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新生活&社会福利院
初中。轰焦冻和友助加奈都去了距离英豪小学不远的凝山国中读书。虽说名字听上去没有小学的那么霸气,却也是老牌名校,不管是教学质量还是学业要求都是相当高的。
花费了极大的努力准备考试的友助加奈很幸运,不仅成功考上了这所重点初中,而且依然和轰焦冻同班。
而一直以来都看她不顺眼的炽焰花火,似乎是去了一间私立贵族女校——这着实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新的生活总是充满希望的。
“呐呐小加奈~”田中清风,一位名字听上去就能嗅到一股田间稻香的少女,正趴在她的桌前呼唤着她。“不要老是走神嘛——快来看看我的新作品,噔噔噔噔——”
说着,她从书包里抽出一条手帕出来,上面用尚显粗糙的手法绣着她自己和加奈的名字,还有角落上的几朵樱花。
“诶,不错嘛!这是准备在缝纫社上交的作品吗?”加奈摸了摸手帕上凸起的针脚。
已经是初中生的友助加奈依旧是之前那样梳着包子头,但时不时放空的深灰色眼眸比小学时多了几分神采。新生活带给她的希冀与轻快如此明显地映在她越发红润的脸颊上。她对自己的新朋友笑着,露出两颗呆萌的小虎牙。
“嗯,是的呢!你也觉得很不错吧~”田中清风点着头,她也灿烂的笑着,金色的双马尾随着身体不安分地跳动着,像是流动的阳光。
“说起来,半个学期已经过去了呢。好快啊——”田中感叹道。“这个学期的社会实践活动还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烦……”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发尾打着圈。
“呐呐小加奈,你有什么想法没有?社会实践活动……”她问道。
友助加奈歪着头想了想。她想起自己每周末几乎都会去的、位于城郊的社会福利院。那里虽然又小又破旧,却依然是拥有执照和许可证的公益机构。
——那里应该也是符合社会实践的要求的。她这么想着,呆呆地点了点头。“有的哦。”她说道。
“诶——那小加奈打算去哪里呢?”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回答,田中清风一脸惊讶地问道。
“小石头社会福利院——我之前经常去的,应该可以算作实践活动吧?”友助加奈思索着说。
“小石头…… ?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啊……”田中清风疑惑道。“在哪啊?不远的话我跟你一起去算了。”
“在城郊哦。”友助加奈一脸认真。“一起去吗?”
“哦那算了。”田中清风秒回。她皱起眉头,一脸嫌弃:“太远了。坐公交车都不知道要多久——这样的话感觉还不如在附近找一个福利院或者医院之类的当当志愿者什么的来得划算。”
说着,她凑近加奈,一脸兴奋:“哎小加奈啊,你干嘛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又偏僻又破——要不然我们两个一起去附近的儿童医院做点什么凑个数不就得了呗?”
但是加奈却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去那里的……那边的小孩子还有老人都基本上认识我啦——如果我不去的话他们会问的。”她老老实实地解释道。
“诶……这样啊。”田中换上了失望的表情,“那好吧——回头一定要给我讲讲你的活动经历哦!”
“嗯!”友助加奈笑着点点头。“一定会的!”
最后友助加奈是和轰焦冻一起作为搭档,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去了那家名为“小石头”的福利院。
正如这平凡无奇的名字一样,这件福利院设立在被不断扩张发展的城市所遗弃的老区里。这里就像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的阴影一样,这这里,所有的事物都带着一种灰蒙蒙的气息。
街头的行人们大多衣着随便,散发着汗和灰尘的味道。他们表情麻木地在街上游荡,但看向友助加奈和轰焦冻这两位“外来者”的眼神却机警而隐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安定的气息。
轰焦冻忍不住有些紧张地握紧了加奈的手。但加奈却好似司空见惯了似的,对那些目光一无所觉,只顾着向福利院所在的街道走去。
福利院的大门也像这片城区一样,蒙着一层破败的灰影。门头上,“小石头福利院”这几个字原本是漆成了红色的,现在却因为缺乏经费修缮变得斑驳,只能依稀看到几片尚未脱落的薄漆,零落地挂在原本的标牌上。
在这福利院里的,多数是因为残疾或者健康问题被遗弃的孩童。他们的父母无法负担养育一个残疾或者重病的孩童的沉重负担,把他们留在了医院,甚至大街上。
就这样,就像这标牌上的红漆一样零落在世间的孩子们被护士或者警察送到这里——一双苍老的手上。十几年来,那颤巍巍的臂弯里,已不知道承担过多少孩童的重量。
一个身体中蕴藏着如山般坚定的能量的老奶奶。——这是轰焦冻第一次见到这个福利院的院长时的第一感受。
那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虽然脸上早已刻满了时光留下的印记,厚重的老花镜遮住了已有些浑浊的眼眸,但花白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乱,苍老的后背不知背负过多少风霜雨雪,却依然挺直着。
她慈祥地笑着,早早就已经在福利院窄小的门口等待友助加奈了。
“啊啦小加奈,今天带了朋友一起来吗?”
友助加奈欢快地点着头。“铃木奶奶!这是小轰,我最好的朋友哦!”她拉过轰焦冻,对眼前和蔼的老人介绍道。“我们来做社区实践活动啦!”
“哦哦好啊!欢迎!”院长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皱纹都聚到了一起。“两个孩子都快进来吧——一周没见,这边的孩子们应该都想你了。”
跟着院长,友助加奈和轰焦冻两个人一起进入了室内。远远的,孩子们喧闹的声音就从走廊深处传来。
虽然说友助加奈之前曾经和他提起过在这里的孩子们都是身体或者心理多少有些残疾的孤儿,但轰焦冻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那些原本应该像天使一样笑着的小孩子,却像被恶意撕裂又随机拼装起来的小怪物一样——有的孩子只有一只畸形的手臂,有的孩子面容奇异,虽然看上去已经8、9岁了,行为举止却还像一个3岁的幼儿。更有一些孱弱的早产儿,细弱的手臂仿佛轻轻一握就可以把它折断。
其中一个孩子,两只眼睛都被摘除了,只余下两个黑洞。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他开心地摸索着扑向那个新来的身影。
他紧紧抱住了轰焦冻。他抬起头,尽自己所能地试图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但他的脸居然也是畸形的,努力到最后却只挤出了一个诡异至极的表情。只有稀疏牙齿的咧开的嘴巴看上去黑洞洞的,搭配着黑洞洞的眼窝,看上去就像恶魔一样恐怖。
轰焦冻被吓到了,他僵硬着身体下意识地就想要推开他。
“乖孩子,乖孩子——”他突然听到自己身边加奈的声音,他扭头望去,发现自己的青梅竹马竟然蹲下了身子,轻柔地拥抱着一个唇腭裂严重到整个上颚都已经和鼻腔相连的孩子。那个孩子连简单的闭上嘴都做不到,但加奈似乎并不介意那不断淌下的涎水。
她的脸上,带着轰焦冻不曾见过的温柔。他突然想到那一次在医院里,见到友助凡平的场景——那时候的他,也是用这样的表情,这样抱住自己的。
轰焦冻突然回想起了当时的那种感动。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低下头重新审视那个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而开始变得惶惶不安的孩童。
于是他也学着加奈的样子,慢慢地蹲下身去,尽可能让自己的视线和那个孩子的高度平齐。虽然他知道那孩子看不到,但还是露出了一个有些紧张,但不乏善意的微笑。
他摸摸那个孩子的头。“乖孩子。”轰焦冻也这么说道。
感受到对面的回应,那个孩子瞬间雀跃了起来。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轰焦冻的衣角,努力地发出一些声音来,笨拙地试图讨取新朋友的欢心。
这样卑微又拙劣的努力,让人既可笑又心酸。
“唉……这些孩子们平时能得到的关注和照顾还是太有限了。”院长老人叹息道。“在我们这个地方,那些年轻人都忙于在生存线上挣扎——只剩下我们这些死了丈夫的老太婆,在这种地方照顾照顾这些小可怜们,也还能有个容身之所。”
“不过我们这几个老太婆,年纪也大了,也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幸亏有友助先生还有他的女儿时不时能来帮帮我们,送点必需品什么的。”院长看着被几个小孩子拉走的友助加奈,感叹似的对身旁的轰焦冻说着。“对于我们这个没什么资金的小福利院来说,他们可真的是雪中送炭的救星啊。”
“这样吗。”轰焦冻说道。他也看向正和这些孩子们玩成一片的友助加奈。那些孩子们围着她,幼小的残缺的身躯似乎笼罩着光。
他忽然又想到了友助加奈和他提过无数次的,她所奉行的英雄理论。
此时的友助加奈,虽然是无个性,但是确实在这英雄触及不到的灰色角落里,是这些被世界所遗弃的孩子们的英雄,不是吗?他不由得这样想。
“焦冻哥哥!焦冻哥哥!”又有几个小孩子笑闹着围了上来。“陪我们玩嘛!”他们虽然生来便经受了来自命运如此巨大的不公,甚至有的也许都活不到成年。但他们却依然如此积极地试图抓住任何一丝生命中的温暖和快乐。
……这就是友助加奈从他们身上学到的吗?
一天的志愿者活动过去的飞快。
“孩子们,谢谢你们今天的帮忙,”院长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将两个孩子送到车站。“虽然我们这里的环境可能不是太好,但是还是欢迎你们下次再来。”她慈祥地微笑道。
“好的,下一周我还会来的。”友助加奈笑着说。“不过小轰的话可能……”她看向轰焦冻。
“我有机会的话,也会来的。”他坚定地说。
自此以后,轰焦冻又多了一项秘密的活动。和友助加奈一起,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一个像是墙角阴影处茁壮生长的小草一样,无人问津,饱受摧残,却又生机勃勃。
就像友助加奈,和她的家人所在的世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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