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程摇头低笑,“你真的就这么相信他?你怎知他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
“王妃!”沈韶语气又重了些,“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众人听沈韶这般又把握,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潮汐码头之事,是很多靖州老臣们的心愿。**寿康宫。
“你说什么?!他没从江城进兵?”
“回太后娘娘,慕容世子不知为何没有进攻守卫平平的江城,相反去攻打花穗河,实在,是在让人想不通啊!”
张太后怒火中烧,脸色蜡白如纸,“慕容魏再给我搞什么鬼!跑去打陵王干什么啊!”
“太后息怒!”
张太后在殿内来回踱步,“不行,等不了了。”
“太后的意思是?”
“给我飞鸽传书给徐凡!即刻攻打江城!务必在许央回京之前,杀入京城!”张太后冷绝狠毒的声音在冷清的宫殿响起,激起阵阵刺耳的回音。**“王妃!王妃!您真的不能进去!”
下人们围在明程身边,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去。
“郡主在和诸位大人议事,您真的,真的不能进去!”
明程现在的心情可以说事败坏到了极点。
按理说,从袁毅告知她潼城无碍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萧珩依旧没有回来。
眼前还有一帮死活拦着她,让她行走不得的下人们。
明程想要从她们中间穿过去,然而根本是徒劳,那些个下人们好像身上都有些武功底子,并且不比当日在平乐关沈府看守她的那两个丫鬟的身手差。
“让开。”
“……”
明程叹了口气,干脆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将自己团团包围在中央的几人,“你们现在若是不让我进去,江城一定会有麻烦。”
那些人彼此相视看了看,依旧坚定地站在她面前,不让她过去。
几个时辰过去了,沈韶依旧没有派兵去江城。
虽说慕容魏的主力撤出了潼城,可是,花穗河的战况一定不乐观,若是他真的打算言而无信借道江城,那一定会反攻潼城,萧珩的处境仍然十分危险。
“江城现在的守军不足三万,若是慕容魏购机调情,你们准备看着江城成千上万的百姓流离失所吗?!”明程见她们有些犹豫,继续说道,“素来听闻靖州五城自隐自守,难道已经愚昧无知到不顾他人死活的地步了?”
下人当中一人立马站了出来,有些怒气,“王妃此言差矣!我靖州百年来的信仰便是五城百姓上下一心!五城之内皆是一家人!我们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家人出事而不闻不问!”
“那便让我进去。现在江城的情况你们应该都知道,潮汐码头之事虽急,但也急不过人命!”
连日来的忐忑担忧,让明程的情绪异常激动,若是现在不能劝服沈韶出兵,明日等皇室公告慕容绍之死,便来不及了。
“让开。”
几个下人心里也是知道江城和潮汐码头之事的,虽然大家心里都希望能够拿下潮汐码头,但正如面前之人所言,五城百姓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见她们不再阻拦,明程快步朝军机殿里小跑而去。
“这里,和这里都要注意,潮汐码头地处偏东北,所以水源利用也一定要注意。”
“是,郡主。还有一事,就是江城。”
沈韶无奈地笑了笑,“各位叔伯啊,想当年我父侯在的时候,你们便左一个折子,右一个折子请奏潮汐码头之事,现在潮汐码头唾手可得,你们又这般犹豫不前,不如你们说个法子,看看如今这事怎么个办,漫雪来学学如何?”
“郡主言重,臣等不敢。”
明程进去的时候,军机殿的气氛正有些安静。
“豫王妃真是厉害啊!把我靖州侯府当成什么地方地方了?连军机殿都干擅闯。”沈韶本就被那帮老臣弄得情绪不佳,见她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更加冒火,“去把伺候王妃的那几个奴才拖下去,重则二十。”
“不必迁怒于她们,是我自己要进来,与她们无关。”
沈韶缓缓坐下,眼神打量着面前那张潮汐码头的地形图,也不看她,“王妃找我什么事?”
明程单刀直入,朝她和一屋子的大人将军走过来,俯身,弯腰,行礼,郑重其事,“恳请郡主出兵江,潼两城,已保百姓安全无虞。”
“来人啊。”沈韶研究着手中舆图,不以为意地唤道下人,“把王妃带下去,好生伺候着。”
“是。”
“诸位软禁我可要想清楚了。”
明程不徐不疾地看了想要过来押解她的两名侍卫,“我乃大梁王妃,你们当真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碰我吗?”
话,虽轻轻淡淡,但那种漠然冷冽之气,却让在场的众位大人们倒吸一口凉气。
下人们也是一愣,被她突如其来的威严给吓在了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明程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着自己跌宕起伏的情绪,再次放低姿态,颔首请求,“我听闻靖州自古以来,在位之主便都是将五城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前有昭齐郡主,后有沈陵侯爷,都是视百姓之命为长的,想来到郡主这,应该也不会罔顾百姓吧,所以明程恳请郡主,出兵江潼两城,已保百姓安全无虞。”
沈韶并不理会她,只是低头看着舆图。
明程又走近了一步,浅蓝琉璃裙之下,是一份超乎于常人的冷静和理智,“尧州张家和北州谭家都参合进来了,事情已经不是郡主想得那般简单了。”明程语气温软,继续劝道,“郡主,还请即刻出兵江,潼两城,佛则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安静。
沈韶没有回答,但谁都能感受到如今那个正座之人的怒气,在场的大人将军,也都不敢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韶才漠然抬眼,慢慢起身,阴冷地剜了她一眼,脸色沉到了极点,“自古后宫不得干政,豫王妃如今这般干预朝政之事,难不成是想效仿当今张太后,玩弄权术,结党营私吗?”
沉亮阴狠的话语,在安静如丝的大殿之内响起,平添几分摄人的意味。
砰!
只听一声巨响,明程疾步向前,一把拿过她手里的潮汐码头地形图,撕了个粉碎!
“你干什么!”沈韶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我干什么!我还想问问沈郡主你想干什么!”方才,那张清冷脸上的退让,柔软,恳求,顷刻之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骇人的威逼之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我心知肚明!我不是张太后,而你,也未必能成就沈昭齐那样的霸业,为什么还要顽固不化,天真到相信诸侯之间所谓的绝不侵犯的承诺?!”
明程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一把狠狠抓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掷地有声,“花穗河岸,乾州败局已定,明日慕容绍之死的消息传出去,慕容魏定将转攻江城,你就这么确定他会信守诺言?江城能安然无恙地逃过这一劫?他朝兵败宫顷,百姓流离之日,沈郡主是准备到阴曹地府向您的姑姑,父侯请罪吗?!”
“你!”
“出兵!”明程抓住她的手又重了几分,“我让你出兵啊!”
“还请郡主出兵江城!”
明程一番慷慨激词,引得在场众人纷纷请奏。
“郡主,豫王妃说的对,潮汐码头之事,不急在这一两天,但是江城百姓若遭难,我等万死不得辞其咎,所以,还请郡主出兵江城。”
“还请郡主出兵江城!”
正当沈韶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众人,进退不得之时,袁毅几乎是破门而入!
“江城急报!江城急报!”
沈韶身体微颤,背脊发凉,双手紧扣桌角,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袁毅,声音甚至带了些恐惧,“说,说。”
“启禀郡主!江城巡抚沈淳发来急报!乾州骑突袭江城!已致三郡失守!三郡郡守皆已战死!”
**
花穗河。
主营帐前,急促的步伐不断响起,端着衣物,毛巾,热水的下人们,个个脸色惨白在门外来往穿梭,进去的人,不过须臾,便再端着一盆盆血水,血巾快步走出来。
慕容魏的身上血痕累累,一旁的墨黑盔甲也撕裂不堪。
下人们为慕容魏清理,包扎伤口,而众将士则坐在营帐内不敢说话。
慕容魏脸色青白交隔,药水刺激地划过胸前那一片血肉模糊,虽未出半分声响,但眉宇之间闪过的痛楚依稀可见。
“西疆之地,地势险峻而复杂,陵王府多年驻守于此,善地又善战,我们根本讨不了半分好处。”
“是啊!陵王府的赫赫战功可都摆在那了,战神之名,实至名归。”
“莫不如,我们退兵吧!这样下去,迟早会一败涂地!”
“老郭说得对!及时退兵,还能避免伤亡!”
“闭嘴!”慕容魏沉冷如墓的声音让三位大人纷纷低下头,“想让我退兵,就把我孩儿的命还回来!否则我势必踏平萧氏皇族!不死不休!”
“可现在…我们对战陵王府根本没有胜算啊!”
慕容魏森冷地扫视一眼堂下郭家,谭家,耶家的将军,揶揄地一笑,“三位大人可真是有意思,当初我决定放弃江城,转攻花穗河,诸位不是还齐声称道的吗?现在怎么了,马后炮放得这般响亮?”
“你!”
三位大人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强忍怒气地坐在原位之上。
慕容魏横了他们一眼,“飞鸽传书,让徐凡带上潼城余下的五万兵马速来花穗河支援,明晚之前,我一定要打下花穗河!”
见身旁的副将不出声,也不动弹,慕容魏猛地拍碎面前案台,“说话听不见吗?!还不去传书!”
那副将见瞒不过,扑通便跪在他面前,“徐将军…徐将军他…”
“有屁就放!”慕容魏暴吼。
“张太后昨日传旨,已令徐将军率兵攻打江城。”
嗙!
手中奏折猝然摔地,深眸一震,抓着那副将,近乎低吼,“你,你说什么?”
“张太后昨日传旨,已令徐将军率兵攻打江城,现在徐将军应该已至江城了…”
慕容魏一个不稳,倒在了椅背上,下一秒便拿起身旁还未来得及擦拭的血色银剑,冲了出去!
“世子!世子!您不能走啊!”
“是啊!您要是走了!花穗河这边谁来主持大局啊!”
“臣觉得太后的主意甚好,双管齐下,若是花穗河这边打不通,还可以指望徐凡将军拿下江城,这岂不是”
话,被卡死在喉咙里。
慕容魏的剑峰骤然出鞘,直接刺在离他脖颈半毫厘之处,“你再多一句,就看看老子的剑敢不敢捅破你的喉咙!滚!”
慕容魏翻身上马,猛挥鞭子,朝着江城方向奔去。**急促密集的马蹄声在江城附近的树林响起,可为首之人却倏然勒马,惊恐之色突显眉宇之间。
“郡主!”
沈韶骤地勒紧缰绳,那双眼眸下显现出前从未有的慌乱,“袁毅,为何这么安静?!”
袁毅怔然,刚入江城地界之时,还能远远听见厮杀厉吼,可现在……为何这般安静。
朦胧的天光中,伴随着哒哒蹄声,银白战骑好似冲破云霄赶来,沈靖之旗熠熠生辉,显耀万丈。
江城外,分外的安静,没有喊杀怒吼,没有刀剑啸鸣,甚至没有人语之声,只有无边的死寂。
匆匆赶来的五万靖州铁骑,怔在远处,目瞪口呆,惊诧相觑,他们有的是经历过沙场血战的,也曾刀林剑雨地恶战,可如今,眼前的惨烈让每个人的脑中都一片空白。
寂静至极的江城,偶尔响起些些淋漓的脚步声。
那是还活着的将士,在来往搬运着尸体。
为首之人,缓缓下马,朝前走去,可每前行一步都好像千斤之重,那一袭银白的盔甲战袍踏着血色刀剑,踩过崩裂山石,一步一步走向遍地尸野当中,蹲下身,将身下一人轻轻翻了过来,颤抖的手划过一双血目,然后安详而闭。
“参,参见郡主!”
沈淳带着江城将士匆匆从城内走出,朝她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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