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沧浪园,疾风面无表情的守在门外,纪瞻和顾揽衣立在阶下,几人的视线都投注在门窗紧闭的房中。
顾揽衣只站了一会儿就浑身不舒坦,摆弄了一会儿香囊,又抓了抓肩膀,纪瞻皱眉道:“若是站不好,就不要过来丢脸。”
顾揽衣“咦?”了一声,“奇怪,我何时说过我有脸了?”
纪瞻冷嘲,“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顾揽衣诚恳的道:“不如惠君良多。”
纪瞻侧目,“我的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让人甚为不适。”
顾揽衣道:“这个字确实让人甚为不适,姨父应该为你取字‘闲君’,或‘狗拿耗子君’。”
纪瞻正欲反唇相讥,房门忽然打开,苏岐伯走了出来,疾风立刻就要进去,苏岐伯咳了一声,道:“进去之前要做好心理准备。”
疾风问:“殿下如何?”
苏岐伯废话:“醒了,就是……”
疾风也不管他卖关子,绕过他第一个进去。纪瞻掀袍上阶,顾揽衣抢了几步赶在他前面,两人一进去就看到僵在一旁的疾风,随即视线转向床上之人。
纪瞻道:“殿下?”
床上萧止墨发未束,分出几缕懒懒垂落胸前,他眸色怔然,仿佛大梦初醒,披袍而坐,雪白的中衣领口微微敞开,带着一股随适的慵懒之意。
苏岐伯欣赏了一圈儿几人诧异的表情,才矜持地解释道:“殿下周身经脉、骨骼尽改,导致面貌有变,估计半年左右会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说罢又补了一句:“殿下如今虽然看着苍白了些,但比之前儒雅清秀了不少。”
说实在的,对能医好如此稀世罕见、百年不遇的奇毒,苏岐伯本人十分自豪,若非此事涉及殿下不能往外说,此时此刻只怕他都已经宣扬的人尽皆知了。
底下三人默然片刻,纪瞻开口道:“如今太子正在四处寻查殿下踪迹,现下还未能给‘羽’字军翻案,殿下容貌有变倒是好事。殿下不如说是我的表兄,寄居我家,应该不会被太子怀疑。”
萧止顿了顿,他头脑中关于在枫山之时的记忆混沌一片,只有独立的、不连贯的某个情景忽然出现,如隔了一层薄雾,影影绰绰,却无法看得真切,只有关于她的……
分为两种,穿衣裳的和不穿衣裳的,每一种都清晰异常……
他神色肃然,耳朵尖却控制不住的微微发红,她身上的甜香似有若无索绕鼻尖,仿佛能扰人心神,令人心驰神荡……
他脸色越发凝重,看得下面三人不明所以。
半晌,他声音低哑道:“萧迟向靖和帝告发“羽”字军反叛,作为证据的那封信可找到了?”
原来是想起了此事,纪瞻回道:“赵明楼那里暂时没有消息传来,应该还未找到。但是赵明楼找到他父亲赵白圭结/党的证据了,他手中有一份名单,他想……他想先动手。”
赵家如今鼎盛如日月,成为京中第一世家,但支撑赵家的其实并非赵皇后,甚至不是太子,而是赵皇后的兄长赵明枢。赵白圭此人庸碌愚蠢,更是不足为虑的,一份名单而已,对赵明枢若不能一击致命,便只会遭到更疯狂的反扑,而且赵明楼只怕也会被暴露。
萧止挑眉,“他急什么?”
纪瞻沉默,顾揽衣却对此事知之甚详,眼睛顿时一亮,道:“他看上了一个女人,大概是等不及了!倒知道整天说我流连花丛不干正事,他还不是色令智昏!殿下,明日我就去给他讲讲道理,讲道理一事我最擅长!”
纪瞻束手,“只怕都是歪理。”
萧止蹙了蹙眉,一直盯着他的苏岐伯立刻上前探脉,然后就挥手撵人,“殿下刚醒,不能再说话了,都走都走!”又指着纪瞻和顾揽衣,“你们两个要打出去打!”
苏岐伯又絮絮叨叨一阵,说完三十几条“不能如何如何”后,让他好好休息,也出去了。
他仰面躺在床上,仿佛仍有一个娇嫩的身子被他抱在怀中,指下肌肤寸寸细腻柔滑,她睡觉时极不老实,小身子扭来扭去,蹭得他那里直楞楞的如铁铸。
还有她小解时,他就蹲在一旁看……
他身躯微颤,体温骤升,呼吸也杂乱起来,虽极力控制,但似入魔一般,那声音如流水灌入他耳。
他还分开过她纤细的、白生生的双腿……
闻过那里的气味……
还有她来月事时,他还强制性的扒开看过。
他呼吸渐渐粗重,血液沸腾,似乎仍然能闻到那股血腥气,黏黏嗒嗒的沾在她腿缝儿里……
他面上染了一层薄红,他闭了闭目,不能再想了。
然而入目仍是她被他弄得挂着红痕的小身子……
他手渐渐向下探去,炙热烫人,良久,一阵细碎的动静才平复下来。
~
容拂搬了个小杌子坐在门口,隔一会儿就探头望一眼院门,“怎么还没回来?”
她真是快坐不住了,沈意缕还没有回来,此事又不能惊动容家其他人,她小屁股似长了楔子尖,坐立难安。
“有沈琉跟着应该不会出事吧?我还没见过有能打得过沈琉的人呢!”说完又问流朱,“可是怎么还不回来?”
流朱只得再次宽慰道:“沈琉姐姐既然让人传了消息回来,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况且一共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二小姐不用着急。”
“怎么能不急?”她眼巴巴的往外瞅,又把小杌子往外挪了两寸。
流朱无奈,“外面太冷,二小姐再挪就要挪到门外去了。”
这时院门忽然有声音传来,容拂把小杌子踢一边儿,立刻颠颠儿往外跑。沈意缕眼圈儿发红,此时见了她,却忍不住笑了笑,“穿这么少就跑出来,小心得风寒吃苦药。”
两人进了房,钟意立刻端了两碗热着的姜汤过来,容拂用两只小爪子捧着,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口,辣得她整张小脸都皱在一起。
沈意缕将丫鬟都打发出去,容拂才问,“长姐,把你骗走的人是谁?”
沈意缕有些尴尬,半晌垂眸道:“赵明楼。”
容拂长长的“哦”了一声,拿眼睛斜斜地、欠欠的瞟她。
沈家倾覆后,容德才落井下石之事干了不少,那时阮咸前往查抄沈府时,发现少了二十精卫,这二十人平日各自伪装成府中下人,看似平平,然而实力却可与太子身边的元宏相抗,这二十人自然在查抄范围内。
但追查许久,每每查到蛛丝马迹,便会被人破坏,阮咸那段时间都是暴躁得不行的。
这二十人自然是做了沈意缕的陪嫁,而扰乱阮咸追查的,便是赵明楼。
那时若非有赵明楼暗中出手,沈意缕即便作为出嫁女只怕也难免不会受到波及。
沈意缕脸色微红,然而却目光清正道:“我还没有与容德才和离,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容拂也不揶揄她了,连忙抓着她的手摇了摇,“你做吧你做吧!”现在弄死容德才都算对得起他!
沈意缕把手抽/出来就在她脸上不轻不重的拧了一下,斥道:“小小年纪说的什么话……”
她话音未落,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是几个粗壮的婆子硬往里闯,被丫鬟们拦住了。
沈琉一句话不说,独自一人挡在门前,那几个婆子本来横眉怒目的,见沈琉挡着,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有退缩之意,其中一个领头的婆子怒道:“谁敢退一步,我一会儿就禀了老太太,把你们全家发卖!”
这话一撂下倒是没人敢退了,但也没人往前冲,那婆子指着此事办好了在老太太面前博个好出路呢,眼一闭挺着壮硕的身子就往上撞,然而连沈琉的边儿都没挨到,众人就听极响亮的一声“咚!”,再一看,人已经飞出院外了。
钟意推门进房,对沈意缕道:“夫人,老太太让几个婆子过来,要‘请’你去前院正厅。”
容老太太很少会对沈意缕动武力,因为知道打不过……
今日这般气势汹汹、兴师动众,实在是反常了。
沈意缕站起身,脸色瞬间冷下来,嘴角略微挑了挑,道:“不用,我自己过去。”
容拂也跟着往外走,沈意缕淡淡道:“你不许去。”
前院的声音都传到了后面来,足见闹得有多大,容拂在经历了蔫头耷脑到挠心挠肺的好奇之后,吩咐流朱去前院打探。
流朱倒是去了,不过她根本不是那块料,人还未到跟前儿,就被撵了回来。
容拂恨铁不成钢的抓了一把银角子塞到一个洒扫的小丫头手里,让她去打听,那小丫头利落地将银角子塞进里衣缝的一个大兜兜里,脆脆地“哎!”了一声,飞快地跑了。
流朱尴尬地道:“二小姐要不要喝茶?”
容拂接过茶盏,照旧坐在那个小杌上,张着小脑袋往外看,又开始道:“怎么还不回来?”
“……”
流朱:不知道该说什么。
再快也不能飞吧。
一盏茶喝见了底,那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来不及歇上一口气,就道:“二小姐,外面有人拿着婚帖来,要娶你过门!”
说罢就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容拂,容拂又抓了把银角子塞她手里,她喜笑颜开的捧着跑了。
剩下一主一仆二人对视了一眼,容拂想的是:怪不得容老太太如此生气。
连婚书都有,对方要是咬死了不放人,把她送给太子的事就泡汤了。看长姐如此淡定,估摸是知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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