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赢了还是他赢了?”明程看着齐聚问道。
萧珩撇眼,有些不满她这个问题,“你觉得呢?”
“噢,他赢了。”
萧珩笑,握住她手腕,轻轻一带,美人便入怀而来。
“明程。”
“嗯?”
“你觉不觉得王府里有些太过冷清了?”
“……”
“如果有个孩子,会不会好一点?”
“……”
大正宫。
“臣贺函有事启奏!”
“太史监有何要事?。”
贺函上前一步,行礼叩安,“启禀皇上,近日臣等夜观天象,发现西南一带竟出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煞孤星。”
“天煞孤星…天煞孤星…”
“真是天煞孤星…”
贺函一言闭,众臣皆开始议论纷纷。
“所指何人?”萧珏问。
“隔角星,位阴光,截阳道,示意女子之身;二临柱,比之周围星辉,锋芒毕露,锐亮异常,示意尊贵至极异于常人。”
萧珏面色沉冷,“西南之地,尊贵至极,女子之身…”
“西南之地乃是靖州所在,最尊贵之女子则必出自沈家王嗣,沈韶郡主已殁,这天煞孤星莫非指的是沈歆郡主?!”
众人惊愕。
“可有何危境?”
“启禀皇上,天煞孤星并不对本人有影响,而是对其周围的人及其所在环境呈极恶之势,臣等夜观天象,研究多时,沈小郡主这颗孤星阴阳差错,与东南贵族刑克极为厉害,大有颠覆之势。”
“东南?东南贵族不就是京城了吗?”
贺函朝众人作揖,“正是。”
萧珏脸色更沉,“可有化解之法?”
“回皇上,此星虽凶险,但并非不可解。”
“如何解?”
贺函继续回道,“倘所到之煞甚凶,得三奇可解,遇天罡亦可解。如今三奇难寻,唯有天罡。”
“老臣曾听闻,靖州五城地势天然险要,形似天罡北斗阵。敢问贺大人,可解否?”
“启禀皇上,回公孙大人,若使得郡主远离相克的京城之地,蔽身于靖州之界,吸收天罡所持正阳之气,此劫可解。”
**
御花园中,初冬的梅花枝叶有些已经冒出了花蕾,一点一缀,殷红绰约,甚是曼妙。
“皇上已在这站了大半晌,可要回大正宫?或是去雪粹宫?”高公公替他披上玄绒披风御寒,“这大雪降至,皇上可别冻坏了身子。”
萧珏站在梅枝下已有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一言未发。
“你觉得今日之事,是受何人指使?”
“这……”高公公有些为难,“天象确有异常,想来太史监没胆子信口胡诌。”
“所有的巧合撞在一起就不会是巧合了。”萧珏的声音阴沉如墓,在寒风之下显得更加冷咧。
“可老奴听说,豫王殿下这大半月一直于王府养病,足不出户,就连几部的主司大人前往探望,都被蒙荃给挡了回去,想来这背后还是沈家吧,虽然靖州如今未及昭齐在位时的盛世,但毕竟百年城池,人脉基石还是在那的,与太史监的某位大人相熟也是有可能的。”
萧珏斜眼,“你倒是真好打发。”
高公公一笑,“皇上见笑。”
“可是你啊!到底还是不了解豫王。”萧珏抬手,折断一只初梅,“朕这个弟弟看似玩世不恭,实则重情重义得很,他和沈韶识于少时,怎会不顾情意,放任她唯一的妹妹不管?”
高公公一惊,“皇上的意思是,豫王殿下已知道了您想要册封沈歆郡主为新后的事?”
“不娶益州郡主就能让益州候心甘情愿出兵;枢密司不过只是提议率先削兵靖州,他便能知道朕有意与靖州联姻;足不出户就能让太史监将沈歆为后一事彻底斩断;卧病在府就能让朝中重臣争相探望,他这这豫王府背后的人脉基石,到底是非同凡响啊!”
萧珏笑了两声后,脸色却陡变阴冷。
**
“允煦知道吗?”
“殿下和沈韶郡主交好,想来是知道的。”
“下去吧。”
蒙荃退下后,明程拿起书,翻了几页,才发现已经一上午没看见萧珩了。
她猜得没错,王黎当日来找萧珩,应该就是为了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
“去碧溪苑叫下殿下,该用午膳了。”
“是。”
然而不过一会,佩灵便一个人回了来。
“嗯?怎么你一个人?他人呢?”
佩灵无奈,“奴婢刚到九曲长廊那,就被人给赶了出来。”
……
只是等明程来到碧溪苑,方才的疑惑不解倒是烟消云散,只留下满目惊喜。
“你…你…你这个人怎么”
“我这个人怎么怎么?”萧珩一身便服,冲她逸然大笑,“快来试试,看看感觉如何?”
原来,他这一上午折腾的竟是眼前这个精巧可爱的小秋千。
“我推了啊,夫人可抓稳了。”
明程手握着两条被精心打磨光滑的绳索,感受着午后暖风的洗礼,呼吸着溪畔而来的湿润空气,整个人从头脑肌肤到五脏六腑,竟是前所未有的舒爽愉悦!
至最高点后徐缓下落,最后跌入一个温热有力的臂弯之中。
“感觉怎么样?”
明程抬起双脚离地,故意撩拨他,“一般般咯~”
“一般般?”
萧珩一个翻身窜到她前面,“本王又是摩绳索,又是锯木头的,手都掉了一层皮,你告诉我一般般?豫王妃,本王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要是”
话,嘎然而止。
一个猝不及防的浅吻。
轻淡盈盈,却宛若惊鸿。
“谢谢,我很喜欢。”
萧珩垂头低笑,耳根被她这么一纹竟有些晕红,许久才仰头凝望着眼前的人,手轻轻抚过她脸颊上的碎发,温柔似月,轻语如星,“你喜欢就好。”
“殿,殿下,皇,皇上来了!”
蒙荃来禀报这个消息时,伺候在侧的下人们皆有些惊愕,唯有秋千上的两人。
明程面色从容不迫,替他整理衣衫和白玉冠,而萧珩亦是淡然安宁地抚了抚明程的发髻。
“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福泽万年!”
豫王府前,萧珩明程以及一众下人皆行稽首大礼。
“免礼吧。”萧珏同样是一身便服,扫视了一眼门庭街所,笑道,“允煦啊,你这豫王府为何如此冷清啊?”
“臣弟的王府自然比不上皇宫内廷。”萧珩行礼,“皇兄里面请吧。”
“好。”
“明程,去准备些茶点。”
明程虽然并不情愿他在这个时候支开自己,但依旧十分冷静,“是。”
“你这府邸的金银花海,倒是成了这京城的一大奇观了。”萧珏摘下一簇,至于鼻前闻了闻,“果真清香舒适。”
“皇兄若喜欢,随时可着人前来取一些置于大正宫中。臣弟虽然不学无术,但也是知道金银花的药效,皇兄日理万机,想来这花皇兄一定用得上。”萧珩说道。
“置于大正宫中…”萧珏把玩着手中金银花,意味不明地一笑,“豫王还真是觉得,豫王府的东西也能入得了大正宫了?嗯?”
话音落,金银花枝骤然被折断,狠狠扔在了面前之人的脸上。而萧珩只是站在远处,并未侧脸避过,所以眼角处被尖锐断根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靖州,太史监,天煞孤星…萧允煦!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萧珩抬手,用衣袖微微将溢血擦拭去,“怒易伤身,还请皇兄保重身体。此事是臣弟所为,还请皇兄恕罪。只是靖州于我大梁有开国功勋,沈韶郡主也刚刚为保京城,为护皇兄而尸骨未寒,还请皇兄顾及天下悠悠众口,只降罪于臣弟一人便好,切勿迁怒于他人。”
“你并非不知道当年父皇就有意削兵各诸侯,诸侯拥兵仿若一座活火山,稍不留意便会像乾,尧两州之乱一般,近乎灭顶之灾。”萧珏暴怒般质问,步步紧逼,“若不是率先削兵二十四州之首,其余诸侯又怎会顺从?你想让萧氏皇族再受一次诸侯之灾吗?啊?”
萧珩面色依旧如初,看不出个喜怒哀乐,听他说完,也不解释,也不反驳,只抱拳躬身一鞠,然后起身回话,“皇兄担心的是此次对于诸侯削兵的由头。”
萧珏眯着细长的眼睛,撇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臣弟和豫王府愿意做皇兄的这个由头,助皇兄成事。”
见他说得云淡风轻,萧珏转头审视般地看着他,“十万府兵,豫王当真舍得?”
“豫王府和臣弟如今所拥有的一切皆乃皇兄所赐,有什么舍不舍得的。”
“豫王就不怕,以后会没了护身符?”萧珏嗤笑一声,“是豫王太聪明还是真的舍得下这些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
“臣弟有皇兄的照拂,自然不怕。至于臣弟府兵,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却也是大梁子民,皇兄将士,臣弟自然舍得。”
萧珩冷声一笑,“豫王能这般想便是最好了,大雪将至,豫王身子不适,年前便在王府好生休养,原先豫王府参与的朝堂政务,朕会着人好好处理,你不必担心。”
萧珩颔首,“那便多谢皇兄了。”
萧珏离开王府,蒙荃后脚便冲了出来,“殿下!殿下你,殿下你怎么能将先帝亲赐你的十万府兵拱手让人呐?!这,这以后,这”
“好了,下去吧。”萧珩将方才被萧珏折断的半枝金银花又重新插进了土里,又素手抓了些土,巩固了根部,只是手却微微一顿,“别告诉明程,免得她担心。”
“可属下实在想不通,殿下,殿下何必将自己亲兵让给皇上,属下”
“不然呢?你认为他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明程走近,脸色极差。
自己方才想到的,萧珩肯定一早便想到了。什么削兵靖州,什么册立新后,全都是幌子!
萧珏一开始的目的便只是豫王府!便只是他!
“怎么脸色这般差,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萧珩抬手想要去抚上她的额头,却被明程紧紧握住质问,“你是失望的对不对!刚才有一瞬间,你是生气的!你也是寒心的不是吗?!”
“明程。”
萧珩的声音沉了些,可终究没有反驳她。
是的,就在刚才他说完那句,若不是率先削兵二十四州之首,其余诸侯又怎会顺从的时候;就在那句质问他是否想让萧氏皇族再受一次诸侯之灾的时候,他是真的失望了,不是吗。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萧珩怅然一笑,“其实他本可以不必这般虚与委蛇,明暗试探,他本可以直接提出让我和豫王府作这个削兵理由的…他可以不用做那么多事的…”
“允煦…”明程握住他微颤的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心里的痛!
她怎么会这般糊涂,她怎么早没有想到!靖州再势大,也不过一个诸侯,再如何强悍,也永远不会是皇族,可萧珩不一样!
豫王府本就政绩斐然,如今又解京城之围,军功赫赫,他怎能不忌惮!
利用靖州和沈歆演出这么一大场戏,只为逼他交出兵权。,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人是绝不会放任故人之妹踏入皇宫这个不见血的深宫永巷的。
萧珏早就算准了。
而他,也早就知道。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明程双目含伤,“明明早就知道,为何将计就计,若能提早筹谋准备,我不信堂堂萧珩会保不住自己的亲兵。”
“筹谋什么?又准备什么?”萧珩将她的墨发拨至耳后,淡淡一笑,“他想要,我便给,这些身外之物,本就非我所重,而我心中所重,只有你罢了,你平安,我便安好,既安好,又去争什么?”
明程未说话,只是蒙荃却异常气愤,“可为何是兵权!殿下啊!那十万亲兵是先帝留给您的保障!那可是豫王府的保障!”
明程面色冷冽,“若不允兵权,如何表忠心?”
萧珏这次显然是被外戚兵马给彻底弄怕了,才会如此心急火燎地大兴削兵之策。
“可是!”
“好了。”萧珩有些严肃地打断了蒙荃,“这是我的决定,下去。”
蒙荃不甘心,看了明程一眼,见她也不说话,便只能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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