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止城门,整个潼城的大街小巷,在今晚,都在进行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尖叫,痛嚎,谩骂之声从各个方向,各个街道,甚至各家各户传来,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这里没有法纪,没有公道,有的只是无止境的杀戮和扭曲。
明程收回望向城门口的视线,现在要想从城门口离开,已经不可能了,她需要另找出路。
“哈哈哈哈哈!”
“还跑起来了!”
“哈哈哈哈!”
一阵阵嘶哑狂笑伴随着鞋底摩擦地面的咯吱声,越来越逼近。
明程无法回路返回,只能藏身于巷口处,暗中观察现在正逼近自己的五个人。
四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那四个男人,明程没有见过,但那个女人,她还有印象。
是白天里,在人贩铺上带走小男孩的那个虎背熊腰的女人。
明程本想从另一个巷口折返,可目光却在看到地上被拖行了一道长达数丈的血痕之后,瞬间凝滞。
明程本能地捂住嘴,以防自己惊叫出声。
然而,那双眼睛,却控制不住地湿润,落泪,惊痛交加!
地上,蜷缩爬行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明程记得,就是那个被女人带走的男孩。
男孩的双腿似乎已经被人挑断,腰以下,全是血,两只胳膊却拼命地在凹凸不平的碎地上爬行前进,不断流血,所行之地,皆被划出了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而他的身后则是那些人拿着刀,拿着剑,挥舞着绳子,像是在欣赏眼前这一幕“动人”的景观奇致。
几人闲庭阔步一般,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男孩,歃血前行。
“老娘今日可算要好好玩一把了!”
“二妹啊!瞧你这话说的,刚才那个丫头,咱哥几个可都没动,全让给你了啊!”
“就是啊!这个小子,可得让我好好玩玩!”
“丫头不顶用,才用油浇了几次一个个都不行了!老娘还没尽兴了!”
“成成成,咱们今晚啊!都别跟二妹抢!哈哈哈哈!”
“那哥几个就去找那祭品玩去了,这小子就留给二妹了!”
四个男人说完,又大笑了几声,便大摇大摆另一个方向走去。
女人呸的一声吐了口痰,左右动了动脖子,像是在嗜血之前的某种准备似的。
“来来来,到姐姐这来~~”
女人露出腥黄的牙齿,极尽低猥姿态,恶臭的唾液在空中纠缠,女人哼声一笑,便拿出一把匕首,在一旁不知是何人留下的血珀中,沾了沾,然后狰狞着猖笑的五官,便一步一步朝仍在拼命匍匐的男孩走来。
“姐姐会好好疼你的,只不过呢~”女人眯着眼,似在打量男孩的骨骼,“等会拔骨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疼,放心姐姐会轻轻地来的。”
男孩满脸惊恐,可偏偏就是没有哭。
女人拿起他的小手,十分满意,“姐姐告诉你啊,这十指手骨放在汤里可是最养人的……”女人的匕首在男孩的指尖游荡,似在选择一个最佳的切入点。
然而,说是迟那时快,一辆推车正对着女人,以极快的下降速度压了下来!
没等那女人反应过来,就被活生生地压在了推车之下,大吐一口血,动弹不得。
明程迅速抱起那男孩,朝前方跑去,只留下那女人一双血目瞪得老大,眼睁睁看着猎物被人带走却毫无办法。
“哎?这不是飞天帮的老二吗?怎么在这?”
“好像真的是。”
又一队人马三三两两走了过来,每个人身上都遍染着不知多少刀下亡魂的血。
见女人被推车压着身体动弹不得,几人忍不住放声大笑,“哟!我当时谁呢!这不是二当家的嘛!怎么被人弄成这副模样了?!”
女人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一双凸处血红眼球狠狠瞪着他们!
“既然找不到那祭品,在你身上找点乐子也还是不错~”
“老大说的是!哈哈哈!”
没等女人反应过来,右眼球便被人剜了出来,顿时,像一只癫狂的无牙老虎,抽搐挣扎,整个只能听见一声声嘶吼痛叫!
马上,左眼球也被那几个小喽啰以一种还在锻炼的生疏手法给扣了下来。
“给你丫说过多少遍!要维持眼球的完整!你这扣得稀巴烂,老子怎么回去做弹珠!”老人一脚踹飞小喽啰,看了看支离破碎的左眼球,又是一脚踢飞,“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老子找眼球去!”
“是是是!”
那人将那女人的右眼球丢在腰间已装满三分之二眼球的袋子里,看都没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便带着喽啰们大摇大摆地走远。
“你怎么样!”
明程抱着男孩躲在垃圾篓背后,检查着他身体的伤口,除了双腿的伤以外,再就是全身被鞭打的外伤,“还好吗?!”
见男孩目光感激地看着自己,却欲言又止,明程心中一紧,双手轻轻地抚在他的下巴上,微启他的双唇,不过一瞬间,明程的眼泪便倾泻而下!
他…没有舌头。
那些人…竟拔了他的舌头!
“没事了,没事了…”
明程抱着他,心像是撕裂了一般,痛苦,压抑。
而那男孩却至始至终没有哭,甚至冲明程一笑,抬手帮她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像是在安慰着他一般。
明朗的笑容,完全不像是一个刚经历过那些惨绝人寰之事的人该有的情绪。
在这个地方,他们从出生就知道了自己以后的命运,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怎敢期待太多?
明程看着他那张稚嫩的笑脸,泪眼婆娑,但很快也同他一样,笑了起来,只是心中却越发苦涩不甘。
若是生在和平之地,他,本该拥有一个快乐无忧的童年的!
他应该和其他孩子一样上学堂,读史书的!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道会如此的不公平!
明程抱着他,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轻声却庄重,“我知道很难,但你也必须得活下去,并且要好好活下去,听明白了吗?”
男孩似懂非懂地看着她,随后同样庄重地朝她点了点头。
“大当家!就是这个小子!”
“看来是她取了二当家的眼球!”
“大当家!要替二当家报仇啊!”
刚才和女人一伙的那几个男人再次出现在巷口。
明程抱起男孩就朝另一边跑去,然而脚还未踏出去,另一边也迅速被人堵住。
死路。
“大当家!她好像就是今年的祭品!”
大当家从腰间掏出画像,仔仔细细看了半晌,才猛然大笑,“踏破铁血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明年潼城的统治权注定是我飞天帮的!哈哈哈哈!”
大当家此言一出,周围的小喽啰立即响应起来,叫嚣不已!
明程抱着男孩,被逼到巷道中间,进退不得。
“你们还别说,这长得真是历年祭品当中最标志的了!”
大当家色眯眯地打量着明程,思考着要不要在取五官之前把她给办了,让自己先爽爽,“姑娘从哪里来啊?”
明程用身体护住男孩,强压惧意,依旧镇定地回他道,“松城而来。”
此言一出,大当家明显一惊。
周围的小喽啰也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松城不是靖州五城之一吗?”
“靖州来的…”
“这女的是靖州人啊…”
“这…怎么选了个靖州人…”
大当家摸着下巴,探寻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似在思考些什么。
谁不知道,靖州是最不好惹的。
前几年,一队靖州商人及其家眷在潼城没了命,靖州城里那位沈郡主可是亲率三万兵马,直逼潼城,兵临城下,让当时的潼城巡抚交出所有参与这起事件的杀人凶手,结果足足牵连了三十六人,一个个全都带回了靖州,有的凌迟处死,有的腰斩而亡,皆是尸骨无存。
这件事,潼城人知道,明程自然也知道。
所以没有人愿意去得罪靖州,更没有人愿意去杀一个靖州人。
只是明程还是低估了这场杀戮庙会的魔力,也低估了这些人疯狂的程度。
大当家起初还有些犹豫,但马上,那张脸便狰狞地笑起来,“想拿靖州来吓老子!门儿都没有!”
大当家抽出匕首,在明程脸上轻轻划了划,感受着她娇艳欲滴的白肤,顿时一个机灵,貌美如花还细皮嫩肉的,这要是上了,该是何等销魂!
下一秒大当家便急不可耐地开始脱衣服,脱裤子,而小喽啰们相互看了一眼,都捂嘴偷笑,大家都十分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所以都十分知趣地退到巷子口把风。
“小美人儿!”大当家脱完衣服,揉搓着手,便朝明程扑过来!
只是不过眨眼之间,一把锋利之剑便贯穿了那大当家的身体,直插心口,不过须臾,便一命呜呼!
“允”
“嘘。”
萧珩朝她示意,见把风的那些个小喽啰没有异常,便迅速降那大当家的尸体挪到一旁,拖延时间。
“走。”
萧珩搂住她的腰。脚尖点地,一个飞身,便以轻功翻过面前高耸的墙壁。
“这边。”
两人在各个街道,巷道穿梭,朝小树林的方向前行。
跑了一个街道之后,萧珩一言不发地抱过她怀中的男孩,抗到肩上,一手护着男孩,一手牵着她,不断避过来来往往的不同帮派人马。
“你怎么来了?”
手心处紧致的温热像是挥散心底最后一丝惧怕和不安,明程看着他的背影,微微问道。
萧珩边观察路况边看了她一眼,刚准备回答她,却见一只大部队在朝着这边过来,而与此同时,另一边也多了一队人马。
又是一条进退不得的死路。
萧珩拉着明程来到两队人马之间的巷道,用手沾了男孩身上的血迹便朝脸上,身上涂抹。
“你干”
明程的话还未说完,萧珩又沾了一手的血,朝她脸上身上涂抹,然后放下那男孩,道,“知道该怎么做吗?”
男孩点了点头。
“大哥!今晚咱们收获颇丰啊!”
“这今年的头筹一定是咱们的!”
“那可不吗!”
“哈哈哈哈哈!”
“哎?前面巷子口好像有动静!”
另一帮派的大当家瞬间眼睛放光,“走!去看看有什么好货色!”
听到大哥这么说,一大堆人马朝前方的巷子口走来。
“这对男女是哪个帮派,看着眼生啊!”
众人看着箱子里的两人,一男一女满身血迹,手持刀剑,在地上一个男孩的身上割肉折磨着,耸了耸肩,便继续朝前方走去。
不抢人猎物,这是潼城帮派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见那队人马走远,萧珩迅速抱起男孩,拉着明程,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
砰!
明程脚下一个不留神,便踩在了地上的一把长刀之上,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前方已经走远的那些人纷纷回头!
“老大!他们是装的!”
话音落,空荡荡的街道便开始滋生出一阵刀剑摩擦之声,一股浓烈的杀意迅速笼罩。
“给我杀!”
萧珩一手抱住男孩,一手将明程护在身后,腾空一跃,于半空之中,侧身一脚猛地踢断一旁的木柱,霎时之间,屋檐倒塌,碎片四飞。
“走。”
萧珩拉着明程,朝前方跑去。
“快看!是今年的祭品!”
前方又来了一队人马堵住了三人的去路。
“祭品在这!祭品在这!”
“找到了祭品了!”
一时之间,各路帮派人马从四面八方飞速汇合,堵死了各条出路!
“怎么办?”
明程紧张地看着周围四面八方的人,手,不由自主开始颤抖。
萧珩侧脸看向她,浅声一笑,“这样也挺好,至少能跟你死在一起,我是没什么遗憾,并且我觉得很是浪漫。”
虽是灿然笑颜,可握着她的手明显紧了些,萧珩扫视了一眼周围乌压压的人群,俯身至她耳旁,眼角含笑,“不用害怕,记得等会一定要抓紧我。”
说着,将怀里男孩抱给她,不徐不疾地脱下身上那件外袍,只着着那一件单薄的华白里衣。
萧珩左手牵住明程,脚下微动,地上那把银剑便腾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他的右手中,那双温柔流笑的深邃眼眸几乎在瞬间骤变森冷,杀意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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