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点头,薄唇微抿。
叶思君见状,把嫁妆单子依旧交给钟嬷嬷保管,状似随意地又问了一句,“小侯爷,昨日的刺客可有抓到了?”
“刺客?”
小侯爷闻言微眯起了双眸,那浓密墨黑的睫毛掩住了他眼中的情绪,让人分辨不清。
“此事尚未有消息。不过,我已上报朝廷。皇帝陛下下令全城戒严,严查天都一切进出往来。想必抓住那刺客也是指日可待。”
“哦……”叶思君闻言思索了片刻,又斟字酌句道:“其实,那日与刺客有过正面接触的人是我……”
小侯爷问道:“你有线索?”
“嗯!”叶思君点头道:“那日,我摔破了梳妆台旁的青花瓷瓶。当时,那人虽然蒙着脸,但他的双手却是裸/露的,瓷片飞溅,如果我没料错,他的手背上应该有被瓷片伤到,而留有细微的伤痕才对。”
“哦?”小侯爷眸色渐深,长睫低垂,似是在思索着她的话。
鹤翔侯府有家将五十,亲兵五百。当时,虽没有全部出动,但那刺客当时已被团团围住。他居然能凭借着超群的武艺,毫发无伤,脱困而去。可想而知其的武艺高强。
面对如此歹徒,这女子敢扑将上来为他挡了那致命的一剑,这已令他惊讶万分。
当时,他只记得那小小的女子受伤晕倒在他的身上。肩上鲜血淋漓,苍白的小脸还拼命的挤出一丝笑容,只为了让他无须担心。
温热的血液从她的肩头滴落到他的身上,娇弱无力的身子更是软的不可置信,这让多年未曾感受温暖的他感受无比的悸动。
到了此时,她还告诉他那日的细节,只为了让他早日抓住那个害他的刺客!?
“此等危险之事,下次还是莫要再做了。”小侯爷有一刻晃神,纯净清澈的琥珀色眼眸里满是后怕,“日后,由我护你。可好?”
叶思君心中却立时咯噔一下。
难道她穿帮了?!
原身叶二是深闺女子,向来懦弱胆小,怎么可能做那以身挡剑之事?即使做了,又怎么还会心思缜密、胆大心细到去观察对方的伤口?
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定是这舒适的环境让她放松了警觉,要知道生于安乐,死于忧患啊!
不妙啊,大大的不妙!
强大的求生欲立时上线,叶思君深吸一口气,道:
“小侯爷乃是我的夫君,乃是我的天。天若塌了,这世上哪里还有我这小女子的容身之地。我自然希望小侯爷一辈子平安喜乐,顺遂无忧。”说罢,她还瞥了小侯爷一眼。
这一眼,眼波流转,眼眉如丝。雾蒙蒙,软软的,似是盈满了水汽。饶是冷心冷肺,性情淡薄的小侯爷见状都不由的心头一跳。
“咳咳咳!”小侯爷立时目视前方,僵硬说道,“夫人有心了。这几日,薛兄会在侯府小住,我会让他多照看着你一些,想来伤势也会好的快一些。”
“好,多谢侯爷。”叶思君应道,疲惫的闭了闭眼睛。
小侯爷见状,便叫人进来,服侍着叶思君躺下,他一人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侍女们的动作。待把叶思君安顿好了,他又破天荒地替她掖紧了被角,这才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随着那沉重的木轮椅转动的声音渐渐远去,叶思君睁开了眼睛。盯着头顶银红纱账,她小小声的呼出一口气来。
刚才真是危险,她差点就在小侯爷面前露出了破绽。小侯爷多年从军,心思缜密多疑。她可不能因为小侯爷如今这孱弱的外表,而忘记了他的军人本质!
不过,此时小侯爷也的确处于危险之中。
鹤翔侯府乃是武将之家,向来戒备森严,把守众多。就算是侯爷大婚,宾客盈门,但那些往来的宾客都需在门房处登记,又岂是闲杂人等、阿猫阿狗都可以随意进出?
而且,当日侯府的安保也是外松内紧,叶思君当时便听出那些充当小厮的人中便有好些个武林高手。刺客是如何这种情况下,进入到婚房中?他又是如何在被团团包围的情况下,脱困而出?
其武功高强是一点。
另一点,他肯定对侯府的环境极为熟悉。
侯府的环境并不简单,花园之中更有奇门八卦。刺客定是事先便知道了婚房的位置,并看好了后退之路,才可以在重重包围之下,全身而退。
结合以上种种,这刺客极有可能是侯府的熟人,或者说就是侯府里的人!
而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天都全城戒严,说不定那刺客根本就没离开鹤翔侯府,那侯府岂不是就被埋下了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
她必须及早养好身体,才能保全自身。
当下,叶思君便闭上眼睛休息。
只是多年的从军习惯,这内室的高床软枕让她腰酸背痛,无福消受。于是,叶思君又从内室一步一挪的跑到了暖阁软榻上休息。
刚躺好了,耳边传来了窗外压低的对话声。
“竹儿,你为何在此处?”
“……原来是梅儿姐姐,侍书妹妹。我牙疼,取些芭蕉汁。咦?梅儿姐姐,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是哭了吗?”
叶思君闻言眉头微挑,她曾观察过暖阁四周的环境。
星辰苑乃是侯府主母的居所,亭台楼阁,很是宏伟壮丽。她的内寝——韶光居后的暖阁下遍植各种树木,几株芭蕉、几杆青竹更是茂盛,张望下去影影倬倬,十分适合隐藏身形。
叶思君凝神聆听。
“我没有哭,只是被大风迷了眼而已。”
“哎,竹儿,你是不知道,是梅儿的哥哥在外闯了祸,需要大笔银子摆平。所以她才急的。”
另一道清脆爽利的声音响起,叶思君略一沉吟,便记起了这是另外一名侍女——侍书的声音。
果然,接下来,梅儿道:“侍书,不许胡说!”
“哎……梅儿姐姐,这是方才夫人赏赐的元宝,你都拿去吧。夫人出手可真是大方,不亏为天都城有名的富商家的女儿。”
侍书压低声音,又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啊……小侯爷向来不爱说话,刚才却和新夫人说了那么久。啧啧,说不定啊,这新夫人还真是小侯爷的命定之人……”
“侍书,慎言,不可妄议主人!”
“是……”
三人说话之声渐小,叶思君知道他们已经离开。略一沉吟,她便唤来兰儿,让她悄悄的到暖阁后面、芭蕉下看看,别让其他人知道。
还让钟嬷嬷取了一袋子银子给梅儿,以解她燃眉之急。
兰儿得令,转身便门去了。
叶思君依靠着大迎枕微微蹙眉。命定之人?……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当下,叶思君也不再多想,只乖乖的休养,以期早日康复。
如此便到了第二日,刚巧是正月十五元宵节。
元宵佳节自然是热闹非凡,加之,侯爷刚刚成亲,即使他与叶思君都身体不佳,但丝毫也没有影响这浓郁的节日气氛。
一时之间,鹤翔侯府里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当晚,兰儿兴高采烈地提了一个兔子灯回来,说侯府里面弄了花灯,还发了钱,赏了菜。又放了无事的仆从上街玩,真是太好了!
叶思君倚靠在暖阁的软塌上,问她怎么不出去玩?
“我自然要陪着小姐啦!玩乐/哪里/有小姐身体重要!”兰儿说完,转头就催促叶思君赶紧去休息。
叶思君白天睡得有些多了,此时看着窗外高悬的圆月,只耍赖说今晚她就睡在软塌上。
兰儿不依,吹灭了韶光居的烛火,道:“这下,小姐该回内室歇息了吧!”
话音未落,突然,有一声压抑地呜咽声若有似无地从窗外响了起来。
“嗯?什么声音?!”兰儿一滞,继而迅速抬头看去。只这一眼,她就惊恐的大叫出声:
“啊——鬼!”
兰儿刚巧站在软塌前,她一抬头就见到软榻后的菱花窗大开。而在窗外,正缓缓地飘起了一道惨白单薄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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