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共感者

    
    第四章：猫（上）
    一连好几天，炽炎花火和她的小团体都没有再找友助加奈的麻烦。他们就像是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而对轰焦冻，有时候他们甚至还会有一两句最日常的问候。
    轰焦冻一直以来的担忧看上去似乎并不会发生。
    难道这个炽炎花火真的就打算这么放手了？一连几天的平静让轰焦冻有些怀疑自己的担忧是否只是多心。
    但当时炽炎花火那个令人不安的眼神充满着不祥的预兆，让他不得不在意。
    这样想着，轰焦冻不自觉地扭头，瞥了一眼身边正和他一路上学的友助加奈。
    这几天来，因为离家近的缘故，他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说的话越来越多，也没有了那么多初识时的客套。
    “纳尼？”友助加奈嘴里叼着包子，回了他一个无辜的眼神。
    唉……轰焦冻在心底叹息，“……那一天，炽炎花火好像很不高兴，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一点。”他一脸认真地提醒道。
    友助加奈眨眨眼，远处朝阳的金光映在她深灰色的瞳仁里。她反应了半秒钟。“嗯。”她也一脸认真地回应道。
    “嗯”是个什么意思啊！轰焦冻感觉有些崩溃。作为家里的老小，他这是第一次感受到操碎了心的滋味。
    但是下一秒，他就听到身旁的女孩这样说道：“谢谢你小轰，我会注意的——不过……炽炎桑的话，从幼稚园开始就是这样了。一直以来她不管怎样都是能找到我的——只要她想的话。”
    友助加奈低下头，呆望着路上的一颗小石子被自己踢开，咕噜噜地滚到路边去，直到撞到花坛的边缘才“啪嗒”一声停下来。她的视线追随着那颗石子。
    她也曾像那颗小石子一样，灰灰的，团子一样，被炽炎花火和她的朋友们一把掼在地上。她们笑闹着，一脚踢了过来，向前的冲力让她无法站起，只能不受控制地向前滚，直到撞到坡底的水泥墩上才停下。身体很痛，地上似乎有血，而远处的她们似乎在笑。
    她们力气真大，她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而这些记忆，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从幼儿园开始就……？轰焦冻有些惊愕。这是他第一次听加奈讲起她和这个炽炎花火的过往。她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表情却没有流露出多少悲伤或者恐惧来，看起来呆呆的，却没来由地让人心疼。
    “你……”轰焦冻一时语塞。他刚想说点什么，却被热乎乎的包子堵了回去。
    “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友助加奈一扫方才的低落，“我可是要当英雄的人，我不会害怕炽炎桑的！”她大声说着，眉眼弯弯，又一次笑出了她的小虎牙。
    “诶？……英雄？”轰焦冻拿着加奈分给他的包子，感觉这比“友助加奈和炽炎花火幼稚园就认识”还要让他震惊。他并没有嘲笑友助加奈的意思，丝毫没有。但是一个无个性的人……如此信心满满地说出来“想要当英雄”这样的话，真的没有问题吗？这无疑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常识。
    “无个性的人……也可以当英雄的吗？”轰焦冻在惊愕中无意喃喃出声。
    “嗯嗯！”友助加奈开心地点头。“我父亲说过，就算是无个性，也可以做英雄的——就算不是职业的那一种英雄啦……其实勇敢克服困难，并且帮助他人，给他人带去快乐的人就都是英雄！”她比了一个大拇指，“他说这是英雄最初的解释。”
    这次轮到轰焦冻呆呆地眨眨眼了。这的确是他第一次听说原来“英雄”这个词汇还有这样一个解释。原来英雄并不仅仅是一个职业，而是一种精神……吗。
    他不由得又一次想起了那个人。那人虽为NO.2的英雄，徒然有一腔克服困难的勇气，也确实在外救助他人，却从未给自己，哥哥姐姐，还有母亲带去多少快乐。
    “你父亲……真是个有趣的人呢。”他不由说道。
    听到身旁的男孩提起自己敬爱的父亲，女孩有些兴奋地点点头，说道：“是啊是啊！我父亲可厉害啦——典故啊历史啊那些从来都难不倒他！书法也写的超级棒的！虽然说他也是无个性吧……但是他也是个英雄哦！经常去献血救人，也经常帮助别人——哦，前段时间他还带我去福利院了——他就在那里做义工呢。”女孩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加奈和父亲的关系很好啊……想想自己和父亲的关系，轰焦冻感到有些羡慕。
    不过……
    “你的父亲……也是无个性？”他惊讶地问道。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无个性的人口不过只占了总人口的不到20%，而且这样的比例到现在为止还在不断下降，有专家认为无个性基因到最后会被这个世界淘汰，完全成为历史。
    因此，一家里出现两个无个性的存在，可以说是非常罕见了。
    “是啊。”友助加奈一脸认真地点头。“可是为什么这么惊讶？——其实不止是我父亲；我母亲，我外祖父母和祖父母他们都是无个性哟？”
    嗯？？？你们一家是怎么回事！无个性婚姻吗！轰焦冻是彻底震惊了。
    一个无个性世家？！这到底得是多小的几率才能让这种事发生！
    看到男孩一脸惊讶的表情，加奈忍不住笑出了声，神色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狡黠。“嘛，小轰要是觉得好奇的话，下次带你去我家玩咯——我爸妈都很好的，放心！”
    “……嗯。”第一次……去朋友家玩啊。找一个那人出差的时候就可以吧。轰焦冻这样想着，点了点头，心中不由地憧憬起来。加奈的家和家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一定和自己的不一样就是了。他想。
    “喂喂！你们两个！早餐吃完了再进校门！”英豪小学校门口，教导员像是门神一样站立在金光闪闪的牌匾之下，在叽叽喳喳拥来挤去的小学生中岿立不动。
    没想到说着说着，就已经到学校了啊。友助加奈和轰焦冻对望了一眼，又默契地同时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包子。
    光顾着说话了。一路走过来，包子都忘了吃，已经有些凉了。
    ……吃？轰焦冻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手里的包子。其实他在出家门之前就已经吃过早饭了，这个包子，是友助加奈刚才在路上塞给他的。
    “吃嘛——这可不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这是我妈妈亲手做的哟？”友助加奈有些含混不清地说道。轰焦冻扭头看她，只见她已经把自己手中的包子塞进了嘴里，两边的腮帮子像贪吃的仓鼠一样鼓了起来，一动一动的。
    于是他也咬了一口。软软的，面的香气和馅料的鲜咸交杂在一起。确实很好吃。
    明明不太饿的，却就这样一眨眼就吃完了那个不大的包子。
    “怎么样，好吃吧？”友助加奈一脸“你看我没有骗你吧”的表情。
    “嗯。”也变成了小仓鼠的轰焦冻忙点头。
    “要是去我家玩的话，你就可以吃到比这个还要好吃的中华料理了——我妈妈来自中国哟，手艺超——赞！”
    “嗯！”感觉更加期待了。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两只“小仓鼠”终于啃完了手中的早餐，随着上学的人群迈入校园。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希望，这也是平静安详的一天。
    然而自从各自分开前往各自的更衣室之后，轰焦冻却没有在教室里再看到友助加奈。
    他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浓重的不安。他看向炽炎花火他们，却发现他们只是和前几天一样打闹着，看不出一丝一毫异常的痕迹。
    他们今天甚至和自己说了“早上好”。
    一切都平静得过了头。直到上课铃打响时都还依然空着的后桌却始终让他坐立难安。
    班主任走了进来，开始点名了。
    “炽炎花火。”“到。”
    …………
    “轰焦冻。”“到。”
    “友助加奈。”“……”“友助加奈？”班主任注意到了友助加奈的座位是空的。
    轰焦冻撑了一下桌子，刚打算站起来说话，却发现有另一个人先行了一步。
    “报……报告老……老师！”站起来的是清水夕子，班里的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女孩子。她平时从未和炽炎花火他们一起欺凌别人，即使是炽炎花火有时候召集大家必须要参加某些活动，她也只是站在远离活动中心的外围远远看着，一副怯懦内向的样子。
    “友助同学在更衣室里的时候突然肚子痛得厉害，所以我就把她送到医务室去了。临走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医务室的老师说让她回家休息…… 去了。”清水夕子低着头，声音细小地说道。还好她坐在前排，因此老师还可以不太费力地听清她在说什么。
    “生病了吗……那就没办法了。坐下吧。我们开始上课。”班主任听完清水夕子的话，也就不再深究。她只是点了点头，就摆手让她坐下，紧接着拿出了课本。
    “请大家把书翻到第二单元……”
    在一片哗啦啦的翻书声中，轰焦冻皱起了眉头。
    他瞥了一眼远处炽炎花火张扬的脸。脑海中又浮现出友助加奈那总有些懵然的眼神和不设心机的笑脸。
    “……不管怎样都是能找到我的——只要她想的话。”在上学的路上，灰发女孩这样说道。她的声音闷闷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悲伤或者恐惧，有些呆呆的。
    “没关系！我是要当英雄的人，我不怕她！”但是下一秒，她就又笑出小虎牙来了。
    …………轰焦冻摇摇头，将自己的思绪收回。
    ——一定要弄清楚炽炎花火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他下定了决心。
    希望我不要太晚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