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狐夭

    
    第二十六章、三年之约
    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祭剑节终于在云风上上下下的期盼中来临了，沐莲和楚姝巳的三年之约也来临了。
    祭剑节最首要的便是祭拜云风先祖，弘扬剑道，以振仙威，所以白君离先是带领着云风众人行祭拜追忆之礼，再简单的讲评了一下六界之中的时局以及过去一年的大小事宜，便让众弟子们四散自行庆祝了。
    随着白君离和众导师们的纷纷离开，属于云风弟子的祭剑节才正式拉开了帷幕。
    放眼望去，无数的云风弟子欢笑着嬉闹着，每个人都是面带喜色，激动兴奋地享受着一年之中仅有的休息机会。有些人结伴围坐在一旁聊天，有些人相约去浅溪旁玩水抓鱼，有些人准备了美食玩物共同分享，还有些人追逐打闹使用仙法。云风山八千弟子，此刻全都在主殿之中四散开了，不管是平日里天赋极佳的精英弟子，还是每日洗衣做饭打扫的杂役弟子，如今都混杂在一起，相互往来着，使这座冷冰冰的雪山也添了些许人气儿。
    “沐莲！”
    这边沐莲还和癸亥班的弟子们聚在一块儿谈笑，那边楚姝巳就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了。她高昂着头，轻蔑不屑地说：“练剑场，你我一决高下！”
    沐莲看向楚姝巳，淡淡应下：“好。”
    两人在众弟子的簇拥下来到了练剑场，大家纷纷都清了场，却还是惹来了大批的云风弟子在旁观战。楚姝巳手执长鞭，骄傲地在练剑场中四处转看着，一身显眼的红衣十分招摇。沐莲则波澜不惊的站在她的对面，对围观的弟子们柔柔的笑着，面色淡淡，一袭粉裙照样不容忽视。
    溪允急急忙忙赶到场地，整顿规范了比试要求，便充当了裁决的身份，随着他一声令下，比试就正式开始了。
    楚姝巳先发制人，红色的灵力浓厚猛烈，层层包裹住她手中的长鞭，又狠狠地向着沐莲抽去。她有心托大，气势逼人，长鞭随着她的手腕上下翻舞，形成了一道道绚丽的鞭影，密密匝匝，直向沐莲兜头罩去。
    沐莲不急不躁，连连向后退去，粉色的灵力幻化成无数莲花花瓣，虽然看似轻柔无力，却又刚硬其中，也向着那鞭影迎过去，每一片花瓣都能对击一道鞭影，两相对抗，竟然将那漫天的鞭影都击得溃散了去。
    楚姝巳见一击不成，便立刻变换招式，周身红光烈烈，都尽数引于鞭上，好似燃烧着熊熊烈火一般，映红了半边的天空。她暗暗聚气，单手捏诀，同时将长鞭在空中挽出了一个诡异的花形，伴随着仙诀的法气灵力，焕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长鞭破空袭去，周围红光竟然形成了一只巨大的虎头，虚虚实实，咆哮怒吼，瞬间震慑了众人。
    溪允此刻也惊住了，仰着头呢喃：“难道……她要一击致命……”
    在长鞭和虎影冲着沐莲呼啸而至的那一刻，所有观战的弟子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练剑场内的一切，面容或震惊或赞服或恐惧，但谁都没有出声。
    沐莲面对着如此的惊鸿一击，表情也是瞬间就严肃紧张了起来。她反手召出扇儿，扇儿紫光灼灼一瞬间就放大了十数倍，沐莲放手由扇儿挡浮在空中，同时双手飞快结印，周身灵力高速运转，粉光大振，糅合着浓郁的紫光一起膨胀，将沐莲整个人都尽数包裹其中，霎时便是光华灼灼。
    一只巨大的白狐出现在了半空之中，美丽妖娆，氤氲在一片粉色弥漫之中，看似温柔无害，却又有着高贵的凶猛。沐莲看准时机，操控着扇儿和白狐迎了上去，彼此交锋，顿时一片飞沙走石，灵力撞击排斥，耀眼的不容直视。
    当那层尘烟消散，唯见沐莲傲然独立，衣袂飘飞，周身淡粉色的灵力缓缓缭绕浮动，白狐虚影消失，扇儿也恢复了正常大小，在空中微微摇晃着，闪烁着明艳的光华。
    反观楚姝巳，狼狈地摔躺在地上，红衣破烂染尘，身上有着大大小小数道伤口，虽不致命，却也冉冉的流着鲜血。她的身旁已经没有了一丝红光和灵力，长鞭也受损严重，如同一个普通鞭子一样凄惨的掉落在一旁，胜负一眼皆知。
    在静默了半刻钟之后，众人才终于是缓过神来，为沐莲的胜利而欢呼着，为方才的大战而赞叹着，为楚姝巳的惨败而唏嘘着。登时练剑场中热闹一片，人人热血沸腾，志气高昂，对沐莲的崇敬又多了一分。溪允也是激动地宣布了比试成果之后，与癸亥班的弟子们一起，为沐莲叫好自豪。
    沐莲对众人的追捧视而不见，径自走到楚姝巳身边，并将长鞭捡回来交给了她。
    楚姝巳抬起头看着无波无澜的沐莲，强撑着身子站起，一把夺过了自己的长鞭，恨恨道：“沐莲，你不要以为我败给你了就会向你认输，我们之间的斗争还远没结束，下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风光依旧！”
    面对着楚姝巳的挑衅，沐莲没有半分的骄傲和怒火，只是平静地开口：“为什么要妄图一击致命？你的确很厉害，可你应该清楚以你现在的实力还远不足凝形灵兽虚影，可你却还是用了这一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简直愚不可及。”
    楚姝巳狠狠地瞪向沐莲，恨不得用眼神将她生吞活剥了去：“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话毕，她便拖着受伤的身体意图离去。
    “是因为除了这一招，你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对付我了吧？”沐莲淡淡的一句，却叫楚姝巳止住了脚步，“你从小被保护疼宠，虽说天赋实力极佳，但毕竟未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只能算是纸上谈兵而已。我与你不同，我自小便在六界之中四处游历，拜入云风后更是两次直面妖魔，对敌经验丰富，灵力深厚稳固，早非你如今可比。”
    “你其实很聪明，你心中深深的明白这一道理，所以也制定了相关应对的战术。面对一个比你强大的对手，速战速决，拼死一搏才是最有效的方法。可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灵力的大幅提高应当与你所服用的种种灵丹妙药脱不开干系吧。急功近利只会使你表面看起来充盈，内芯却实则是空虚，更何况你居然选择了化兽来对付我。”
    “我本为兽啊，而且血统尊贵，又岂会惧怕你那一个小小的虚影？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事实上，化兽而攻只会让我更加的轻松，实力空前暴涨，游刃有余，所以你便更加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而且……”沐莲转过身去面对着楚姝巳，“你使用化兽也是为了炫耀你的实力吧？让别人都臣服羡慕？让我也震惊恐惧？很可惜，你未能如愿。”
    心中所思所想的一切如今都被沐莲一语道破，楚姝巳便更加是羞愤恼怒异常。她看着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沐莲，听着观战弟子激烈热情的称赞与欢呼，心中的嫉恨便蜂拥着淹没了理智。
    但见楚姝巳尖叫一声，周身红色灵力死而复生，猛烈的蹿起了一人多高，犹如跳动着的火舌，狂躁凶猛。她双手用力一握，掌心长鞭尽数绷断，一把仙光奕奕的灵剑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这是楚剑岛的镇岛之剑，名曰焚天。焚天此剑通体血红，古老神秘，锋利无双，此剑本身便带有着极强的灵力，乃是一代仙剑之中的翘楚，且剑身围绕着簇簇火云，大有烈火焚天之势，凶猛异常。但此剑极难操控，刚猛狂烈，杀伤力极强，很容易误伤他人或者反噬执剑之人，因此不被出世而用，却也不知楚姝巳是如何取出的这柄仙剑。
    焚天仙剑一出，整个练剑场的温度便立刻上升了一个层次，血红色的仙剑上火云密布，登时就将在场的云风弟子们给吓坏了。溪允因已修得仙身，能够察觉出焚天之中包裹着的毁天灭地的力量，便大惊失色，叫喊着疏散弟子。
    这边楚姝巳可不管会不会误伤旁人，她只一心想着让沐莲为了三年之约付出代价，立时便高举着焚天，气势汹涌地朝着沐莲杀过来了。
    沐莲见多识广，自然认得出仙剑焚天，也十分清楚焚天攻击的威力，当下便如临大敌，周身灵力暴起，扇儿变大挡护在身前，跟随着沐莲双手结出的印诀，挥舞成了一个神秘古老的法阵图纹，便于焚天正面相交了。
    “噗——”
    毫无疑问的，扇儿破损跌落，失去了灵力，沐莲整个人也被击得倒飞出去，狠狠地喷出了一口血，远摔于地，身上皆是被烈火焚烧过的痕迹。
    楚姝巳终于见到了沐莲同她一样狼狈，便是仰天大笑，笑过之后，又阴狠着目光举剑向沐莲劈去。
    沐莲此刻浑身疼痛，身上是被火舌吞吐的伤痕，她勉强支起身子，调动出体内全部的灵力，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个复杂的法印，再一次与焚天正面对上。
    汹涌的火墙在那一瞬间就腾起了几丈多高，逼人的热浪群魔乱舞，毫不留情的攻向了沐莲，还有那火云的余威，也快速的席卷了整个练剑场，咆哮着向还未能撤离的云风弟子们扑去。
    眼看着这滔天一击就要置沐莲与众云风弟子于死地，大家的心里都已经绝望。沐莲现在直面着凶猛的火墙，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种上古流传的血脉压制，那种唯我独尊的霸道气势，以及自己的灵力在烈火面前的骤然消逝。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绝对抗不过焚天的第二次攻击，但她并没有不甘或恐惧，她只是平静的面对着死亡，然后在心中对这天下有所愧疚。
    “住手！”
    一阵清越空明的女音打破了如今的死局，为已经绝望的人们带来了生机。
    青蓝色的灵力包含着巨大的力量，以铺天盖地之势笼罩住了整座练剑场，散发出的轻灵光芒也极为刺眼，直直挡在了猛烈的火墙之前，阻拦住了焚天的攻势，并且缓缓反扑，以一种温柔平和的方式平息了焚天的躁动。
    待火墙退去，沐莲狼狈地躺在地喘息上，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皆已经被焚伤，体表更是疼痛非常。焚天的攻击和威压不仅仅对她的肉体造成了伤害，对她的识海更是进行了摧残，那种一把火让灵魂都要烧尽的感觉，不可谓不是一种蚀骨的折磨。
    语芊平复了烈火之后，便缓缓步入练剑场。她从楚姝巳那里拿过了焚天，楚姝巳便好似丧失了灵魂一般，从唇边吐出一口血，突兀的倒在了地上。
    楚姝巳的异常并没有被语芊放在心上，她手拿焚天，莲步轻移，走到了沐莲身边。她将身子缓缓蹲下，焚天也被她放在了一旁，她欠身扶起沐莲，关心的问道：“小莲，你没事吧？”
    沐莲舒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语芊，正想对她道谢并说声没事，目光却像是被语芊吸引住了似的，死死地凝视着她的双眼，竟是半点都移不开。语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变得诡异奇怪，淡淡的青蓝色涌上了她的双眸，使得其中混沌苍茫一片，她淡淡笑着，却温柔的不同寻常。
    突然之间，沐莲尖叫一声够了，便顺手抄起身旁放置的焚天剑，一把捅进了语芊的腹中。
    语芊痛呼一声，双眼在一瞬间恢复正常。她用手捂住自己受伤的腹部，鲜血汹涌而出，她难以置信的看向沐莲，娇弱委屈的问：“小……莲，为……什么……”
    在这之后，沐莲的理智也尽数回笼，她猛地放开焚天，看着眼前重伤的语芊，面上满满的都是慌乱。她又看看围观的云风弟子，瞧见的便是一道道指责仇视的目光。
    “小莲！”
    那是一声极为熟悉的呼唤，平日里让沐莲欢欣甜蜜，可如今听来，却是让沐莲如坠冰窟。
    沐莲呆呆地回头，看到了一身白衣向自己赶来的白君离。她从未见过白君离脸上出现那般愤怒的表情，虽然也是淡淡的，可其中的温度却能让沐莲被灼烧的神魂俱灭。
    “师、师父……”沐莲撑起身子，看着白君离乞怜，“您、您听小莲说好不好……您听小莲解释……小莲……”
    “够了！”
    白君离冰冷果决的打断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俯下身抱起了语芊。她急匆匆的抱着语芊离去，同时不停地注入灵力为她疗伤，甚至还低声的哄慰着，却再也没有回头看沐莲一眼……
    等两人离去，溪允和癸亥班的弟子以最快的速度围到了沐莲身边，看着那一张张担忧写尽的脸，沐莲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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