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天帝本纪

    
    007
    因为不再是一个人去往花界，明昭也不好意思空手，便从众仙的贺礼中挑挑拣拣选出了两样拿得出手的准备送给长芳主。其余剩下的全都一股脑丢给了润玉，虽然他看起来颇为无奈的样子，但还是帮她理好了放入偏殿库房。
    明昭发现在洗尘宴后他变得好说话了许多，不再一个人站在自己画的圈子内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她喜欢看他温柔的笑意，也喜欢听他唤她的名字，好像只要跟他在一起，那些烦冗嘈杂的声音都会消失，心情也变得格外爽朗。
    到了午时，两人便直抵花界。
    当穿过花界的结界时，明昭愣了一下，“这花界似乎……有些羸弱啊。”结界弱的跟没有一样，稍微有点灵力的小仙都能穿过，也不知道是如何享这几千年太平的。
    “天帝把权柄交于他们，花界才能自成一界。”算是久别后的故地重游，润玉的心情谈不上糟糕也绝不算好，“自先花神去后，花界久不立新花神。一界之主缺失，花界的战力本就不算强，如今十二芳主轮番司职，倒还算稳定。”
    看来天帝对花界有愧有怨，否则也不会这般了。
    明昭对天家秘事没什么好奇的，只是感慨，“如今六界之中唯一能与天界抗衡的也只有魔界了，难怪天帝对魔界颇为忌惮。只是不知有生之年我等能不能看到六界一统，毕竟……”
    话未说完，长芳主一行人就已赶到了。
    “冥神。”停顿了几秒后长芳主才又行礼道，“夜神殿下。”
    “润玉是我至交，今日特陪我前来，多有叨扰了。”
    果然花界对天界的态度很奇怪，似恨似惧。前来相迎的芳主不多，见到润玉面上都是淡淡的，摆明了不想交谈的模样。明昭对她们这番态度很不解，有求于人还拿捏起姿态了？
    随着她们一道进入百花宫正殿，剩余的芳主竟然都在。等寒暄客气完后，明昭不急不缓地品尝点心，花界色彩繁复，就连茶水都格外清冽甘甜，各色小点也十分合她胃口。
    她不急，润玉就更不急了。装作没看到长公主和几位芳主来回的眼色，他只和明昭一样品茶，时不时地与她交流一些茶点心得。其实关于此次花界之行的目的，他大体猜到了一些，端看她们怎么提了。
    “冥神，不知可否移步商讨？此事事关我花界，自是……”眼看他们聊着聊着像是完全忘记了目的一般，牡丹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无妨。”明昭懒得多费口舌，“请长芳主直言吧。”
    “这——”牡丹看了一眼夜神，见他并未出声，又怕做的太过惹恼了这位冥神，便叹息道：“请冥神出手，敛我界先花神魂魄。”
    “然后呢？”见她们一脸茫然的样子，明昭觉得有些无趣，这花界如若没有天界庇护，恐怕早被吞并得渣都不剩了，“敛魂之后呢？”
    “若是成功，还得麻烦冥神助我先主入轮回得新生。”听出了她语句中的不以为意，牡丹领其余芳主一起行了半跪礼，“无论冥神有何条件，我花界必舍身办到。”
    明昭放下吃了一半的荷花酥，抿了一口茶，“花界景色甚美，难得一游，劳长芳主候我一两时辰，也让我可携友人一观。”
    牡丹自是应允。
    从殿内出来，明昭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天界给她的感觉多为怨愤仇恨，而花界则更偏向迁怒埋怨之类的不喜。她想也许过段时日该去斗姆元君那里请回那一魄了，否则整日不知前情只徒留感觉，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怀疑自己上一个轮回是不是个屠尽六界的大魔头了。
    “敛先花神魂魄，助她重入轮回，此事可会对你产生影响？”
    明昭循声望去，只见他也正巧偏头看她，大约是读懂了她眼中未消散的迷茫，他安慰道，“不应也无妨，六界皆知先花神已消散于天地，他们也不敢拿你如何。”
    心情再次平静了下来，她闭上眼，清风拂面，正是日光绝好的午后时光。
    “只要有血脉之人存在，哪怕身死道消，亦可入轮回得新生。”明昭闭着眼感受光在身上跳跃，“所谓冥神，掌的就是这天地间的轮回之道。”
    手不自觉地抚上人鱼泪，润玉看着她几乎贪婪地享受阳光，声音放轻，“哪怕中了琉璃净火？”
    “是。”
    “哪怕从诛仙台上一跃而下？”
    “是。”
    明昭转头，看他有些怔忪，不由得笑了，“如果冥神连这点都做不到，又何谈一界之主？”
    “说起来我发觉现在的六界对修炼一事不甚上心，我一直以为强者为尊，实力越强便越不受束缚。可观如今天界，修为平平者不知几何，就拿洗尘宴上的仙家来说，月下仙人与风神的修为简直比上仙都不如，鼠仙和水神虽然修为颇高可道行不够，一看便知久不与人斗法。而天后有了个琉璃净火就好似天上地下唯她独尊似的，当真可笑。”随手摘了一朵开的最为艳丽的花，明昭递给他，“鲜花配美人，方是良辰美景。”
    被她前言不搭后语的逻辑弄得无奈一笑，润玉将那一枝花用灵力滋养，供它开得更盛，“如今六界太平，自是无人会将时间耗在枯燥的修炼一道上。况且天界有战神，即使真有战事也无需他们操心。”
    “战神？”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日参与宴会众仙的实力，明昭猜测，“你那个兄弟，叫火神的？”
    “天后嫡出，火神旭凤。”
    “啧啧啧。”摇头晃脑表示了心中的不屑后，明昭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侧，“有后娘就有后爹，到哪都一样。你那么优秀，难怪天后如此忌惮你。只怕稍稍给你一点机会，那天界便再无她儿子的立身之所了。”
    润玉本想告诉她，天后忌惮他并非因为他天资出众，而是因他母亲之故恐他与旭凤相争帝位；天帝不喜他也并非天后挑唆，只因自己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儿子。
    如果说旭凤是可以照耀所有人的光，那他就只是夜间静谧的星河。但凡是人都有趋光的本能，就连他自己不也曾经因为嫉妒而差一点走向毁灭吗？
    “明昭此言差矣，润玉自小容颜丑陋、面目可憎，天界喜我之人寥寥无几。”看着手中的花，他自嘲道，“强者为尊，弱者只能为人践踏。可露出实力便会遭人忌惮，退一时方可谋长久。”
    即便是从头来过，必要的忍耐总是令人痛苦。
    或许痛苦的不是忍耐本身，而是已然知晓命运的结局，却仍是逆天而行、九死不悔。
    “面、目、可、憎？！”
    小姑娘围着他转了几个圈，直把他转得头疼。润玉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你们天界的审美真是……与众不同。”说罢明昭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明昭上神生得十分美貌。”
    原来他一害羞就喜欢用客气的称呼来掩饰呀。愈发觉得他可爱，明昭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刻意踮起脚慢慢贴近他，“那么生得如此好看的我觉得夜神殿下风姿绰约，这就说明我家润玉真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那也就证明天界众人审美都有失偏颇，空生无珠眼，不识金镶玉。”
    她靠的如此之近，近到呼吸都相互交缠，只要抬手便可将她完全拢入怀中。
    “咳。”前来通报的百合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冥神、夜神，长姐说已备好珍奇玩物，还请两位殿下移步百花宫。”
    下次说什么都不要再过来了！这要是被冥神记恨上了，那她可怎么办嘛！
    润玉下意识就想后退，谁料明昭直接跳着揽住他的脖颈，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为了保持平衡，他只得伸手托住她。
    “唉。”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明昭轻轻地贴了贴他的脸颊，而后自觉地跳了下来，“走吧。”
    如果补足了魂魄，这副身体应该还能长高吧？每次拥抱都只能贴到胸膛什么的，真的是让人心痒难耐啊。
    “润玉？”
    她的少年又愣在原地了。似乎所有肢体的亲密接触他都很不习惯，难道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对他做过这些吗？
    她过来牵过他的手，“要走了噢。”
    就这样，带着令他并不反感的强势，两人再次回到了主殿内。
    明昭只想趁着天色尚早赶快带他回冥界，直接挥手免了冗杂的问候，“本座就开门见山了，敛魂魄入轮回都不难，只是天道有常，万物都有代价。这代价不是给我，而是予天。”
    看着神色莫名的一众芳主，明昭伸出手递出一个铃铛，“此乃引魂铃，摇铃三次可见黄泉。带上尔等认为最合适的代价，于黄泉中交付引魂使，如果天道认可，引魂使自会带你们去寻先花神魂魄。只是机会唯有一次，如若不成便是再也不成了。”
    “可那代价……”牡丹愁眉不展，“与先主相等的代价之物该是何等贵重？还请冥神提点。”
    “那便是你们的事了。”明昭不欲与她们再多废话，“本座与夜神还有事要处理，先行一步，不必相送。”
    说罢竟是拉着他直接就走了，快到不给任何一人挽留的余地。
    看着堆了一桌子从库房中清出的珍奇，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