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之浮生如梦

第十一章太守府

    
    太守府
    青砖绿瓦,松柏长青。
    福瑞阁里,太守夫人白氏微合着眼帘,侧身子卧在窗下的贵妃榻上,任由一双纤细白嫩的小手在她额角缓慢地糅按着,以纾解多日来那阵阵锥心的疼痛。
    随时间的推移她的心中越来越烦躁不安,她越来越猜不透夜云夕。明明是一桩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为什么到她夜云夕这儿,就是不肯吐口应下。
    福喜低垂着眼眸,看着白氏鬓角这些时日一根根雪染的银丝,不免于心里感叹良多。纵使生活富足又如何?再多的银子也买不来夫人心心盼念的幸福。
    倒还不如她与相公那细水长流的平淡生活。
    “夫人,夜府的容管家已经走了。”内宅管家福婆子自门外进来,素知这段时日夫人心中郁结愁苦,不敢生出太大响动分外小心地轻轻合上房门。
    “走了?”白氏霍地睁开眼,眸光精锐,颇有些难以置信。
    “是。”福婆子低眉顺眼地立在门口,呐声道:“老奴派人盯着他那马车出的南城门,走的很是匆忙。”
    白氏拉下福喜的手,眸子怔怔,若有所思地盯着福婆子一会,方喃喃复述一遍“走了。”难道是夜府放弃了?难道是她估算错了?她已经向弟弟打下保证一定会让夜云夕答应成亲。为了弟弟的锦绣前程,为了侯府能在京都长顺久安。她以不惜破釜沉舟,毒杀亲夫。
    心口处亦发堵的难受,仿佛千金巨石压在胸口一般。呼呼地喘息着,灰突突的脸憋的紫青。
    如果夜云夕放弃,夜府放弃,她……激灵灵打一冷战。
    不,不会的。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夜云夕对夜云烟的感情不会作假。
    然而,事事难料,她也曾一度相信许员会深爱自己一辈子……。
    豆大的汗珠沁在额头,白氏万分痛苦地曲卷起肥壮的身子。
    “药,快把夫人的药拿来。”福管家惶急着,命令着福喜。
    西窗外,风轻日朗,花枝摇摇。
    青州
    因时辰尚早,平坦宽广的官道上,行人寥寥。
    夜云夕在夜孝义和夜云月的搀扶下,徐徐踏出夜府那广亮的大门,身后李氏和容大夫人搀扶着容老夫人一路送至府门外。
    夜云夕神色复杂地驻足于门外青石阶上,眸光遥望,头顶那片青蒙蒙的天,与无心阁的一般无二,与她无数个不眠之夜守望的天空一般无二,可如今她踏出了这大门,踏出了这座幽闭她多年的府邸。
    变了,一切都将以改变了,前面的生活不将在是如往昔那般的日复一日的重复……有那么一刻她突然好害怕……害怕面对……。
    ……子墨……沈子墨……。
    “早去早回。尽人事听天命,且莫难为了自己。”容老夫人揣揣不安地叮嘱着。
    漂浮的脚步,由容四爷接手搀扶着踏上马车。
    片刻,马车晃动,夜云夕垂下睫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随着车轮吱扭扭滚动她的人生将驶向另一个——于她,全新的生活。
    官道两旁桂树林立,清可绝尘,浓能远溢,而当今太后独爱四季开花的佛顶珠日香桂,先皇便命各地州府衙门在官道两侧种满桂树。淡黄浅白的小花镶嵌在嫩绿的叶片里,煞是好看。
    行了许久。
    夜云夕才徐徐抬起眼睫,挑起车帘一角,目光深幽地眺望远近的山林桂树,和稀稀落落的各色路人,心中百味陈杂。耳边云月的??肷??豢潭疾辉?P??幸痪洌?灰痪涞乇黄忍???铩
    路途漫长,她放空眸子,亦有闲适的路人驻足观望着由远而近挂着夜府灯笼的豪华马车,被透出一身儒雅气息的容四爷所深深吸引。
    四更十分,容四爷便命婆子将马车内外擦拭的干干净净,又亲自抱了五床织锦厚被铺在车里。就怕路长道远颠簸着夜云夕那娇弱的身子骨。
    日上三竿,夜云月垂手放下车帘,光线暗淡,水灵灵的眸子转到已酣睡的姐姐脸上,一想到这样的美人姐姐嫁给昨日那个傻小子,她就气咬牙切齿,恨不得再暴打他一顿。
    轻轻托起姐姐的手,莹白纤细的腕子上空无一物,俯身查看那只,亦是。
    “难道姐姐不喜欢?”存疑的目光再触到腰间鼓鼓的荷包是,忽的抿唇浅笑。轻轻打开果然,点点金光洒进眼里。不声不响地套在夜云夕莹白的细腕上。
    正午一刻,挂着夜府灯笼的马车,不急不缓地驶进晋阳城南门。
    晋阳虽不及青州山水秀美,数十万人口。却贵在富足,这里出产一种瑰色艳丽的彩色珍珠,每颗都在百两银子以上。
    正午的阳光照在街铺摊子上那一颗颗,一串串颜色大小各异的珍珠上,润泽的光映照着一条又一条的街道。这样的盛景只有在晋阳才能领略的到。
    夜云月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我的娘呀!这也太多了。”连三岁娃娃脖子上都挂着珍珠。
    绕过两条街道才看到太守府所居的长顺街,一条长长的宽敞街道被马车轿子堵的水泄不通,容四爷眉头深锁,一脸凝重地勒停马车。
    骑在枣红马上的夜孝义也换上了一脸凝重,前几日他来时还是门庭萧瑟,若不是哀乐声声,白帆飘扬,隐隐哭声,他还真以为自己走错了街道。
    “哇!这里比咱哪儿的庙会还热闹,吊唁死人怎么来这么多香闺小姐?若不知道还以为是相亲大会呐!”夜云月跳下马车大大咧咧的连连惊叹。
    立即引起十步外立在轿旁等候青衣丫鬟的注意,那双桃花眼十分不屑地挑一眼一身素白的夜云月,冷嘲道:“装什么装,还不是来看白大将军的。”
    容四爷搀扶夜云夕步下马车的手一僵,深深望着夜云夕素净的小脸。
    夜云夕偏头扫一眼长长的车、马、轿子队伍和站在两旁院墙下,探头探脑品头论足的一众纨绔世家子弟,她竟十分同情里面躺在棺材里,只闻名,从未见过面的姐夫大人。
    “要不妹妹就在马车里等着,我和孝义先进去看看情况。”容四爷有种不好的预感。
    夜云夕站稳脚跟,松开容四爷的腕子,遥望着珠光宝翠,环肥燕瘦的衣香丽影,淡然道:“无妨,早晚都需见面。”已白翰哲那火爆冲动的个性,早晚都得找上门来。
    绿柳跳下马车也是吓了一跳:“小姐?”
    这方话音未落,迎面以围拢上人来。
    言语轻佻道:“呦!这是哪家仙女下凡?小生陶庆安给仙女妹妹见礼了。”一张自命不凡的脸,一身宝蓝底步步高升团花长衫倒也衬得几分风流倜傥。
    身后跟随的两名小厮笑的一脸猥琐,还有几位公子也围拢上前,将前面的道路堵的死死的。
    艳阳下,长街里,唯有夜云夕一行五人一身素白,身无它物,如此寡淡素净反倒显得格格不入,倒是格外引人注目。
    更突显了棺材里的人,十分的可悲了。
    夜云月最最瞧不上他们这等纨绔子弟,上前一步挡在夜云夕身前,冷下脸骂道:“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好狗不挡道!还不速速把道路让开。”
    “小姑娘可千万别误会,陶公子并无歹意,只是小生们这两日看多了如姑娘这般笑着进去,哭着出来的,故而十分心疼小姐如此花容月貌,怕被白将军折了颜面。届时图惹心伤。”一位身着石青色锦袍的年轻公子笑颜道。
    “家父乃是当朝礼部尚书陶进仙,小生初见小姐已是心魂飘荡,如能得小姐青眼,小生愿与小姐……”
    “哼!真是笑话,当朝的礼部尚书竟将自己儿子教成登徒浪子。”容四爷挑唇讥讽道。
    “你?”陶庆安瞬间变了颜色,怒瞪着容四爷,随即又平复了颜色回唇讥嘲道:“不过是个赶车的,小爷动动嘴唇就能将你关进大牢。”
    “官府好像不姓陶。”
    夜云夕侧目瞄一眼眉目冷肃的容四爷,今日的四哥竟然一改往日里沉稳内敛,温文儒雅之姿,处处与之针锋相对,倒还是头一回。这样的四哥反倒多了些生气。
    自认在美人面前失了面子,陶庆安气的脸色铁青:“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小爷现在就让你见点颜色。”冲后面一招手,命令道:“给我打。”
    两个狗腿奴才撸胳膊挽袖子,举步上前。
    夜孝义欲上前阻止,被泰然自若的容四爷一把拽住手肘:“有月儿在,用不着你我动手。”
    夜云夕往容四爷身边凑凑,一直都知道云月时常缠着容三哥教她习武,今日正好看看可否有所长进?
    但见夜云月动作轻盈,白裙翻飞,不过几个回合就将那二人打倒在地痛苦的哭爹喊娘。
    “好,好身手。”几个人早已被围的人山人海,不少公子、小姐都被夜云月那飒爽的风姿所倾倒。
    掌声不断,好声不绝。
    却早以有人跑到太守府里禀报管事管家。
    “闪开闪开。”仆人洪亮的吆喝,惊的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各家小姐闺秀心心盼惦的英雄,如神?般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身黑袍,气息冷冽,行步如风。
    一双森冷的怒目,凌厉地盯着陶庆安,言语冷绝道:“你倒嫌他在黄泉路上孤单,白某不才,极乐意送你一程。”字字句句掷地有声,语气更是阴厉骇人。
    “将军饶命,白大将军饶命。念在家父的情面上……。”陶庆安一见来人,登时吓得瘫坐在地上,屁股下面湿了一片。
    白翰哲一向刚正无情,最最痛恨像他这等光天化日调戏女人的酒色之徒,无不是撞见一个杀一个,为民除害。
    他眼中的杀意咄咄:“亏陶大人清廉一世,竟然养出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货,滚。”
    “谢……谢大将军。”
    众人看着主仆三人相互搀扶着狼狈离去,皆纷纷让出道路。
    他周身并发的沁寒冷意令周围的人不寒而栗,更有胆子小的深闺小姐悄悄躲回轿子里:“回……回府。”吩咐轿奴快些离开。
    只需冷厉一眼就足以让无数女子从痴梦中醒来,早已将爹娘希冀和叮嘱抛到九霄云外。
    容四爷一把将夜云夕扯至身后,用自己的欣长的身子将她护的严密,他是从心底往外不愿二人碰面。
    一连两日被骚扰的白翰哲早已不胜其烦,厌烦的恨不得将这些女人都逐各掐死,清净。就在刚才,更是被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人纠缠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要不是他姐姐出面一再压制,此时的黄泉路上怕是又多了一个亡魂。
    环顾四周,阴森锐利的目光如千万把利剑,扫视周围一张张如花朵般含羞带怯的娇嫩容颜……一个念头飞快闪过脑海。
    杀鸡儆猴。
    他决定拿五步之外的俏丽女子开刀,以一警百,周身戾气勃发,一步一步逼向夜云月。
    “白大将军许久不见,一向可好?”夜孝义忙抱拳拱手,以惊出一身的冷汗。
    “夜兄?”白翰哲神色不由一怔。
    “正是,今日特领舍妹来府上吊唁。”
    “这位是?”白翰哲的目光钉在夜云月那张满不在乎的俏脸上,眉头深锁。
    “幺妹,夜云月,管教不当让将军见笑了。”
    其实见过两面,只是白翰哲的眼里只有夜云夕,从未将旁的女子看进眼里罢了。
    “云夕的身体可有好些?我前两日刚从漠北回来,正想着明日上府上探望。”散尽周身戾气,刚毅的面庞流露出温柔关切之情。
    “承大将军惦记,夕儿身体已大好,今日也随着来了。”夜孝义回眸,却正巧对上容四爷清冷的眼眸。
    夜云夕暗暗叹气,挣开容四爷握在腕子上的手,莲步轻移,并肩站在容四爷身旁,盈盈施礼:“民女见过大将军。”
    “你……。”
    即惊又喜,白翰哲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三步之外,抬手可及,那容姿绝丽的佳人可不正是他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夜云夕。
    身随心动,继而上前,俯身打横抱起夜云夕轻盈的身子,折身阔步往府里走去。
    俊傲的脸上是旁人从未见过欢喜笑颜。如此巨大的表情转变,看傻了围观的众人。
    姐姐没有骗他,他的佳人真的来了。压抑着心中的那份狂喜,他的手臂都在颤抖,一双眼更是紧紧粘在夜云夕脸上。
    惊吓过后的夜云夕也正抬眼打量着他,数月不见,他那刚毅的脸庞又添了些许沧桑。
    四目相凝,他的脸颊不禁微微泛起了红晕。
    却没有人注意到容四爷的垂在身侧的手,攥的紧紧的,骨节青白。
    ------题外话------
    新年快乐。
    祝辛苦的编辑大人,新的一年里工作顺利,万事顺心。
    祝各位看客小主们,新的一年里快乐健康,财源广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