兄长厨艺不精便厌弃他吗？”
    “当然不会。”南珠脱口而出。
    “为何？”
    “北瓜虽然不会做饭，却会爬树、翻墙、修船，还会替我抄大字、挨我爹揍……”南珠滔滔不绝地念了北瓜一堆好。
    韩冽望着将军府的楼台屋宇，缓缓说：“想来，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人，也不会因为你肤色不白或者读书不好，就对你的关爱减弱半分。”
    南珠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在安慰她。
    小娘子眼睛忽闪忽闪，长长的睫毛像是一对翩跹的蝶儿，灵巧可爱。
    韩冽抬起骨结分明的手，轻轻地点在她的眼睑上。
    南珠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露出凶巴巴的光。她踮起脚，朝着韩冽头上敲过去。
    以两个人的身高差，韩冽只需稍稍一仰便能躲过去，只是，他却不闪不避，任由小娘子敲到了自己头上。
    南珠顿时高兴起来，得意地看着他，“长这么高有什么用，还不是打不过我？”
    韩冽俊朗的眉眼微微扬着，如夜空般深邃的眸子里映着小娘子那张精神十足的脸。
    南珠莫名地有点小害羞，她鼓鼓脸，丢下一句“我去做饭啦”，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韩冽眉眼微扬，浑身上下透出愉悦的情绪。
    韩灵站在假山的另一侧，险些撕碎手上的锦帕——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肖想她的冽哥哥！
    韩灵并非韩冽的亲妹妹，而是韩彪的。
    当初韩冽和韩彪互换身份，韩灵本该搬到将军府随同兄长居住。然而，她却以“将军府中兵将往来，多有不便”为由，硬是留在了韩宅。
    下人们习惯性地称呼韩彪为“二郎君”，韩灵也就成了宅子里的“三小姐”。
    她之所以坚持留下，说到底是出于对韩冽那份无法明言的心思。
    如今看到韩冽和其他娘子有说有笑，她自然气愤难耐。当然，她并不认为韩冽对她无意，只觉得是南珠勾引了她的冽哥哥。
    明杏看到她眼中浓浓的怒意，同仇敌忾地说：“小姐，您别生气，我这就去厨房教训她！”
    韩灵目光一顿，很快转为柔和，“教训她倒是其次，你既回来了，也该去看看明婶。”
    “知道啦！”明杏撇撇嘴，眼中带着不满。
    韩灵叹了口气，温声说：“虽然明叔和明婶偏向明秋，但你也是他们的孩子，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也不要太责怪他们，毕竟你哥是男子，被偏向也很正常。”
    明明是安慰的话，明杏却是越听越气，并非生韩灵的气，而是生自己那对偏心的父母的气。
    韩灵看着她渐渐发红的眼圈，连忙握住她的手，“好了好了，刚回家，正是高兴的时候，不要这样，不喜欢去厨房就不要去了。”
    明杏听她提到厨房，这才想起最初的目的，忙说：“不，我非得去厨房看看不可，我方才还听李同说，那个新来的小厨娘竟然是专门负责郎君饮食的。”
    “专门负责冽哥哥的饮食？”韩灵一听，声调不由上扬。
    “可不是呢，我也好生奇怪，她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能给郎君做饭？”
    韩灵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做出一副温柔淡然的模样，“既然是给冽哥哥做饭，想来她的厨艺是极好的。”
    明杏撇嘴，“那可说不定，郎君在吃食上向来要求不高。”
    韩灵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嘴上继续温温和和地说：“应该是好的吧，不然冽哥哥也不会用她。不过，咱们没尝过，也无法多做评判。”
    明杏一拍手，“这还不好说？吃吃就知道了。小姐，您等着，我这就去厨房，咱们中午的菜就让她来做！”
    韩灵目的达成，嗓音更加和气，“辛苦你跑这一遭。”
    明杏抱住她的手臂，“小姐对我这么好，还跟我客气什么？”
    韩灵扯了扯嘴角，强忍着没把胳膊抽出来。
    ***
    后厨。
    南珠正愁眉苦脸地想着今天的菜单，酸甜苦辣全都试了一遍，不知道还有什么是韩冽没有吃过的。
    主灶上，明婶“呲啦”一声把猪油放到锅里，笑盈盈地和南珠说着话，“杏子喜欢吃油渣炒菜心，小时候总爱和秋子抢，抢不到就蹲到墙根底下偷偷哭。”
    南珠想到上午的情景，私心里觉得，以那个小娘子的性子，可不像是会“偷偷哭”的人。
    小果子乖乖地坐在英嫂子身边，细细的小手抱着一小块儿干巴巴的窝窝头，慢慢地啃。
    南珠看到了，从橱子里拿出一罐红糖，挖了一大勺裹进窝头里。
    英嫂子连忙去拦，“使不得使不得，这是给郎君做菜用的，怎么能让他吃了？”
    “给谁吃不是吃？郎君都长那么高了，合该分给小豆丁一些。”南珠笑嘻嘻地说着，把窝头递到小果子跟前。
    小果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敢接。
    南珠把手伸到泔水桶旁，假意说道：“你不吃，我可就扔了。”
    小果子半张着小嘴，惊呆了，甜甜的糖要、要扔掉吗？
    南珠抿着嘴笑笑，不再逗他，直接把窝窝头塞到他嘴里。
    小果子不敢再犹豫，两只小手抱着吃了起来，生怕她真会扔似的。
    明婶笑笑，没说什么。
    英嫂子叹了口气，感激地看着南珠，“多谢珠珠，只是，下次不要这样了，若是有人去郎君那里说道，恐怕对你不好。”
    “一点吃食，他才没那么小气。”南珠想也没想就说。
    英嫂子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连忙闭上嘴，不再多说。
    明杏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她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扬着下巴，用帕子掩着鼻子，拿眼在厨房里扫了一圈。
    明婶眼中漫上喜色，忙不迭地说：“二丫过来了？快，快坐下，让娘看看瘦了没！”
    明杏不耐烦地蹙起眉头，尖利的声音充满了整间厨房，“二丫二丫，都说过多少遍了，我已经改名了，叫明杏，才不是那个土不拉叽的二丫。”
    明婶拉下脸，“就算再土，也是你阿公起的。”
    “你还好意思提阿公？”明杏斜着眼，脸上满是讽刺。
    明婶捏了捏手指，终归没再说什么。
    英嫂子一味扎着脑袋，一声不吭。
    明杏耍够了威风，终于把视线放到南珠身上，“你就是新来的厨娘？”
    南珠专注地盯着眼前的糖罐，懒得搭理她。
    明杏以为她没听见，猛地提高音量，“跟你说话呢，聋了吗？”
    她的声音很尖，又带着怒意，把小果子吓了一跳，连忙躲到英嫂子身后。
    明杏嫌弃地瞅了他一眼，把矛头对准英嫂子，“你看看你，自己窝囊也就算了，还把个孩子教得畏畏缩缩，怎么拿得出手？再这样下去，别说是给小郎君当伴读，哪怕是做个小厮都没人要！”
    宝贝儿子被说得如此不堪，英嫂子气得手都抖了起来，她顾及着南珠在场，又不想让明婶生气，只得生生憋着。
    反倒是小果子，握着拳头从她身后探出头，声音低低的，却十分坚定，“你、你不许骂我娘！”
    明杏瞪起眼，把腰一叉，看样子是要破口大骂。
    明婶把他们母子拉到身后，声音发沉，“明杏，你也差不多点儿！”
    明杏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偏心！”
    明婶目光闪烁，疲惫地坐到杌子上。
    小果子连忙凑过去，着急地给他拍着胸口，“奶奶别生气，果子不再调皮，不惹奶奶生气了，呜呜……”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英嫂子也背过身去，偷偷抹泪。
    看着他们祖孙三人亲亲厚厚的样子，明杏不仅没有丝毫动容，反而更加气愤，“就你们是亲的，我是捡来的，行了吧？”
    南珠再也看不下去，把烧火棍一摔，脆生生地说道：“我是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别人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反而是你，打进门起，可叫了一声娘？可喊了一声嫂子？可拿正眼看过自己的侄子？”
    明杏被她说得面红耳赤，一时间恼羞成怒，“他们不配！”
    “他们不配？”南珠都给气笑了，“你是有多高贵？做了大官，还是打了胜仗？有什么脸说别人不配！”
    “我——”
    “你当真以为英嫂子是怕了你，才不敢反驳你吗？要我说，她就是还把你当个亲戚看待，人家有手有脚，有丈夫有儿子，指着你个毛？”
    明杏被她一通抢白，肺都要气炸了，偏生还无法反驳。
    饶是如此，她也不敢忘了来的目的，“懒得跟你磨嘴！告诉你，小姐要尝尝你的手艺，今日做两份，一份送到内院去。”
    明婶以为她是自作主张，连忙说：“杏子，别胡闹，珠珠是给郎君做菜的，郎君亲口发的话，别人的饭食由我来，包括三小姐和小郎君的。”
    “珠珠？叫得可真亲呐！”明杏在南珠那里憋了一肚子火，对着自己的亲娘毫不顾忌地发出来，“方才我被人骂时怎么不见你吱声，这会儿倒是替她说起话来，我果然是捡来的吧？”
    明婶满脸的难以置信，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英嫂子顿时红了眼圈，第一次主动开口，“二丫，你说什么呢！”
    明杏瞪着她，正要撒泼，南珠突然从灶膛里抽出一根燃着火的木柴，抡起来就往明杏那边甩。
    明杏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往外跑。
    南珠追到门口，笑得像个小恶魔，“你家小姐不是想吃我做的菜吗？回去告诉她，让她等着吧，我一准儿给她送过去！”
    “疯子，真是个疯子！”明杏色厉内荏地啐了一口，逃也似的跑了。
    南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手扔掉柴火，用井水扑灭。
    明婶红着眼圈，抱歉道：“珠珠，是我无能，养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累你受气。”
    南珠吐吐舌头，恢复了乖巧模样，“我那样骂她，您别生我的气就行。”
    “该骂！”想起明杏那些混账话，明婶气得心口生疼。到底顾及着正事，她忙道，“午食之事，珠珠还按照原先的来，我去跟三小姐说。”
    南珠狡黠地眨眨眼，“放心，婶儿，既然答应了，我肯定会好好地给她做。”
    保准她吃了一回，再也不想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