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烬

    
    清莲阁。
    此时，皓月已经被禁足一月有余。这一个月来，她都靠着回忆打发无聊时光——回忆萧尺素在自己眼前的第一次出场，一路的诙谐幽默，满满的温和的关怀……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揭穿，几次试图逃离这儿。可是，莫说清莲阁机关重重，便单单碧雪的一间闺阁，她也试了几回。偶然有几次即将成功，可偏偏被碧雪逮了个正着！
    不过好在皓月发现碧雪虽然看着气势凌厉，情理难通。实则，那波澜不惊的绝色容颜下，还是藏了一寸慈悲。
    她并没有想要杀掉皓月，只是废了她的功夫，规劝她退出武林。如果愿意，她甚至可以资助皓月做一点小生意，去过自己的生活。
    “你不是我，你不是任何人，你就是你。喜怒哀乐都真实存在着，不必为了谁勉强自己，难道这样不好么？”碧雪当初如是说。
    皓月有那么一刻很心动。
    但不知何故，她竟然不知不觉选择了“再考虑一下”。
    月白露重。
    皓月想起了那一日和萧尺素逃出拜火教后，行走在月牙泉边的画面。她好像一个旁观者一般在回忆着，却仍旧深深感受到了一种来自萧尺素的温存：
    月牙泉。
    萧尺素在拜火教外准备好了马匹，一出来便带着皓月奔驰离去。一口气跑了五里多地，来到月牙泉边。他和皓月一并下马，在月牙泉边急匆匆走了一段，准备挑个好一点的地方取些水。
    茫茫沙漠，穿越起来并不容易。
    走着走着，萧尺素忽觉着不对头。平日里碧雪的话虽少，却不会这般安静。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拉着的是否是个真人。又行了几步，萧尺素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
    皓月就这么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还是一脸温婉的平静。
    平静得让萧尺素莫名有些心虚。
    他拿出一贯温柔的侃笑语气：“雪儿如此沉默，可是怪我来的晚了？”
    皓月还是没有说话。
    “如今江湖风雨欲来，想不卷进去都难。如此，耽搁了些时日。好雪儿，别生气了，好不好？”
    “雪儿没怪公子。公子自是以大局为重。只是……”
    却不想，萧尺素会意错误：“你们的事，我己知晓一二。绝尘虽为外道。不过，对你倒也真心。雪儿如此，亦是人之常情。你……你反悔了？”
    皓月有些惊讶。
    但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一副“我在洗耳恭听”的模样。
    “其实，你要真的……你对他有感情了吧？我，我还是愿意送你回去的。”
    皓月立刻打断，娇嗔：“公子！你又在拿我寻开心了！”
    萧尺素闻言，忍不住笑起来。就好像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在心底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并且无比的欢欣鼓舞。
    “笑什么？净拿我寻开心。”
    “没有没有。”
    萧尺素摆摆手，半是戏谑，半是怜悯：“雪儿，如果你真的动了情——若绝尘只是绝尘，我愿倾一生之力，护你俩百岁无忧。可是……”
    “可是什么？”皓月故意问，“如果，我已经动了情呢？”
    “雪儿，江湖水深，他护不了你的！我不希望你陷入众矢之的。便是有朝一日，你退回清莲阁，清莲阁恐怕也早教他们闹翻了。你明白吗？”萧尺素的尾音不知不觉有些扬起。
    “公子为雪儿费心了。”皓月做出努力释然的笑容，“开玩笑的。我也就只为……”
    “只为什么？”见碧雪不说话，萧尺素忍不住问起。
    刚问完，他似乎又有些后悔了。
    皓月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呵，没什么。公子，该取水了。再不然，就要过头了。”
    “那是那是。”萧尺素爽朗的笑容又浮现上来，“我这就去取水。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话毕，他提过水壶，一溜小跑。
    皓月看着萧尺素的背影，有那么一刹，她很同情碧雪。
    （碧雪，你知道吗，他终究还是忘不了家国天下！）
    “雪儿，想什么呢？”皓月惊而回神，一脸“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懵懂之态。
    萧尺素又笑了，伸出手：“来，雪儿。我们回家了。有没有很期待？”
    皓月羞涩地点点头。
    日夜兼程赶了一月有余，总算临近清莲阁。眼下天色已晚，萧尺素便也不急着赶路了。两人前行了一阵，在大别山下凤凰镇落了脚。
    也许是为了避免尴尬，两个人都不再提绝尘。只是游山玩水一般慢悠悠地走。深入山中腹地的时候，饭点刚过了一个时辰。萧尺素听见不远处传来水声，便停下马来。
    “雪儿，走了这么久，人马都该乏了，便在此歇歇脚吧。况且我还约了人在这儿。”
    皓月点点头：“嗯。”
    稍顿了下，她又道：“公子，我先去附近河边取些水来。”
    “我和你一块去。”萧尺素说着追了上去，“此番出门，雪儿可有发现？”
    “啊？什么？”皓月心中一惊。
    “没发现？”
    “确实没发现。”皓月多少有些心虚，“也就很意外地和绝尘分开了，之后我去向法王求助之类，倒也没什么更加特别的了。”
    萧尺素不动声色地“嗯”了下。
    皓月做出不太开心和不舒服的样子：“公子，雪儿不想再提了。”
    萧尺素只当她是不愿意多说什么。他走上前来，用力握了下她的香肩。
    “雪儿，很快我们就能到家了。这几天都赶得急匆匆的。一定把你累坏了。”萧尺素半是心疼半是玩笑，“下回我要再把你弄丢，你就喊我‘超级大混蛋’！”
    皓月咬咬唇，还是没忍住，掩口“噗嗤”一笑。
    “好没正形的人儿！。”
    萧尺素闻言，不由地呆了呆，总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标志性地微笑。
    ……
    “咚咚咚”。
    皓月的回忆也就停止在了萧尺素那一张笑脸上，尔后，慢慢消散。她蔫蔫儿地支起半身，却又没了兴趣，软倒在贵妃榻上。
    “碧辅阁回自己的房间也都习惯敲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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