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的吸了几口湿润清冽的空气,宁南山感到从所未有过的惬意。
那种道不明的空灵之感,更是畅及全身。
打开小马扎,缓缓坐下。
宁南山并没有急于将渔具展开,施行垂钓。
这一水碧洗如画,秋荻随风摇曳,远近苍翠层叠,如此恬静淡雅的周遭,就算是处身其境的坐上那么一会儿,也是不可多得的享受。
沉浸半晌,舒然呼出几口气,将胸腔的烦闷洗涤一空,宁南山这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一处河宽约有两百米的样子,两岸多是角度倾斜的陡坡;河中心处,水面漂浮的水草缓缓向东流动,说不出的悠闲轻漫。
眼前的河水清澈,近岸靠边的地方,可以一览无余的看到一米多深的水底。
往远处,随着水深的递增,只能看到一片幽暗,想是已到了深水区。
不觉然的,宁南山到这儿已经有好一会儿了。此刻东方的旭阳,也已由红彤彤的变作炽白起来,迸射的光芒让水面更加的耀眼。
担心再过一段时间,气温可能会升的过高,无法继续待下去,宁南山便准备打开渔具,钓上一会儿。
拉开老旧黑硬布的渔具包,几支风格迥异的鱼竿映入眼帘。
宁南山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哟,老头还挺先进。”
土话里,‘老头’是父亲的另一种称谓。
至于他觉得自己父亲‘先进’,自然是因为在渔具包里,几支不同的鱼竿中,在他初步判定之下,居然都是‘玻璃钢’材质。
以他的认知来看,这些可都是‘高档货’。
远远超出竹子材质的鱼竿好多倍。
不过很快就想到,自身已经有很长的年头没接触过这些,或许现在都是这样。
没多计较这些,随手拿起一支标记着‘450’的鱼竿,宁南山缓缓将其抽出伸直。
待尽数抽了出去,一根略带弯曲弧度的长竿,已然成型。
宁南山有些唏嘘。
这玩意是比竹质鱼竿要来的方便。
至少,这种简单的抽取方式,要好过将竹节一节一节的安插牢稳。
鱼竿抽好,手持把节,宁南山将其凭空挥动起来。
只听得鱼竿摩擦着空气,呜呜作响;弯曲柔韧的竿身,像是一条舞动的长蛇,身姿肆意的扭动横摆,欢快极了。
这般耍了会儿,虽意犹未尽,不过宁南山还是停了下来,万一一个不小心,再将鱼竿摇断,可就贻笑大方了。
将竿放到地上,宁南山开始凭着记忆,想着下一步的准备事项。
想要将鱼竿入水,自是需要竿、线、浮、坠、钩。
竿已备好,剩下的就是起到链接作用的鱼线。
在渔具包里又搜索了一阵,宁南山找到一圆形泡沫卷,上面层层绕着透明的尼龙渔线。
就是它了。
不消多说,宁南山逆着渔线泡沫卷上渔线的缠绕方式,将其一圈圈的捋了下来。
捋下的渔线上,自带着鱼钩和铅坠,这样一来,加上鱼竿,倒也是五中有四,只差浮漂了。
又从渔具包中翻找了一阵,寻出一长方形塑料盒,约有四五十公分的长度,十公分宽的样子,打开,果然陈列着五六支长短不一的浮漂。
没多想,宁南山随手拿出一支眼缘不错的长漂,对着渔线上安插浮漂的链接处,将其紧紧插牢。
渔线备好,拿起没有鱼钩的一端,见上面有两颗不知名的塑料黑豆,宁南山也不知其有何作用,只是随手将渔线打了个可以活动的结,算是系到了竿梢上。
大功告成。
这一番操作下来,宁南山还是有些洋洋自得的。
看,凭着记忆,还是能够将钓鱼的家什处理妥当。
一切就绪,宁南山右手持住竿把,左手捏住渔线上的铅坠处,准备将鱼竿轻轻扬起,同时左手往后拽动。
待鱼竿前段微微弯曲,有些许弹力时,右手继续向前方推送,左手自然也随之而动,这样的话,利用惯性,便可将渔线整体抛出,以便入水。
这般思考着,宁南山手上已同时动了起来。
“咦?”
宁南山感觉不对劲。
按照正常的程序,这会儿渔线应该已经入水,铅坠入水时轻微的‘噗通’声也应该传来。
可现在鱼竿早已高高扬起,渔线并没按照设想的进行。
低头瞥了一眼,宁南山一阵无语。
连接着渔线的鱼钩,此时正牢牢的挂住面前一堆杂草。
叹了口气,无奈的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鱼钩从缠绕中解救出来。
再次举竿。
“咦?”
又不对劲了。
宁南山感觉渔线比鱼竿长了一大截。
至少在他的记忆中,线与竿一般同长。
可现在,他已经将左手尽力背到最后,右手也高高举起,可竿上的渔线,完全没有紧绷的状态,一副松垮垮的样子,像极了老头子的裤腰带。
他总算知道,刚刚第一竿抛出的时候,为何没能成功。
渔线完全受不上力。
没有鱼竿的牵引力,利用惯性弹出也就无从说起。
宁南山一脸苦相。
这也忒特么复杂了…
不过倒是耐着性子,将鱼竿收了回来。
将鱼钩挂在竿子把柄处,固定好之后,将渔线与鱼竿对比之下,截取了差不多的长度,又重新打了处活结,算是再一次准备妥当。
……
第三次举起竿…
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按照既定的动作做了出来。
‘噗通。’
铅坠顺利入水,宁南山心里算是不再那么纠结。
只不过,对于记忆中的东西,已经开始有了些许怀疑。
铅坠入水,不消一秒,浮漂紧跟着也倏然下落,很快便隐没了身影。
见此,宁南山抬起右臂,将渔线拉出水面。
这些他还是记得一二,渔线入水,若要让浮漂露出水面,自然要先去‘找底’。
找底,在他看来,自然是铅坠接触到水底的地面,然后再将浮漂顺着渔线往上滑动,直到露出水面为止。
这样一来,鱼钩接触水底地面,有鱼咬动时,露出水面的浮漂就出传递出不同的讯号,让施钓者判断是否有鱼上钩。
反复的将渔线扔进提出七八次,见浮漂已能够露出水面小半个身子,宁南山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次,应该是真正的大功告成…
做完这一切,不知是温度已经升了上来,还是因为有些焦躁,宁南山平坦的额头上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略显粗重起来。
不过眼见万事齐备,宁南山抹了把额头,满眼笑盈,一股莫名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渔具整治妥当,接下来当然要开始动真格的。
拿出渔具包中一只木匣子,宁南山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放置蛐蟮的容器,打小他用的就是类似的容器。
抽开木匣子上用榫卯结构安置的拉盖,匣子里一团团暗红的蛐蟮显露出来。
蛐蟮,钓鱼之万能饵。
不管是民间口口相传,亦或是有文字记录在案,蛐蟮一直是垂钓饵料的上选之一。
宁南山更是知道,颜色鲜红的蛐蟮,俗称‘香蛐’,更是好过于颜色发黑的‘臭蛐’。
眼见匣内的蛐蟮不停蠕动着扭成一团,宁南山并没感到任何恶心之嫌。
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他早已对这种小东西司空见惯。并且蛐蟮作为土壤的调理师,更是有着莫大的功劳,岂有嫌弃的道理。
捏住一条看起来比较肥硕的‘香蛐’,放在掌心,掌心留着一些空间,双手猛然拍合在一起。只听‘bang’的一声,掌心中原本扭动的‘香蛐’,已然蔫了下来。
从中间处掐断,将鱼钩钩尖,顺着断裂处缓缓穿进,直至穿没整个鱼钩,上饵算是完成了。
宁南山这一番做下来,倒是熟稔至极,当真是‘钓过鱼’。
将两只鱼钩穿好鱼饵,并且让鱼钩钩尖完全隐没在‘香蛐’体内,宁南山右手抬竿,听的‘咚’一声,算是真正进入垂钓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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