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君不动声色地取过玉佩,把玩了起来。
梅儿见她不语,又道:“这机关乃是先大夫人——也便是小侯爷的母亲所制。这样子的分门别类,适合收藏首饰。梅儿将夫人的玉佩藏在其中,自然是万无一失了。”
“侯府内不光此处有机关,其他地方也是机关重重,都是先大夫人所设计的。梅儿想啊,夫人想来是不曾见过这些。日后要出星辰苑去其他地方赏玩,最好让梅儿知晓了。省得一不小心就伤了夫人的玉体。”
“是吗?那我还要多谢梅儿咯。嗯?”
这个“嗯”字带着浅淡的鼻音,说的虽轻,却让梅儿忽而心头一颤,道:“奴婢不敢。”说完,她立时就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叶思君默不作声的摩挲着小鱼玉佩,并不叫起。
梅儿跪在地上,膝盖疼痛,心中也是越来越忐忑。她倏然想起,叶思君对小侯爷有救命之恩,而小侯爷向来恩怨分明,额头瞬间沁出了一滴冷汗。
那块小鱼玉佩原本配着的红绳已经被解下。而玉佩上沾染了点点血迹,竟然没有被擦净。
兰儿见状忙道:“小姐,真是好生奇怪,这血迹沾染了玉佩就一直无法擦去。兰儿都试过好几次了,又怕太过用力会弄坏了玉佩,所以只能暂时把玉佩放进妆奁里。谁知道这梅儿竟然不告自取,让我们一阵好找!”
梅儿闻言,连忙向兰儿告罪,直说以后定会以兰儿姐姐马首是瞻,好好的处理好星辰苑的事务。也会对夫人尽心尽力,忠心耿耿。
兰儿终究是年纪小,气性来得快,也去的快。见梅儿如此,她也不再多说什么。
叶思君耳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只淡淡问道:
“兰儿,你可知道‘忠心’的‘忠’字是如何写的?”
“忠字?”兰儿见小姐问的奇怪,但还是快速回道,“自然是上‘中’,下‘心’咯。”
“对。兰儿答得好。”
叶思君这次终于直直地看向了梅儿,那墨黑的眼眸深邃是海,却沉寂似妖:“梅儿,这‘忠心’一词,‘忠’字,是在心上,而不在嘴上。你说,是吗?”
梅儿原本认定了叶思君只是商户家的庶女,小门小户出来的小丫头,被人用作冲喜,即使摆出了侯夫人的架势,但依旧软弱可欺。她心中存了轻视之意,满心以为方才那几句解释就可以把人打发了过去。
可谁知,叶思君才说了一句话就让她莫名地感觉到威压深重。那稳如泰山的态度、墨黑深沉的眼神、与上位者无形的威慑之力更是让她心惊肉跳,背后发毛。
梅儿不由声音打颤,回答道:
“奴婢以后再不敢擅作主张,梅儿知错了,还请夫人恕罪!还请夫人恕罪!”
“恕罪?”叶思君星眸微眯,“你做事尽责,又忠心于我,何来的罪责?只是有些心思你心知肚明即可,可千万不要表露到我的面前来。”
她顿了顿,又道:“我念及你是府中老人,才把苑中事务全权交托与你。想来,以后,梅儿也不会令我失望的吧……”
“是是是!”梅儿连连点头,心跳如擂鼓,根本再不敢看叶思君一眼。
叶思君也没有再责怪梅儿,反而让兰儿另外取了一只金钗赏给了梅儿。
金钗贵重,价值不菲。梅儿忙恭敬地双手接过,刚想起身,却发现腿也软了,欧呦一声,竟然又倒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好不容易在兰儿搀扶下起身,梅儿这才发现自己背上冷汗淋漓,指尖更是不可控制的颤抖着——对于这还在病榻上的娇小女子,她再也不敢心存糊弄轻视之心了。
梅儿急需向新主人表现忠心,思来想去之后,小声提议夫人是否要见一见苑中的其他人。
叶思君同意了。
“奴婢这就把他们叫进来。”梅儿擦着额头冷汗,恭敬地退下。
叶思君不愿在病榻上见人,便让兰儿扶着她坐到了一旁暖阁的贵妃软塌之上。
不一会儿,便有六个漂亮姑娘随着梅儿一起进来了。
这次,梅儿对着叶思君扣头请安道:“奴婢梅儿,携星辰苑竹儿、菊儿,侍琴、侍棋、侍书、侍画见过夫人。愿夫人万福金安。”
在她之后,其他五位漂亮姑娘皆都一一报上名来,又恭恭敬敬的行礼。而在暖阁珠帘后面,更是跪了老大一群人,齐齐喊道:“夫人金安。”
叶思君眼波流转,不动声色地扫过众人。
这七个姑娘各个姿态妍丽,美貌多情,皆是鹤翔侯府的家生子。梅、竹、菊三位尚可,而琴、棋、书、画四位,则说话时中气十足,步态之中显示他们极有可能身居武功,绝不会是简单的小丫鬟。
小侯爷把他们指派给了她,恐怕还真有护她周全的意思。
嗯,真可谓是良苦用心了。
白嫩的指尖缓缓地摩挲身上的皮毛大氅,叶思君倚靠在软塌之上默不作声。
暖阁本就寂寥,除了风吹过珠帘的叮铃之声,再无其他。
竹儿等人低着头,久不见夫人叫起,心中忐忑。又见为首的梅儿都战战兢兢地跪在前头,对新夫人毕恭毕敬,一股莫名地威慑感便油然而生。
渐渐地,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于是,暖阁之内虽跪了一地的人,却鸦雀无声、寂静如斯。他们已经纷纷把原先对着商户女轻看之心隐去了。
许久,叶思君把各人的特征都记在了心中,这才把手笼在了大氅之中,轻声说了一句:
“既然侯爷把你们派到了我的苑中,那自今日起,我便是你们的主人。今日,我就再多说一句——我的要求不多,唯一只求忠心二字。你们可都明白?”
这一声虽软糯悦耳,其有些有气无力,但听在众人耳边,却突觉心头大震,连忙齐声回道:
“奴婢们明白。”
“好。那都起来吧。”叶思君淡淡说道,又扭头瞥了钟嬷嬷。
钟嬷嬷会意,拿出了先前就准备好的元宝一一发给了众人。
众人得了赏赐的连声谢恩。
叶思君挥手让他们退下,又回到了内室中躺好。这一折腾,已经让她精疲力尽,刚想合眼休息,却又听到了木头轮椅滚动的声音——原来是小侯爷来了。
今日的小侯爷脱去了那一身红衣,只穿着一件墨色锦绣仙鹤锦袍,外罩着玄色厚重皮裘。一头墨发被尽数扎起在墨玉冠中,除了墨黑面具依旧狰狞,莫名地显得清冷禁欲、矜贵高傲。
“夫人今日如何?”
低沉的声音传来,钟嬷嬷、兰儿、梅儿忙行礼后,避在了一旁。
“好多了。”叶思君回答,她撑着病体起身,给小侯爷行礼。这一动,又是疼的一脑门子的汗。
小侯爷见状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道:“你我夫妻无需多礼。”
“是。”
叶思君柔柔弱弱地应下来,垂眸却看到小侯爷那苍白的手还扶着她的手臂。微凉的温度透过衣衫渗透到她的皮肤,不出意外地引起了一阵战栗。
倏然想起昨日她替他把过脉,脉搏沉重、手心冰冷,的确像是个将死之人。不过,现在看他的气色明显是好了许多。
难道……冲喜一说真的是那么灵光又玄妙?
小侯爷轻咳了一声,把手收了回去。同时,余光一瞥,却是见到了那软枕下压着的一个单子。
“这是?”
“这……”叶思君循着他的视线一看,眉心抽搐——古代人的枕头太窄,刚才一番动作,竟然把她原先藏起来的嫁妆单子又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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