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掌上明珠

    
    转眼到了八月，处暑之后，天气渐凉，秋意渐浓。弘光帝这一年兴致很好，提出要考校诸皇子的骑射功夫，于是，声势浩大的秋猎就开始了。
    弘光帝及后宫嫔妃、诸皇子、王公大臣一起，倾巢出动，前往京郊的皇家庄园打猎。皇庄占地极广，圈了好几个山头，又修了园林供贵人休息。
    这一日，皇庄里彩旗飘飘，骏马奔驰，热闹非凡。
    英国公府也在受邀随行之列。老英国公带着傅潇、傅明珠一起出席。
    明珠一身红色骑装、雪白骏马，精神奕奕，明艳动人，惹得各家年轻子弟纷纷注目。
    待知晓她便是傅家明珠后，想起大半年前京中的流言来，厚道的叹息一句“红颜薄命”，刻薄的却在想霍衍为求富贵竟求取这般女子，很是不屑。
    明珠此刻没空去注意别人的窃窃私语。几位皇子走了过来，拜见英国公，对她也是关怀备至。
    英国公德高望重，曾对弘光帝有恩，得弘光帝数十年信任与尊重，又是大长公主的驸马，是各位皇子正经的长辈，各皇子为了给父皇留个尊老孝顺的印象，对英国公十分敬重，连带着对明珠这个表妹也多了几分热络。
    只不过如今储位不明，大长公主不欲牵扯过深，因此傅家对各位皇子都一视同仁，保持着一定距离。明珠与几位皇子见面的次数也是寥寥，每年几次大节庆里打个照面，寒暄几句罢了。
    便是因为这份谨慎，弘光帝更是觉得傅家懂事，没有因为从前对自己有恩就自大张狂。
    难得今年弘光帝兴起，考校骑射，几位皇子想的都是，若是能得老英国公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便好了。
    弘光帝如今有四个儿子，大皇子刘珩二十有二，三皇子刘珏年及弱冠，五皇子刘瑕十四，六皇子刘理八岁。这次秋猎，除了六皇子，其余几位皇子都下场狩猎。
    大皇子文质彬彬，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与之相比，三皇子要耀眼得多，虽然都穿着皇子骑装，但他面上带着一种天之骄子舍我其谁的气势，任谁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三皇子。五皇子只是个半大少年，他与三皇子是亲兄弟，凡事都看兄长的意思行事。
    弘光帝坐在观景台上，眯着眼睛看了一圈，方侧身问胡贵妃道：“老英国公身旁那个红衣女子，便是明珠？”
    胡贵妃微笑道：“正是。这一身衣裳真是英姿飒爽。”
    弘光帝点点头，道：“好几年没见到这丫头了。她小时候也曾随姑母到宫里来，那会子已是个美人坯子了。如今一看，是真的长成大姑娘了。”
    胡贵妃掩唇而笑，道：“陛下，明珠都快成家了。前些日子您不是赏了不少礼物给她添装？”
    弘光帝抚须，吩咐身边的大太监王铸，道：“去，把傅家的丫头叫过来。”
    明珠有些意外，弘光帝竟单独宣她觐见。她幼年时，太后还在世，祖母不时也会应邀入宫，并带她一起。太后去世后，她又去了苏州，便不怎么进宫了。
    明珠翻身下马，随着传令的小太监，快步走到了弘光帝所在的观景台，规规矩矩地给他行了个礼：“臣女明珠拜见陛下。”
    弘光帝乐呵呵地叫她起身，打量了一下：“可真像姑母年轻的时候！大美人！你这番打扮，待会是要去打猎？”
    明珠兴奋地点点头：“祖父回京后，又重新指导我骑射功夫。今日能进到皇庄来，观摩各位皇子表哥的骑射，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么多贵女，也就只有几个人是要下场打猎的，你就不担心你的妆花了？”弘光帝打趣道。
    大胤朝毕竟立朝已有近六十年，虽民风开放，但女子到底以娴雅贞静为主，这次准备下场打猎的也都是几个武将世家的姑娘，其他人都坐在观景的帐篷里。
    “这场秋猎，多难得呀，我期待很久了。既是在皇庄里，又会聚了京城里顶尖的高手，更可以享受打猎的乐趣。妆花了再画便是，秋猎结束了难不成我还能让陛下您再办一次？”明珠笑道。
    美人如此捧场，弘光帝心情大好，哈哈大笑：“果然是将门虎女！”
    明珠拱手道：“陛下谬赞了！是不是将门虎女，一会看臣女都猎到什么再说！我要献给陛下，您可不能嫌弃。”
    “好！你去吧，一会不要忘记把猎物呈上来给朕看看！”弘光帝想，这般直爽的性格，招人喜欢。
    明珠行礼后，自观景台下来。诸人对她的态度就更加热络了。虽然不曾听清弘光帝与傅明珠的对话，但是弘光帝屡次大笑，说明他十分高兴，且喜爱这个傅家女儿。
    不管傅家女儿是否清白之身，她深得皇帝喜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众人看向霍衍的目光，又更加微妙了些。
    唯有霍衍，神色自若，骑着马踱到老英国公与明珠面前。
    他一身玄衣，身材挺拔，五官深邃明朗，映着秋日的阳光，多了几分俊朗。
    “国公爷。”霍衍给老英国公见礼，余光看到明珠，只觉得她这一身装扮美艳无双。
    说实话，明珠今日竟然骑马前来，还要参与打猎，着实叫他又吃了一惊。他以为她是娇娇女，他却时不时给他惊奇。
    英国公对霍衍颇为赏识，问了几句他在兵部的情况，见他余光总盯着明珠，哈哈大笑：“难得一次秋猎，明珠她经验不多，劳烦霍将军看顾一二。”
    霍衍忙不迭地抱拳拱手：“公爷放心，我定会照顾好明珠。”
    明珠得了祖父的允许，愉快地骑着马，踱到霍衍身边，笑道：“霍将军，我们比试比试！看谁先跑到前面那棵树。”
    她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双眼亮晶晶的，霍衍没来由地心情很好。“好啊，若是我赢了，可有什么奖赏？”
    明珠侧头看了看笑容满面的霍衍，有些意外，这是在跟她开玩笑？她还以为霍衍一直是板着脸严肃无比的。“将军想要什么奖赏呢？”
    “琴棋书画刺绣，都可以。”霍衍本想说，让她做个荷包香囊，终究觉得太过私密，说不出口。
    “好啊！”明珠一口应承下来，旋即道，“走了！”她一打马鞭，箭一般地跑了出去。
    霍衍看着明珠一马当先，红云白雪，飞一般地穿行在草场之上，夺人眼球。
    霍衍不曾想到会有这么多的惊喜，傅明珠原来这么有趣。
    想起猎场上众人方才微妙的神情，有些羡慕，有些惊艳，又有些不屑的神情，他险些也因为自己的成见，错过了这般美丽的女子。
    按下心绪，他拍马赶上。他骑的是日行千里的神骏，骑术又好，很快就超过了明珠，停在树下等着明珠。
    明珠很快也到了树下，咬唇道：“你也不让一让我。”
    霍衍微笑：“要不咱们再比一次？我必定让着你。”
    他的笑容异常的俊朗，明珠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方道：“罢了，我们进林子打猎去！”
    皇庄里的兔子野鸡扎堆，肥头肥脑还蠢乎乎地往人前凑，便是野狐小鹿也不时出现。
    明珠弓箭射的甚准，不一会就猎得好些兔子野鸡，颇为踌躇满志。
    “我再打个野狐或是小鹿，才好进献给陛下！”她兴致勃勃道。
    霍衍跟在她的身后，随便猎几样东西。他常年征战，对于打猎并不算热衷。
    “梅花鹿！”明珠突然惊喜地叫道，一头受惊的梅花鹿正向树林深处跑去。
    明珠挽起弓箭，嗦地一声射了出去。
    梅花鹿中箭，嗷地叫了一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明珠骑马上前，发现那鹿的身上有两只箭。
    恰巧另一侧传来马蹄声，她抬眼望去，却是大皇子刘珩。
    “原来表妹你也看到这头鹿了。”刘珩笑道，笑容温雅。
    “大殿下，我不知道你也在这里……”明珠连忙致歉。虽然大皇子很随和，但是明珠牢记祖母的嘱咐，谨守礼制。
    林间草木繁多，一时看不见，也是正常。大皇子不以为意，道：“既然表妹先找到了猎物，这便是你的。”
    明珠摇头：“大殿下，您射的箭正中要害，这鹿该是您的。”
    “好了，不必与我这般客气。”大皇子笑道，一挥马鞭，带着侍卫走了。
    霍衍叫身后的钟亮将梅花鹿装好。
    明珠得了野鹿，心中踏实，与霍衍并排行走，闲聊起来。
    “我许久未见大殿下了。从前我在京城，太后未薨逝时，我常在太后处见到他。那时候他就处处礼让我，今日还是这样。”
    霍衍笑道：“殿下们都有君子之风，自是爱护你的。”
    明珠一愣，仿佛想起什么。便转了话题，又猎了一只野狐，便回转了。
    她到了御前，向弘光帝行礼，脆声道：“陛下，我打猎回来，给您献礼来了。”
    弘光帝看她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上有汗迹，鬓角的发丝都打湿了，显然是发了力的。
    “好啊，朕看看都有什么？”
    “梅花鹿，正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明珠叫人将那鹿抬了上来。
    弘光帝此刻四十有余，正值盛年。梅花鹿又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他不由得心情大好，夸赞了明珠一番，命人送了许多赏赐到英国公府的帐篷，着实叫人羡慕。
    明珠正想告退，弘光帝却叫住了她：“你的几个表哥也都打猎回来了，朕且看看他们都猎了什么，有没有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