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妩似是被方灼的眸子所吸引,听了他的话后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砰”的炸开了,更是控制不住的脸红心跳,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再抬头看琳琅,却发现琳琅的脸也红了起来。
言妩到底单纯又不谙世事,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便直剌剌的问起琳琅,“琳琅,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琳琅压根没发觉自己红了脸,听言妩这样问,又见言妩那张脸,惊讶的张了张口,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言妩觉得这一切都反常极了,偏偏还是她从未体验过的那种反常。
她看着方灼一人稳稳当当的坐在那儿,仿佛刚刚那说奇怪又不奇怪的话不是他说出口的那般,竟又专注得看起小火勺来,言妩便也不知怎的,又有些不高兴了,指着方灼便道:“小火勺已经送给我了,便是我的了,你不许多看它!”
此时的言妩像是在特意找话说来掩盖她的窘迫,模样讨喜极了,方灼起身摇了摇头,好脾气的笑道:“好,臣都听公主的。”
言妩还是觉得不够,瞪了方灼一眼后上前抱起小火勺送到琳琅怀里,“琳琅,小火勺也该累了,你抱它进殿里罢。”
琳琅愣愣的答应着,抱着小火勺离开前,还颇为疑惑的看了零一一眼,零一向琳琅调皮的眨了眨眼,便轰琳琅快些走。
再一转过头来,零一便见方灼与言妩四目相对,却彼此无话,零一默默耸了耸肩,干脆随着琳琅的方向去了,偌大的凉亭里瞬间只剩下方灼与言妩两人。
与言妩单独相处,一直以来都是方灼认为最自在的事了。
他倒是不客气起来,在言妩面前丝毫没有一个做奴才的自觉了,自顾自地便坐了下去,见言妩仍站在那里,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方灼便更觉得好笑,“公主为何不坐下来?”
言妩这才又坐下,她仍气鼓鼓的看着方灼,习惯性的等方灼来哄自己,可她看着方灼,又觉得此时的方灼有些不一样。
他不再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云淡风轻的模样,也不再摆出捉弄她时的微笑,他的目光似是穿过了这个院落,看向了远方。
这个人明明就在她眼前,却又好像虚无缥缈,让她根本触碰不到,言妩有些慌了,小声试探的喊了他一声,“方灼?”
方灼的目光仍看向远方,但似是能够听出她话中的不安一般,柔声回答她道:“臣在呢。”
这样的氛围使得言妩也平静下来,她将胳膊放在石桌上,拄着下巴安静的看着方灼。
方灼蓦地将视线收回,盯住了言妩如麋鹿般总是湿漉漉的眼睛,那目光有些灼热,烫的言妩眼睛一颤。
“方灼,你今日怎么了?”,言妩不安的问道。
方灼又摇了摇头,“没什么,臣只是……突然有些想念臣的亲人了。”
言妩还记得,方灼还在千乐宫的时候,在一个静谧的夜晚,他带着言妩爬上了宫殿的屋顶,那晚很晴,星空很美,他们坐在屋顶看星星,言妩给方灼讲了个她儿时听奶娘给她讲的故事,说是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然后,方灼便第一次同她提起了他的亲人。
他说他的亲人都待他极好,他说他的母亲与姐姐都十分温柔,父亲敦厚老实,可是……他们都死了。
想来他是又想起了伤心事,言妩不大会安慰人,她伸出手去轻轻扯了扯方灼的袖子,难得柔声道:“你如果想他们了,那你今晚便留在千乐宫中,我们再一起坐在屋顶看星星。”
方灼定睛看了言妩片刻后笑了起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的眼中就有星星,又或者,她本身就是一颗星星,总能发出最亮的光。
方灼点了点头,“好,那臣便要在千乐宫打扰公主休息了。”
今日的天也很晴,到了晚上,千乐宫上方的天空繁星点缀,一颗又一颗亮晶晶的挂在夜空中,月亮又大又圆。
小太监们早早找来了梯子搭在房檐,方灼最先爬了上去,琳琅小心的扶着言妩爬梯子,言妩虽然身子骨弱,但倒是灵巧胆子大,几步便也爬了上去,方灼在上面接她,伸出手将她拽上了房顶。
琳琅见言妩成功上去了,便将零一招呼过来,一手扶着零一道:“你扶着我,我也得上去,公主在上面没人伺候,我不放心。”
零一要比琳琅识趣得多,他直接将琳琅拽走,“有干爹在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可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零一的话听得琳琅一知半解,她是想要上去照顾公主,也不知怎的,到了零一口中却变成了不懂事,但零一一句话说的倒没错,有方灼在她的确不必紧张,而且要上那屋顶她的确有些打怵。
琳琅便作罢,干脆同零一一起去同小火勺玩。
方灼与言妩坐在屋顶,言妩双臂抱着腿,扬着头向天上看着,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眸子更亮了,方灼偏过头专注的看着言妩的侧脸,问道:“公主冷吗?”
言妩已经有许久未曾登过屋顶开夜空了,她十分开心,视线在夜空中根本挪不开,她摇了摇头回答,“不冷啊。”
她一直笑着,唇角勾起露出洁白的牙齿,方灼正看得失神,言妩蓦地偏过头来看他,她的眸子那样清澈,没有丁点杂质,“方灼,其实,也可以不用看星星的。”
方灼没太听懂言妩话中的含义,问道:“公主不喜欢看了吗?”
夜间偶有风吹过,吹得言妩两鬓的碎发飘过她殷红唇边,言妩摇了摇头,眼睛愈发的亮了,“千乐宫也是你的家呀,千乐宫上下所有人,都是你的家人。”
方灼一怔,“公主也是吗?”
言妩不点头也不摇头,也不回答,只是又笑了起来。
即便她没有回答,可方灼却已经很知足,他也抬头望向了夜空,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体会着少有的惬意。
过了许久,千乐宫恢复了少有的宁静。
言妩的脑袋靠在方灼的肩膀上,人已经睡着了,方灼一只胳膊揽着她,唯恐她摔倒后惊醒,又怕吵醒了她,方灼便一动不动僵在那里。
许是听着外面没了动静,零一与琳琅及时走了出来,零一向上看了看,瞧见言妩睡着了,也不敢大声说话,而是蹑手蹑脚爬上了梯子,才小声问道:“干爹,下来吗?”
方灼点头,“小声点,莫要吵醒了公主。”
零一也点了点头,便不再开口,他先是爬上房顶到二人身边扶着言妩,方灼站起身来后又将言妩拦腰抱起。
零一有些担心,“干爹……”
方灼摇头,“你先下去,我可以。”
零一只好照办,先去下面等着接言妩,然后便见方灼抱着言妩从梯子上走了下来,自己硬是没帮上一点忙,他暗暗感叹起方灼的身体果然强健。
方灼将言妩放回她寝殿的榻上后便离开了宫中,回到厂公府时时候已经很晚,小德子见方灼回来连忙上前禀告,“大人,姑姑见您一直未归很是担心,奴才安慰了许久,姑姑刚刚才睡下了。”
方灼点了点头,明显没有过去瞧瞧的意思了,“睡下了便好。”
临近睡觉前,方灼仍在对一件事耿耿于怀,江砚堂离开千乐宫前同言妩说了一句“记得明日的游湖”,他又想了想,才终于闭上眼睡下了。
第二日方灼正常上朝,下了朝后正常去太和殿议事。
言曜登基多年却一直未册立皇后,今日朝上又有大臣提及此事,有意提醒言曜该册一个皇后了,不过言曜并未松口,回到太和殿看折子时,又看到了这类奏折,言曜更为愤怒,同方灼抱怨,“这些个大臣,整日来没事找事,先是对妩儿的婚事指手画脚,朕稍稍让步,他们就把主意又打到朕的身上来了,真是胆大包天!”
历朝历代的确鲜有迟迟不立后的君王,可言曜不立,谁也没法子强迫,方灼笑了笑,丝毫不急,“皇上何必烦心,该烦心的是那些写奏折的人才对,总归管不到您,整日操心来操心去也是可怜,便叫他们过过嘴瘾也未尝不可。”
方灼这么一说,言曜觉得也是,便消了些气。
突然又想起一事,言曜随意提起,“对了,朕听闻,江王爷要自关州回来了。”
方灼的眸子蓦地一寒,“是,臣也听说了,该是就这几天的事儿。”
言曜点了点头,似只是随意问一嘴。
政事谈得差不多了,方灼提议道:“皇上,这几日天气都不错,依臣之见,咱们也别整日闷在这太和殿中,不如去花园湖旁,游游湖、赏赏花,您觉得如何?”
整日想着政事的确过于劳累,言曜点了点头,人都已经站了起来又反悔,“去游湖不如去见见妩儿。”
方灼笑着摇了摇头,“皇上,这去游湖与见公主,并不矛盾啊。”
言曜最终还是狐疑的同方灼来到了湖边,湖心有一艘小船,船上有一对璧人,郎才女貌,自然是言妩与江砚堂,江砚堂划着船,言妩坐在那一副舒适自在的模样,这人与湖放在一起,倒不失为好风景。
言曜看呆了,方灼没有插话,倒是尤公公喜庆的在言曜耳边吵吵嚷嚷道:“皇上您看,这方大人真是神了,公主可不就在这儿,同驸马爷相处的哎呦,还真是好。”
言曜皱了皱眉,那脸色看不出一点高兴来,尤公公眼看着形势不对劲,自觉的闭上了嘴,好在言曜心思不在尤公公身上,向方灼问了一句,“朕这么瞧着,妩儿同江砚堂竟还真有几分般配,你瞧着呢?”
方灼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臣瞧着也的确般配得很,想来先皇为公主赐了们好的婚事。”
方灼这话明明是在顺着言曜说,可言曜却又翻了脸,他转过身来看着方灼,眼里有几分怒火,“你早知道妩儿同江砚堂今日在此游湖,又何必拐弯抹角带朕来看!这有何好看的,朕走了,你一人在此处看罢!”
言曜说翻脸就翻脸,尤公公一头雾水,只得急忙跟上。
方灼却仍旧稳当得很,果真按照言曜说得话去做了,一人站在湖边向着湖心看去。
零一远远便瞧着这边动静不对,看言曜转身走了才敢过来,“干爹,皇上这是生您气了?”
方灼摇了摇头,眼里竟仍是笑意,“哪里是生我的气了,是生湖中心那人的气呢,又或者,是在生自己的气呢。”
零一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直到所有推理都朝向同一个结果的时候,零一被自己吓到,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
二人在湖边站了没多久,尤公公突然折了回来,一脸着急的样子,“方大人快随我去一趟太和殿罢,太妃遇刺了,皇上大发雷霆,召您赶紧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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