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共感者

16.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后记:分别与启程(中)
    轰焦冻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是最晚知道这件事的人。
    安德瓦突然接到电话出门,并没有让他想到太多。他甚至还在感谢这通电话,让他免于这一大早便暴风骤雨般的训练。
    但直到从自己兄长和大姐欲言又止的神情中察觉到异样,他才看到已经开始铺天盖地地刷屏的新闻推送。
    电视中正在播放着新闻,正是今早发生的歹徒挟持案。画面中,一个浑身是血的灰发女孩被抬上担架,搭配上“身负重伤,尚未脱离危险”几个字,显得越发的触目惊心。
    轰冬美试图换台好让轰焦冻不再看到这血腥的场面,却在触到遥控器的一瞬间发现它已经被冻住,无法再进行操作。
    阻止了换台的轰焦冻瞪大了双眼看着画面中的伤者。尽管脸已经被打上了马赛克看不清楚,但他依然能够认出这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那是她吗?恍然间他又不那么确定了。又或者说,他不敢想象那个人是她。
    正当他试图用“这个人一定不是加奈”来自我催眠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是那个人打来的。是了,上午那个人接到的委托,正是这个事件啊。
    轰焦冻赶忙接起电话。“到我的书房去,把我的钱包拿出来。我马上到家。”依旧是无比熟悉的命令式的口气。
    “嗯。”轰焦冻答应着,又怕安德瓦立马挂电话,慌忙又紧接一句道:“等一下!”
    “嗯?”安德瓦不耐烦地回应道。
    “……那个受伤的女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是友助加奈吗。”
    “……”另一边传来了一阵沉默。轰焦冻感觉到自己的心缓缓地沉了下去——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不要问那么多。”安德瓦最后还是打破了沉默。“我快到家了,把钱包放到门口——我拿了就走。”
    在前往安德瓦的书房拿钱包的一路上,轰焦冻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他机械化地进行着动作,脑海中是一片麻木。
    那是加奈。那真的是加奈啊。他的眼前划过加奈深灰色的杏眼,和她总是有些毛茸茸的灰色包子头。她生着两颗俏皮的小虎牙,笑起来时总有些呆呆萌萌的。
    可下一秒这充满温暖的画面却忽地被一片血色覆盖。他又想起新闻上播出的那些画面。那个几乎被血浸透的灰发少女,怎么也没有办法和记忆中的加奈重合。
    走过客厅的时候,新闻频道还在跟进报导这件事的后续。被冻住的遥控器没办法换台,轰焦冻又一次看了一遍这无比惨烈的场景。
    画面中是血,到处都是血。无暇去在意媒体猜测的什么未知个性,他的眼前只有这即使被厚厚的马赛克覆盖却依然刺目的一片猩红。
    他们说,她的伤势太重,医生判定可能会落下残疾。
    他们说,她的眼睛被激光灼伤,可能会失明。
    他们说,他们说,他们说……
    停下吧!拜托你们停下吧!不要再说了!轰焦冻忍不住握紧了双拳。加奈她,到底要受多少伤才足够啊!
    ——只是这么听着,就足以感觉到那令人窒息的疼痛了。而作为亲历者的她,又到底经历了这样的痛苦啊……残疾?失明?命运到底要给她开多少玩笑才愿意罢休!
    ……明明只是去海洋馆而已啊?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他怎么也想不通这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旅程竟也能变成如此的噩梦。
    电视上的画面还在闪烁着,下面播放的是那三个歹徒的资料。全身蜥蜴化?以手为刃?激光致盲?……这些人的个性,在他看来其实并没有很强。
    ……但是对于加奈来说。她可是无个性啊。
    她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打败了那些歹徒吗?她是怎么做到的?也是因此她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吗?——为了保护那些孩子们?……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无数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打转。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有我在就好了。忽地,他的心头冒出这样的想法。担忧被更浓重的歉疚与自责覆盖,让他越发坐立难安。
    如果他没有放加奈的鸽子的话。是不是这一切都可以不用发生了?如果他当时在场的话,那些歹徒又怎么把加奈伤成这样?如果……
    ……但是现实没有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加奈因此遭遇不测……轰焦冻打了一个激灵。不,他不可以这么想。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是安德瓦回来了。
    “焦冻,钱包拿过来了吗?”刚开门,他便这样问道。
    轰焦冻递过钱包,看着自己父亲着急离开的身影,心中忽地飘过了一个猜测。“你现在是要去医院吗?”他忍不住问道。
    又是沉默。
    “……是去看……加奈吗?”虽然几乎已经确定了答案,但他依然艰难地开口道。
    “不要问那么多。”还是同样的回答。
    “我也要去。”
    “不行。”
    “为什么!”轰焦冻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她是我的朋友!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
    “这和你没有关系。”安德瓦强硬地打断了他。在轰焦冻的眼里,他的表情近乎冷酷:“是我不让你去的——别老是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在家好好等我回来。”
    “可是!”轰焦冻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安德瓦冰冷严厉的目光逼退了。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在家呆着,我很快就回来了。”
    大门在他眼前轰然关闭了。轰焦冻呆呆地站在原地,全然听不到自己的兄长和姐姐担忧的呼唤声。
    他低着头,握紧双拳,胸口急促地起伏着。
    又是这样的感觉——这种被压迫、被束缚到快要窒息的感觉。
    他还记得那时他也曾问过那些曾邀请过他一起出去玩的小伙伴们都去哪了。而那个人怎么回答的?
    “别问那么多。训练去。”
    于是直到一次偶然他才知道那个人早已和聚在门口的孩子们有过对话,而在那之后那些小伙伴们便各自散去,再也没来找过他。他惧于他们可能出现的冰冷目光——只因不知那个人究竟对自己的朋友们说过什么——竟从此选择形单影只。
    他还记得那时他也曾哭闹着问那个人母亲去哪了。而那个人是怎么回答的?
    “别问那么多。训练去。”
    于是他到很久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其实是被送到了美其名曰为疗养院,实际上是精神病院的地方。他惧于母亲怪罪自己的过错——如果不是他刺激了母亲,她又怎么会被送到那种地方——竟这么多年不敢去看她。
    而现在。
    他担忧着自己友人的安危,却又一次被这种可笑的言辞堵了回去。和自己没有关系?怎么可能——明明只要自己好好赴约,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他的眼前又一次闪过小学时的那次欺凌事件中,加奈在熊熊火焰中向他伸出手的场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眼睛是多么亮——瞳仁中满满的都是他的影子。
    那是第一次,他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训练了那么久的个性,原来真的不只是噩梦的产物——它真的可以让自己,总是孤身一人的自己,成为他人的希望。
    但是这一次。加奈没有等到她的英雄啊。
    “这一次,你就是加奈的英雄。”加奈的父亲这么对他说过。但是这一次,在她被三名歹徒围困,伤痕累累地绝望挣扎的时候——她的英雄却在家里,竟然还在感谢这那通染着她的鲜血的求救电话!
    想到此,他不禁感觉到一阵窒息。不顾自己兄弟的呼唤声,他自顾自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他蜷缩在房间的门后,感觉自己简直快要被自责和负疚感淹没了。
    …………
    安德瓦到达医院的路上,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轰先生,你好哇~”听筒另一边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那声线听上去略带慵懒,颇有些玩世不恭的气息。
    “幻医生?!”安德瓦听上去非常惊讶。“您为什么会突然打来电话……难道——”
    他忽然想到打来电话这个人的身份,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没错。”被称作“幻医生”的男人稍微严肃了些,“那个新闻上炒得沸沸扬扬的女孩,是你救的吧?”
    “我参与了,没错。但是——”……但是你不是已经退出临床医学几年了吗?!安德瓦内心腹诽道。
    “虽然我不在医院里工作有五年了,但神经医学相关的研究,我可一天都没有停下嘛——这个女孩,那些医生,应该完全没有办法吧?”
    “不妨让我来试试?”男人的声音带着自信的笑意,“虽说是实验疗法,但总比永远残疾要强得多吧?”
    安德瓦沉吟了一瞬。的确,幻神境,当下世界顶尖的神经科学家之一,如果他说这样的伤能治,那么必是有□□成的把握了。只是——
    “……我会问问她父母的意见的。”他谨慎道。毕竟自己并非友助加奈的父母,没有替他们做决定的道理。
    “那好,多谢咯轰先生~”幻神境好心情地说道。“哦对了,别忘了帮我转告他们——实验疗法不收费的哦!还有,神经损伤可等不得,如果决定了,请尽量在24小时内把那女孩送到我们的机构哦——要不然疗效就没有那么好了。”
    “而且治疗结束之后的康复训练我们也免费全包了——请一定记住把这些都告诉他们哦!”他的语气颇为热切,听上去简直不像一个医生,倒像是一个推销员了。
    安德瓦无语地听着。谁能想到,在科学界和医学界如此鼎鼎大名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怎么看都不靠谱的家伙呢。
    但是就是这个人,创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就连他——安德瓦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熟悉无比的爽朗笑脸——都被他近乎强硬地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到现在都还活蹦乱跳的。真是……
    安德瓦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好。”他答应道。
    医院的大门近在眼前了。
    安德瓦掂了掂自己的钱包,里面装着他刚取出来的崭新钞票——不管怎样,希望能帮一点忙吧。他如此想着,踏进了门内。
    不知道友助加奈的手术,是否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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