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官就要进来了!”赵令宜一面快步走进英国公府正堂, 一面笑道。
早有全福太太将大红锦缎的盖头给明珠盖上。不一会,人声、脚步声、笑闹声就渐行渐近, 最终停在了门外。
英国公、安荣大长公主,傅行夫妇, 傅言夫妇俱都坐在堂上。霍衍但看到傅明珠一身红妆,站在堂中。他大步跨进去, 走到明珠身旁。明珠只看到他崭新的黑色靴子和大红色的袍角。
在喜婆的指引之下,新人一一向尊亲行跪拜之礼。礼毕之时, 一向尊贵喜怒不形于色的安荣大长公主突然从上首之位站起来,几步走到明珠跟前,拉住了她的手,道:“昭昭, 你可要好好的,开开心心的, 永远都开开心心的……”
明珠眼眶一热,本就含在眼中的泪花啪嗒一声滴在祖母老迈的手背上, 哽着声道:“祖母放心。”
见祖孙俩如此, 方氏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只觉得吉时已到, 不好耽搁,忙轻轻碰了碰傅言。傅言会意, 上前搀扶母亲,安慰道:“姑爷这般人才品貌, 必会让昭昭开开心心。”
霍衍甚是郑重地应道:“请祖母放心!”
安荣大长公主方放了手, 任明珠由霍衍迎亲而去。
花轿伴着喜乐声摇摇晃晃, 约莫半个时辰方到将军府。霍衍父母皆不在堂,故两人拜了天地,他便将明珠送至婚房。因着霍衍乃是武将,来客不少也是武将,甚是豪迈,好些个都挤在门口要一睹新娘芳容。
霍衍怕傅明珠脸皮薄,笑着道:“你们一个两个,皮实了是吧?要看可以,回头陪我练三回。钟亮,你记着都有谁!”
霍衍此话一出,围堵在门口的众武将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散了去。他们可不愿意被霍衍往死里操练。
霍衍方转身回屋,按着喜婆的指引揭了红盖头。满屋的女眷自都知道傅明珠的美名,只亲眼见了才知道是何等的艳光四射,一时被晃了神。
霍衍从前觉得红色庸俗,此刻却觉得明珠一身红装说不出的娇艳,仿佛柔软多汁的红樱桃。
便有女眷掩唇笑道:“哎哟,新娘子太美,将军都看呆了。”
霍衍耳根一阵发热,唯恐明珠看不起自己的失态。好在他脸色黝黑,便是脸红也不怕。他定睛一看,明珠早已脸颊绯红,眼睛盯着地板,显是也害羞了。
霍衍清清嗓子,温声对明珠道:“我先去前头招呼客人,你在屋里且歇一歇。”
明珠点点头。霍衍走出房门,又嘱咐几个丫鬟仆妇守在门外,听夫人使唤,才去往前院了。
众女眷也跟着退出,往前院宴饮了。正房里安静下来,何妈妈和点翠、凝碧几个方张罗着给明珠换衣梳洗,又命外头的丫鬟仆妇下去备些吃食。
待明珠卸了妆,换了一身红色锦缎家常衣服,又用了些饭食,何妈妈便让众人退下,道:“姑娘,先前二夫人想必也跟你说过这房中事了,只大长公主嘱咐了奴婢,今儿再跟姑娘说一说。”
何妈妈是安荣大长公主跟前的人,是从前宫中有品级的女官,通医术,颇有体面。安荣大长公主疼惜明珠,又想霍衍家中并无长辈,亦无世仆,便让何妈妈跟了过去。明珠对她颇为尊重,靠着引枕道:“妈妈你说。”
何妈妈拿出一卷春宫图册来,打开第一页,放到明珠面前。明珠看那画册上绘着一对交缠的男女,男女神情沉醉,不由得红了脸。
何妈妈看明珠神情,浅笑道:“阴阳交合,乃万物始。男女相接,正是这阴阳调和之理,姑娘不必害羞。姑爷是武将出身,常年在北边军营,行事恐怕孟浪。姑娘须得懂些个道理,方能劝住了将军,不叫伤了你的身子……”
何妈妈就着图册,缓缓说来。明珠越听越是面红心跳,脑中纷乱,也没记住几个词来,只点头敷衍何妈妈。
何妈妈看她神色,将那图册交到她手里,道:“贪多嚼不烂,姑娘只需记住,初时几次不可叫将军径自进入即可,需得用手,待花露充盈了,方可行事。这图册乃是宫中御制,姑娘且放好,得空了再看。”
何妈妈退了出去,明珠觉得这书如烫手山芋,塞在枕头下,捂着发热的脸回想何妈妈的话。其实,方氏也跟她说了些话,但方氏隐晦多了,她都没听太明白。何妈妈这一来,本来朦朦胧胧的事情突然清晰无比,明珠很有些手足无措。
想了一会,她从枕头底下将图册抽出来,四处看了看,最后放进了自己的梳妆台最底下的小抽屉里。霍衍总不会去看自己的梳妆台吧?
放好了春宫图册,明珠方有空打量他们的新房。这房间此前应是霍衍的住处,高大阔朗,案几和多宝格上都无甚摆设,只放了一柄剑。梳妆台的用料与其他家具略有些不同,想是新近才打造的。
这屋子陈设虽简单,但此刻,窗户上贴了大红喜字,室内红烛高烧,婚床上挂着百子千孙帐,铺着大红鸳鸯戏水并蒂莲锦被,倒也喜气洋洋。
明珠坐着,等霍衍回来。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武将,母亲出身武将世家,对此避之不及,时常说起外祖母的艰辛。她在英国公府长大,自也知晓祖母的不易。
杨逸臣这般才华横溢的文臣,才符合她最初对自己婚姻的设想。想起杨逸臣,明珠不由得叹了口气。谁曾想,月老的姻缘线竟是这般七拐八弯呢。
正想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外头丫鬟仆妇都轻声问好,霍衍回来了。
明珠忙端端正正地坐好,双手放在膝上,却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裙裾。
霍衍推门进来,一身酒气扑面而来,明珠不由得微微蹙眉。
霍衍浑然不觉,走到明珠跟前,微微打量她。卸了妆的她,在红烛锦被映照之下,也是珠圆玉润,冰肌雪骨。他嘿嘿一笑,道:“我先去洗漱换身衣裳。”
自己忙碌了一日,又喝了半天酒,汗味酒气颇重。霍衍只怕明珠不适,说罢也不等明珠回答,从柜子里拿出中衣来,穿过屏风,往耳房去洗澡了。原来,为了照顾明珠的习惯,霍衍将耳房与内间打通了,隔了屏风与一道小门,在耳房安置浴桶。
明珠坐在床上,听着似有若无的水声,心中慌乱。很快,霍衍从屏风之后现身了。他穿着白色中衣中裤,中衣只腰间松松地系了带子,领口下露出一片黝黑结实的胸膛来,还带着一丝水光。
明珠耳根一热,忙低下头来,不敢再看。霍衍几步坐到床上,却离明珠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他快速打量了一下明珠,见她穿着一身熨帖修身的大红色家常服,腰身勾勒得极好,胸前鼓鼓的,腰肢却极是纤细,领口掩得严严实实的……
霍衍轻咳一声,忙将眼光从她身上移到她脸上,靠得近了,明珠的肌肤真是毫无瑕疵,肤光胜雪、白腻细致,饱满小巧的耳垂上坠着一颗珍珠,泛着粉光,诱得霍衍手指动了动,差点想伸手去捏一捏。
霍衍为何这般紧张?他十三岁从军,早几年北边战事频仍,日日忙碌着练武打仗,他的心思全在这上面。待到他积累了军功,步步高升,虽不乏女人投怀送抱,然而北边女子多放浪,他皆看不上眼,是以到今日,霍将军虽荤话懂得不少,还是个雏儿。
骤然得了娇人儿,这新婚的小娇妻还是出自英国公府的高门贵女,京城里有名的才貌双全的闺秀,霍衍在她面前不自主的竟是矮了半截,只怕自己莽撞,因此,有些不知所措。
明珠的心都快跳到了喉咙,尤其霍衍坐在自己身边,如铁塔般高大,又听他咳嗽一声,以为就要开始。谁知等了半晌,不见人声,也不见动作,她不由得侧头,掀起眼皮看他。
这一下,两人目光对上,俱是一愣。霍衍刚张口想说话,明珠就飞快地低下了头。霍衍张了张嘴巴,终是不知该说什么,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明珠低下了头,耳根一阵火热,却是看到霍衍的大掌在膝盖上紧了紧,继而轻轻摩挲着中裤。
明珠一愣,旋即想难道霍衍也在紧张?她有些不敢置信。军营里混迹十几年的男人,还会在洞房花烛夜紧张?当下忍不住,又微微侧脸看他。
霍衍见她再次看过来,眉目如画、波光暗转,有满室生辉之感,只愣愣地看着她的双眼,一言不发。
明珠这下终于确定霍衍确实紧张,一下子松了一口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忙又掩唇忍住,可是眼睛里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明珠这么一笑,美眸含光、眼角带俏,霍衍心中一热,口舌干燥,忙道:“我有点口喝,你要喝水么”说罢,起身走到案几前,倒了一大碗茶,咕噜噜一口气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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