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东有关地狱道恶评的一席话说得大家郁郁寡欢。
沉默许久,他又特别对黑无常说:“范无救,别计较魂魄不全不能转世投胎的事,喝了孟婆汤糊里糊涂的未必能记得修道成仙,即使记得修道也要看机遇看天资,成功的没几个。在哪里呆得舒服就在哪里呆着,不求飞黄腾达,只求心安理得,何况还有谢必安陪着你。上代阎罗王待你们不薄,如今十八层地狱正在用人之际,我希望你们回来。牛头马面也是,两位要是有兴趣,可以留下来当差。”
晴天越听越不对头,“喂,你公然撬我墙角?”
志东丝毫不觉得愧疚,大言不惭地说:“贵客,你作为六道轮回的历练者早晚要离开地狱道去其他道,而他们有的魂魄不全,有的义气当头,是要永远留在地狱道的,早点儿为自己打算不是更好吗?”
晴天气得紧,偏偏无法辩驳,毕竟对方说的都是实情。
晴天受屈,小豹绝不能忍,她收起看戏的心,盯着志东道:“真受不了你们地狱道鬼魂的无耻,明明抢人家东西还说得冠冕堂皇,要不要我撕烂你的皮?”
志东头上冒汗,盖因看出小豹不是在开玩笑,“贵客,无心之失,海涵。”
小豹缓步上前,这次不打算原谅他的无心之失了。
眼看惨案就要发生,一位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救了志东。
第一层入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来晚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子单手扶着入口处的墙壁站立,她从头到脚罩着黑袍,袍子丝绸的光泽显示她的身份与志东一样是十殿阎罗之一。看容貌,四十岁上下,苍白的脸颊,嘴唇出奇的红艳,好像刚刚喝完人血一样。
晴天心想,这位就是刚才所说的罗刹女了。
扒皮狱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罗刹女竟视而不见,连志东都没理,施施然走进来,还拖进来一个人。晴天惊奇地看着她手上提的浑身是血的长发女人,不知之前受了什么刑,红色的血液滴在地狱黑烟寒砖上,溅起妖艳的花朵。
扒皮狱剩下的三名鬼吏一反不言不语、面无表情的模样,连同第一天来的呆头呆脑的狗子立刻站起来,哈着腰道:“不晚不晚,时间正好。罗刹大人我们一直等您呢。”
狗子还搬来一张铁椅子放到离行刑桌案一步之遥的地方请罗刹女坐。
他们太热情了,比对志东殷勤多了,不了解情况的会以为罗刹女才是扒皮狱的主宰。
志东的表情有点儿不自然,拳头攥紧又松开,想发作没发作,算了,这也怪他,他虽然主管第一狱,但是还没有罗刹女来得勤,每天都到。
判官宛利的狗腿程度不比三名鬼吏差,拿着一本册子和毛笔凑到罗刹女面前,“罗刹大人,现在开始吗?”
罗刹女眼皮都没抬,“嗯。行刑吧。”
钩子上还挂着铁柱,鬼吏们又拉出一个铁钩,把罗刹女提来的女人挂了上去,宽衣解带剥掉衣服。
此女肤色很白,身材比例很好,尤其腿修长,只不过可能受尽了折磨,或者营养不良,太瘦了,以致胸不够丰满,不然便属于倾国倾城的美人了。
猝不及防地惊见果女,勇倒还好,毕竟不久前有了魅姬,开过荤了,但对于晴天来说是其短暂人生中的第一次,登时羞得面红耳赤。小豹苍蓝色的瞳孔缩了缩,想蒙上晴天的眼睛也来不及了。
志东坐不住了,“罗刹大人,需不需要清场?受刑的是女犯,在场的都是男人。”
罗刹女转头,略带沙哑的声音道:“我是女人。这位贵客也是女性。”
小豹心想,原来她看见自己了。
“正人君子讲究非礼勿视,女人家也得要脸面。”志东书生病又犯了。
“不看可以闭眼。至于脸面,她不需要。再说我们已经插队了,再提条件不合适。行刑。我赶时间。今天起晚了。”
遇到这样不近人情、不讲道理的女人,男人也无法。在场男士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当然牛头马面是不在乎的,这两个怪物极度好淫,恨不得自己上手,在行刑前好好爽爽。
最令人掉眼眶的是铁钩子上的铁柱,此刻他竟然转了个身,面对果女的身子咽起了口水。
他龌龊的举动没有逃过志东和罗刹女的眼睛,志东马上跟宛利说:“回头这个人受完刑送铜柱狱呆两天。”
罗刹女对此表示无异议。
“志东大人不要啊!我不是故意要看她,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个儿……”铁柱吓坏了,呜呜哭着求饶,可淫邪的视线一直在果女身上扫来扫去。
宛利气得跺脚,“恶心死人了,恨不得现在就送他去铜柱狱。”
罗刹女却不以为然地道:“让他看吧。时间充裕的话,让他干一炮都行,我赌她愿意。”
老子白眉紧皱,这位女性十殿阎罗怎么回事,话说得越来越露骨,一点儿不怕带坏小孩子。
老子心里有意见,毕竟年岁大了,不屑跟女人计较,晴天一个小孩子实在忍不了这种冷漠的暴力。
晴天:“太过分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样做?她也是一个女人。”
罗刹女椅子上转身,直视晴天,“六道轮回历练者,贵客是吧?管得有点儿多了,我还不用你教我怎么做女人。”
晴天语噎,的确,罗刹女的年纪足足可以做他母亲了,而且他也不了解罗刹女与女犯的过节。
“你的名字?”要了解一个人先得知道她叫什么,罗刹不是名字,是厉鬼的代号。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有一个儿子,而她是害我儿子之人。”
晴天惊呆,罗刹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却仍然记得害她儿子的人,记得报仇。
“她已经在受刑了,而你是监刑之人,这样还不能抵消仇恨?”晴天认为杀人不过头点地,罗刹女的做法太极端了。
“不能。”罗刹女断然道。
此时鬼吏已经递掉了果女的长发,露出她的脸,那是一张有点儿刁钻,又带点儿妩媚的脸,好生打扮的话也许可以达到我见犹怜的效果,若是不化妆就算不得上佳姿色。
鬼吏磨刀霍霍,她的反应却十分淡漠,好像已经无所谓了。
晴天以为会看见她怨恨的眼神,然而没有,黑洞洞的眼睛里如同一片死灰。
“你究竟跟她有什么仇……”
晴天话说到一半,被勇拉袖子打断。
勇低低地声音在耳边道:“别问她了,一会儿我告诉你。”
勇的语气是袒护罗刹女的,这让晴天很奇怪。
开始行刑了,晴天不得不看,然后不得不为鬼吏们的职业操守点赞,虽然面对的是果女,但是鬼吏们却没有猥琐地上下其手揩油,甚至心生邪念都没有,该划口子的划口子,该割动脉的割动脉,该剥皮的剥皮,按部就班,一丝不苟,俨然是干得多了,不因受刑人是女性就留手或放水,完全一视同仁。
扒皮的时候女犯还是叫了,凄厉的惨叫,与男人不同,晴天身为直男,竟然有点儿心疼,后来尽力别转了脸不看不听,才勉强撑过这一场。勇并没有丝毫怜惜的感觉,用葫芦将惨叫都收了,相比于男人的叫声,女人的叫声更有穿透力,杀敌效果更佳。
“完了?”看到整张皮剥下后,罗刹女站了起来。
宛利:“完了。您再歇歇,还是现在走。”
罗刹女:“现在走。”
众人:现在走?!皮刚扒下来,还冒着热气,新皮也没长好,而且“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头发都没有,抓哪里?
宛利心里敬畏她,不敢提异议,让鬼吏们把女犯从钩子上解下来。罗刹女上前抓住女犯的一只脚腕,拉着就走。先不说拉一条腿隐私部位全暴光了,就说肉皮没长出来的时候肌肉直接着地,在坚硬的地狱黑烟寒砖上摩擦,没几步路就擦下来一些碎肉,更加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晴天想上前阻拦,勇拼命拽着他,不让他管。
小豹突然道:“她只受一次刑就完了?”
志东:“不,她是每天来扒一次皮,然后再去其他狱受刑。”
小豹:“还有这样的操作?”
老子也问:“难道不该是一层罪报服完,再去另一层吗?”
志东苦笑,“只有这一个是每天走一轮的。”
小豹眯眯苍蓝色的眼睛,“这样好麻烦。”
志东:“若是没有专人监管,的确无法施行。怪她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
小豹轻笑,“你可怜她了?”
“可怜谁?女犯?”志东脸上的肌肉抖了抖,“贵客说笑了,我哪敢可怜她。”
鸿钧道人叹口气,对志东说:“同为十殿阎罗,你应该劝劝她。”
志东:“不是不劝,实在是劝也没用。”
见众人不信,志东向着罗刹女远去的背影道:“罗刹妹子,也许你可以试着放下她。”
罗刹女回头,红唇轻启,带着自嘲的笑,“东哥,你随我去吧。不折磨她,我每天都不知道干嘛,毕竟做了一百年了。”
她这句话莫名戳中了众人心中某个柔软的点,笑容更是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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