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裂缝之秦始皇后

规劝嬴政 唐举被杀

    
    秋雨一过,整个世界肃然寒冷起来,房儿明明昨夜才刚刚离去,我却像挨过了几个世纪。
    打更的声音刚过,就听见外面一阵吵嚷,没一会儿,勇子便带着嬴政身边的旧水匆匆前来,旧水一个扑腾跪地:“夫人,夫人,陛下突然呕血了,请夫人救命”
    我不紧不慢收起书卷,挑了挑不算亮的灯芯:“救命寻医者去”
    “夫人,还请夫人主持大局”
    我仔细瞧着眼前瑟瑟发抖的旧水,询问:“是因为恩房的事?”
    “是”旧水将头埋的更低:“陛下失控,已经斩杀数位贴身侍从,奴……奴无方了”
    正此时,又一波狗吠连连,吵嚷的声音渐渐靠近,只听一年轻的声音一直在喊:“夫人”我将目光探向门口,是久未谋面的扶苏携随从而至,进了殿,躬身施礼:“夫人恕罪,儿臣深夜斗胆烦扰”
    我站起身,走到扶苏面前,将他搀扶起身:“你可也是为你父皇而来”
    “父皇肩髂受伤,至今未曾用药,眼见症状以发,性命危在旦夕,儿臣斗胆,请夫人移驾,劝说父皇用药”
    我拉住又要跪地施礼的年轻人:“你父皇明白人,知晓自己的身体,不用为他过份烦忧”
    “父皇身伤,心伤更重,皇妹所为,是为不忠不孝。父皇派人追凶,几番召回,几番踌躇,全念昔日父女亲情。如今吐血伤人,实是心结所致,还望夫人体恤”
    眼前这孩子,生的龙眉凤目,很是出彩,听闻自小修学儒家,仁义恭顺,胸怀天下,品行容貌无不讨喜,任谁看了,都只会爱护有加,不忍冷落。只可惜,他是邾娴生下的孩子,自小不得嬴政心,长至今时今日,常见这孩子啼孝侍奉,倒不见嬴政回馈于他多少应付父情。而楚系一党落败时,邾娴削爵被囚,他曾为母告命苦求,晕厥于殿前,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是如何毫无人性监禁毒杀自己的母亲……往事历历在目,让他说出的这番话,更蒙上一层难言的血腥,我不禁看着眼前男子,问他:“孩子,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听了这话,身体一颤,垂下头去,良久才回:“父皇乃开天辟地以来,千古一帝,统一天下,威加四海。父皇功绩,儿臣仰视,儿臣期盼父皇垂爱,天下亦期盼父皇垂爱”
    看得出,他是真心敬重嬴政,也看得出,他绝口不提的私怨,是他心头永恒的伤口。那眉宇间的忧郁,仿佛来自邾娴赐予,又仿佛来自命运雕刻……
    我转回身,看了一眼依旧伏在地面的旧水:“想不到,公公恩情是过不了夜便要还清的”
    旧水听了这话,立刻躬起身子:“奴婢侍奉夫人皆是本份,怎敢让夫人承恩,夫人今日大德,合宫定会铭记”
    “前面带路吧”
    “喏”
    ……
    等我们一行人来到章华殿时,所见嬴政早已披头散发坐于妆奁前的地面上,满身满手血迹刺目,身边尽是些摔碎物件,和宝剑截断的丝绸软物。拖拽的血痕自殿内个个角落延伸到殿外青石,仍留有不少宫侍奋力擦拭。
    想来,是处理尸体时留下的痕迹。
    我从侍从手中接过汤药,抬脚踏进殿内,侍从便慌忙将阁中大门关闭,引来嬴政狼目犀利袭来。
    虽然久留身侧,早已习惯了他的阴郁无常,但那双凶残到极致的眼神,还是将我吓得莫名一颤。
    “陛下”
    他重新转回头,闭上眼睛:“谁准你擅自走动了”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将药碗放至榻边。才折到镜奁处寻到发梳:“臣,为陛下束发”,见他没有说话,我便撞着胆子来到他身侧,将他覆在面庞的发丝缓缓放进掌心,摊于梳上。
    他一直平静着,平静的透过铜镜和滴血的剑反射的光默默注视着我,偶尔泛出柔软,偶尔变得冷漠。直到发丝打理清楚。他仍旧未曾开口。
    “陛下若是累了,就过去躺会,可好?”我试探着询问,他不曾点头,也不曾拒绝,我咽下唾沫,试着主动去拉他的衣袖,他就什么也不说,随我起身,由我牵引,来到榻前。我松开他的衣袖,将汤药承在他的面前,屈下自尊:“陛下请用药”
    他没有接过,也不曾拒绝,仍旧不依不饶却又不声不响的垂头看着我,我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眸,才发现,那里已经隐隐有泪光。我伸展身体,腾出一手,拉着他一起坐到榻上,将药一勺勺喂进他的嘴里,他依旧不拒绝,也不做声。
    等到药空,他才独自展开锦被,斜身一躺,将头枕在我的腿上,用完好的那只手臂,圈住我的后背,将头深深埋藏
    似个孩子……
    他似乎睡了,又似乎一直醒着,良久,他才松开环在脊背的手,将身体转过来,使得面庞与我相对
    “为何?”他的手缓缓举起,摸到我的脸:“为何每次,你都只在我受伤的时候才肯对我好”他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湿了我的裙衣:“是不是只要我一直这样病着,你就会一直这样留在我身旁?”
    “臣是来感谢陛下的”我试着笑,并不知道是好看还是难看:“其实,修缘与恩房那点情意,我们早就一眼看穿。他们互相吸引,却幼稚的隐藏。总让人觉得可笑,又莫名其妙红了眼眶,他们,多像曾是少年的我们啊。那曾经为了心系之人,傻傻犯错的我们……”
    他缓缓垂下了放在我脸颊的手,闭上眼睛,将眼泪彻底赶出眼眶,不再说话。
    ……
    ……
    恩房之事算是就此平息。幸亏嬴政体魄强健,也没几天便康复。偶尔还会陪同我于四皓祠内祖宗排位前学习宫规,教化新礼。
    我抬头看看身后投进门口的阳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引来宣读圣律宫规的公公侧目,我挑挑眉,再次垂下眼睛,假装万分真诚倾听,心里却计较着,这厮已经从早上五点钟念叨到正午,也不知道他累不累……
    一直端坐的嬴政似乎是猜妥了我的心思,抬头问那宫人:“还有多少?”
    “禀陛下,尚还剩一十七条”
    嬴政歪过头看看我,眼睛里的意思倒也明白无误,那就是再忍忍。我无耐,只得再次垂下头,继续听那厮不紧不慢的念经。半睡半醒之间,听见一句:“是以,我大秦以史为鉴,取消太后摄政之说,自此,后宫妇人不得干政”
    我抬起头,再次看向那厮,插嘴道:“今日之后,便不得干政?”
    那厮看了看嬴政,才回话:“禀夫人,奴如今所念,全是您正式位临皇后之位以后言行举止所依,更是您管理后宫事务的辅助律令”
    “你是对朕所设这条规矩有何意见么?”
    “不敢”我一听是嬴政所为,自然不敢说什么,只是最近一直忙于恩房之事,故还真有些关于朝政意见没对嬴政说:“臣是问,这条从何时执行”
    “即日起”
    我点点头,这禁锢后宫女人的规矩有几千几百条,唯有这一条可以说是彻底棒击后宫,想想,被禁锢一辈子,就算熬成太妃太后,也没个出头之日。还真是可怜。此刻倒想求出当年嬴政受后宫干政所落下的阴影面积到底有多大。
    “既如此”我拱手谏言:“臣有三条安国拙见,想于尚能开口之时禀告陛下”
    “朕知道你堪比谋士,但朕,不想听”
    我伏下身:“臣知晓,这些时日陛下为国事操劳,已经万分疲惫,可臣之策事关六国民生……”
    “好了!”他强行打断我的话,似乎带着一份焦躁动怒!随后又叹了口气:“罢了,容忍你最后一次”他说着对周身侍从挥挥衣袖:“你们都下去吧”
    待那厮与众人尽数离去,我才起身,再次施礼:“陛下,如今六国刚刚一统,各地贵族势力仍旧不肯消停,臣听说,仅刚刚三个月,全国内便发生了三五起聚众闹事的暴动。”
    “恩,朕以派人依法压制。并迁各国旧族于秦城,软禁于王陵。以后应该不会再有此事了”
    “聚众闹事,并非一定是贵族挑拨,臣以为,更大的可能应该是,六国子民习惯了原先的生活方式,突然与秦共守一法,难免有些无所适从,加上秦法严苛,个大郡县大都以武力征服,迁去的秦民,难免与原住民众有些矛盾。衍玉以为,眼下国家刚刚建立,还是应以安抚为重,行薄税轻法以定民心。若人人生活安定,顿顿饭食饱腹,才能泯其思旧之心”
    这也是小师父的意思啊
    “朕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法就是法!既然六国已经纳入朕大秦疆土,朕便要一视同仁,朕更会让他们明白,只要守法,便可安生度日。”
    “是”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无力改变,我也无法强求:“第二,当前陛下统一中原,结束了上百年混战争斗,可,衍玉以为,若不保持中央各地之间的交通和联系,国家随时会处于再次分裂的局面,所以这第二件事,便是要必须尽快改善中央到各郡、县之间的交通和联系,因此须尽快建设道路”
    “此事你与朕想到了一起!朕已经派军勘察各地情形,正准备着手修建”
    “陛下英明”
    “第三件呢”
    “衍玉往年曾沿楚地东行,所到之处的农田设施多半都因战乱失修破败,甚至塌方,有些地区更是荒无人烟,造成土地荒废。衍玉以为,民以食为天,陛下应尽快疏通河道,修复水渠。灌溉农田,恢复生产。并根据可耕土地的分布,迁途人口,充实边县”
    “此事的确也应赶早!”始皇帝点点头:“此三件,朕记住了,你可说完了?”
    “陛下,上述三件,件件皆是万年之功,所需人力物力不言而喻,臣下觉得,当下战乱刚刚平息,尚存动荡,人口又凋零稀少,劳力缺乏。然修筑长城这件事倒不急在一时,不如先将劳力壮士召回,让他们先返乡务农,等过几年,人口鼎盛,国家安定之时,再行修筑长城一事为好”
    “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什么人皮流言,害怕朕真的会履行此事”
    我怕他又记起恩房,赶紧否认:“衍玉并无此意,只是觉得,天下久经战乱,如今也该修养生息,加上国有重多大策需要人力,便想着以安国急事为先,能缓和着的,便不拖就国力”
    “恩”他将手搭在雕龙案台,思索片刻才回应我:“朕以为,北方游牧民族行动迅速,行踪莫测,之前诸国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都无法阻止他们袭击掳掠。如今只有在北方修筑长城,以做拦截,后驻小股军队防守,便能抽调出大部分守疆兵力回援中原路渠的修建。同时,还能有效阻止胡人侵来。如此算来,修筑长城也乃军国大计,不可松懈”
    我拱手再劝:“陛下所思,并非臣下不能察!只是还请陛下三思,毕竟道人出言,凭嘴而已,而陛下搭上的,可是一步走错,便是亡国的大错”
    他听到此处,知晓瞒不过我,最终也松了口风:“你说的没错,长城之事的确并非眼下急事,但预言终究出自唐老之口,朕不得不小心顾及着。你也知晓,唐老一贯可是从无虚言的!为保朕大秦帝国子子孙孙千千万万年,朕,不得不做这万年之功啊”
    我私心里觉得胡人入侵,不过是为了抢夺财物,若能与之贸易,或许不必战乱解决,但眼下有预言在先,我虽有心再劝与胡人通商,恐怕只会被嚼成引狼入室,无法说通。我心下早就有此思量,所以早就命勇子去寻毕之一起游说唐举,希望他以百姓为重,再次否认此事,可能会打消嬴政疑虑,改变当下不妥策略:“陛下思虑周全,可大秦兵力雄厚,国力非凡,实不该有此之说。臣以为,不如再召唐道人复测,若结果还是一样的,当以大局为重,若此次时运有所改变,陛下不妨以百姓为重”
    嬴政看着我神情复杂,良久,才将大手覆上我的手背:“此番,朕最后一次允你胡闹,日后,你便要成为朕的皇后了,宫中规矩还需牢记,纵然才能出众,人前人后,还需警自修身”
    “喏”
    他满意的点点头,向外喊人:“来人,去请唐道人”
    “臣料准陛下以国计为重,必然应允,已经让勇子先行出宫去请”
    “你……”嬴政知晓自己又被算计,脸色顿时难看,却一时无可奈何。我垂下头,全算看不见。
    才一小会,勇子便匆匆赶了回来,神色有异的附上我的耳边:“家主,唐举已经遭人杀害”
    “什么!”我一下子,几乎是弹跳着站起身。
    “怎么了”嬴政见我神色有异,在后追问
    勇子这才躬身回禀:“属下奉家主之命,前去请唐道人前来,然,侍婢却说,唐道人从昨晚至今,只言闭关,不曾现身。属下使命在身,不得以只得硬闯,推开门却发现,唐道人已经陈尸已久”他说着,奉上手中凶器:“此匕首插进唐道人脊后,乃一刀切骨毙命”嬴政接过去,翻看着还带着血迹的匕首,勇子不自在干站了一会,见我对他示意,于是爽快的接着说下去:“属下翻看过室内设计,严实的很,这说明凶手是从大殿正门出入,属下又问是否有财物被盗,侍婢翻看后,都说没有,此项说明,凶手并非图财,只是要害命”
    “如此”嬴政抬眼看向勇子:“可知是何人所为”
    “属下。不知是何人所为,却清楚,一定是出入唐府自如的熟人做案,或者,就是府中之人所下毒手”
    “有道理”嬴政将刀柄重重的拍到案几上,下令:“封府,严查”
    严查?此事,恐怕永远不会有真相现世的那一天了。此刻,我早已懊悔不已,当日无意说起唐老所测亡秦胡也,只是想借机讥讽,提醒赵高收敛些,不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高竟就此生的出如此断根绝缘的杀人之念,实非我所愿……我心里默默念叨着,独自起身,拖着疲惫回了落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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