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令牌后,守卫们纷纷下跪行礼。
“侯府怎么走?”
守卫们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定是贵人,所以也不敢怠慢,为她画一张简易的地图,交给了她。
“多谢。”
明程进了城后,便按照地图所画,前往靖州侯府寻沈韶。
“你们听说了吗?乾州兵变了?”
“兵变?”
“是啊!听说已经进兵潼城了呢!”
“乾州?乾州七城不是在北边吗?跑到西边的潼城干什么呢?”
“谁知道呢!”
“哎!管他呢!关咱们什么事?”
“就是嘛!任这外面打得天翻地覆,难不成还敢打到咱们靖州来?”
几人说说笑笑,像是在讨论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了。
“几位姑娘!”
明程叫住擦肩而过的几人,“我刚听姑娘说,乾州骑进兵潼城了?是真的吗?”
“是啊!我家相公就在军中做事,他说,乾州世子已经入主潼城了。”
明程心中一冷,脚下有些不稳地朝后跌去。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明程只觉得闹钟嗡嗡作响,身后那几个女子所说的话,她全然没听进去,只是一个人机械地往前方走去。
“现在的潼城出现了一些始料未及的变故,已经不再是只有昨晚那些嗜杀入命的凶徒那般简单了,还多了很多乾州的军方人士,我敢肯定,这段时间一定出了什么事,否则慕容魏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渗入西疆地界,我需要你前往靖州城,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程会想着萧珩临走之前的话,手指顿觉发凉,现在潼城的形势已经不再是只有那几个帮派那么简单了,她不能再萎靡不振了,“我得救允煦,我得救允煦…”
明程恍惚地拿出那张地图,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必须赶紧找到沈韶,弄清楚潼城和乾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郡主,外面有位手持豫王府令牌的女子,要求见郡主。”
正座之上,沈韶面色沉肃地看着慕容魏的来信,许久才将信收好,回道,“请她进来吧。”
“是。”
沈韶见她疾步走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说些寒暄之余语,便见她直接走到自己跟前,脸色铁青地发问,“潼城发生了什么事?乾州和慕容魏又是怎么回事?”
沈韶失笑,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王妃何时还关心这朝政之争,天下之事起来了?”
“允煦还在潼城!”
明程激动地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嘶哑了,“慕容魏不会放过他的!”
沈韶一愣,“你说允煦在潼城?”
明程黯然神伤地点了点头。
“你一定知道,慕容魏发兵潼城的目的是什么对不对?”明程抓着她不放手,“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明程将她拽到跟前,一双深眸狠狠地看着她,“允煦还在那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说跟我无关?!”
“我怎么不知道,你开始这么在乎允煦的命呢?!”
沈韶冷笑,一把甩开她,“他在庆安为了你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在哪里,他身怀重伤却执意护送你上路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倒是良心发现了,明程,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他…
在庆安命悬一线…
原来他在庆安所致的那一身伤,是为了她…
明程明显一颤,但很快又恢复了理智,她现在不能让自己感情用事,丧失判断。
“允煦未曾休妻,我也未犯七出,我明程,还是他豫王萧珩的正室王妃,不知沈郡主这个晚字,从何而来?是我这个豫王妃没有资格关心自己的夫君,还是沈郡主以己度人,参合到别人的家务事之中来了,岂非有些自作多情?”
“你!”
沈韶怒火中烧,正想扬手,给她点教训,便见袁毅匆匆走了进来。
“又怎么了?!”沈韶低吼道,“是小世子醒了吗?”
袁毅摇了摇头,“没有,而且…大夫说慕容小世子已经昏迷了三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沈韶像是被人抽去一丝脊髓一般,瘫倒在椅子上,扶额沉思。
“是…是慕容绍…出事了…”明程不可置信地看着袁毅,见袁毅点头,才缓过神。
难怪,难怪,慕容魏这次像是发了疯了一般举兵西进,原来跟西疆,跟陵王府,跟靖州都没有关系,是京城!原来他的目标是京城!
“郡主,慕容家那位小世子,乃是慕容魏嫡子,且又是独子,属下看,他不会这么轻易退兵的。”
沈韶坐在椅子上,面色极为难看。
慕容绍遇难,矛盾便是直指皇上。
长临啊长临,你当真要造反吗?!你可知若是真的杀到京城,头上的那顶谋逆大罪可就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了…
“慕容魏若想进军京城,就一定要从江城借道,可若是借道给他们,这份谋逆大罪,靖州便再也脱不了干系了!郡主,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暴怒的声音在房里响起,沈韶将一旁的茶杯重重地扔了出去,便消失在房内。
**
“你的意思是,有人借慕容绍之事,激怒慕容魏,让他进兵京城?”
王黎将一个馒头掰成两半,递给他,“喏,先吃点,都在这军营外盯了这么久了,好歹补充点体力啊!”
萧珩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半块馒头,还是接了过来,一口塞进嘴里,连咬都没有咬就强行咽了下去。
王黎看着他这样子噗嗤一笑,“看来流放我渝州也没能让你这皇家养成的贵族气息有损分毫啊!”
王黎说着又将水递给他。
虽然他话是这么说,但自己很清楚,渝州那几年他过的事什么日子,现在能毫无怨言地将着馒头吃下去,对于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来说,已经是天翻地覆的改变了。
“可现在我看慕容魏这架势,应该是认准了害他儿子的人就是皇上啊!”
萧珩目光如炬,“这就是太后的高明之处了。”
“你是说,是太后动的慕容绍?”
“八九不离十。”
因为一旦作为人质的慕容绍在京城有何闪失,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是萧珏。
王黎有些担忧,“许央前段时间带兵刚刚离开京城,前去惠州特训去了,这样一来,京城兵马可不多了。”
“你以为呢?太后就是在等许央离开。”萧珩说着拿起目远镜再次望向前方的乾州兵马,“不过,现在乾州三军皆是正常装束,并未挂白,说明慕容绍应该还没有死,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快看!”
只见,山下不远处,慕容魏从主营帐中疾步走出,骑上一匹快马,就朝远处策马而去。
“这么晚了,孤身出门,一定有鬼。”王黎道。
萧珩将目远镜丢给他,动了动酸涩的脖颈,“走吧。”
“干嘛?”
萧珩撑了个懒腰,“自然是回去睡觉啊。”
“你不管他去哪啦?”王黎问道。
“这种关头他能去哪?自然是要去找能让他借道江城的人去了。”萧珩懒懒地回道。
“你是说他去找江城巡抚沈淳?”王黎不解,“可我听说靖州这五城巡抚可都是沈氏宗亲,只尊靖州令,想要说动他们可是比登天还难,说不准连面都见不到就要被赶出来。”
萧珩将他拉到怀里,一本正经地嗅了嗅他身上诡异的气味,“听这话,王黎公子这是经验人士啊!”
王黎语塞了半晌,才一脚踢在他的翘臀上,“要你管!要你管!”
“来人啊!来人啊!某世子谋害良民了啊!”萧珩边躲过他的“袭击”,边无辜叫道。
“就你!你还良民!我渝州的良家少女都被祸害遍了好吗!”某世子“怒声”质问。
“我怎么了她们了!不就是吃个饭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某殿下“扬声”狡辩。
“你倒是只想找人陪吃饭,人家可不这么想了!据说都在等你回去娶她们了!我渝州现在的单身女子可高出其他州好几倍了!你得负责!”
“少来,干我什么事。”萧珩挑眉。
“哼哼!赶明儿我去找明程,跟她好好聊聊咱们豫王殿下在渝州那几年的风流韵事。”
“你敢!”萧珩一把薅过他的脖子,威胁道,“你要是敢说,我就把你渝州侯府里的那几幅旷世奇画全烧了!”
“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么了!”
“悲哀!真是悲哀!”王黎像是追不动他一般,一屁股坐在树下,一本正经地擦拭着眼角的“湿泪”,“认识你简直就是我这一生的悲哀!”
“这怎么还哭上了呢…”萧珩悠悠地坐在他旁边,一手搭在他肩上,“安慰”道,“行了行了,看在咱两多年兄弟的份上,你以后娶亲大婚之日,我便将那副《春雪酒醉图》作为贺礼送你,成不成?”
王黎听他这么说,赶紧抹干“眼泪”,“发个誓先。”
“……”
“你倒是发啊!”
“……”
“喂!萧允煦你给我站住!”
“……”
远山之上,两人一前一后,一追一赶,倒也和谐。**“我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见面吗?!”
暗夜之中,传来一阵沉冷的女子之声。
沈韶一袭黑衣披风帽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边拂去披风帽檐,边快步朝他走来,“找我干什么?”
“我找你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慕容魏冷声反问,“你的回信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会,让你,借道江城。”
果断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慕容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狠声质问,“你这是要跟我彻底划清界限?!啊?!不到万不得已不见面?呵!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是千钧一发的时候!”
见他眉眼之间抽搐着哀伤的痛意,想到慕容绍出事对他的打击,沈韶面色慢慢缓和,“长临,你听我说,你现在收兵回乾州,一切都还来得及,若是真到了京城,可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我既举兵,就没想过回头!”慕容魏的一字一句像是从唇齿之间逼出,“刺杀我近卫,重伤我孩儿,你让我怎么忍!换做是忆渊和思沅,你能忍吗?!啊?!”
“可是绍儿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沈韶握住他的双手,极力劝慰,“还活着就一定有希望,你若是现在杀进京城,难保不会再次将他推向皇上的利用挟持中。”
见慕容魏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沈韶继续劝道,“绍儿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让他深陷这般危险之地呢?”
“可我儿如今伤得这般重,你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慕容魏眼中的火星,像是下一秒就要杀人一般,“他既然伤我孩儿,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即便要让皇上付出代价,也不是现在。你要时刻记住,现在绍儿还活着,并且还在京城。”沈韶见他眉头深锁,便道,“我倒有一法子,可以让你既可以带兵前往京城给皇上个教训,又可以保证绍儿的安全。”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沈韶踮起脚尖,附耳低言了片刻,慕容魏的脸上便由刚才的烦怒变为了欣慰。
“此法甚好!”慕容魏抱住她,在她发髻上轻轻拍了拍,“还是你聪明,军中的那些个老匹夫们除了发牢骚,就没提过一个像样的意见。”
“现在放心了?”沈韶靠在他胸前,微微一笑,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小女儿般娇柔之色。
慕容魏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出马一定能行。”
“不过你可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慕容魏在她额间轻轻一吻,“放心,即便你不让我借道江城,我最多转道东路,也绝不会向江城开战。”
“真的?”沈韶半信半疑地笑道。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慕容魏慢慢松开她,微微抚着她的脸颊,“因为我知道一旦我那样做了,便会彻底失去你。我这辈子最不想的便是看到你我为敌,所以,也请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再对我说一刀两断或是分手这样绝情的话。”
“好。”
沈韶双手慢慢搂着他,眉目微开,笑意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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