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 楼花染又很是可以肯定了一点, 那便是司半清貌似很小瞧人类, 也很讨厌人类。即便一定意义上来说的话, 现在他自己,其实也依旧为人!
追出去探寻洪霸天踪迹的清玄彻夜未归, 清晨到来以后, 楼花染见司半清将自己的青羽剑放了出去。看那个方向, 楼花染猜到大概司半清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命它追去了清玄那里, 而楼花染他自己与司半清, 眼下正在去往知府的府邸位置。
亲自迎出来的正是离城的桐知府本人, 带着身后他的夫人还有府内一些重要管事。看着这些人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 楼花染转头看了眼嘴边笑着, 但却眼中隔着一层什么, 而下巴微抬冷冰冰高高在上睨着这些他眼中凡夫俗子的司半清,心中摇头。
别人捉摸不出来什么, 因为司半清向来将自己面上的表情都是管理很到位的,大概在这些人眼中, 人家面上端着笑不过是仙家的一种亲和, 而眼中睥睨也无非到底自持身份罢了, 是很正常不过的一种表现。
只楼花染如今因此而开始有些好奇起, 司半清过去的身份究竟如何了。
小心将楼花染和司半清迎进门去,各自在正厅坐下以后, 桐知府甚至主位都不敢坐, 而是让给了司半清和楼花染两人, 他和夫人反而坐在了下首位置。
本来是有正事要谈的,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因此这桐知府好歹官场上成功混了十好几年的官员一名,不可能连这点都想不到。
但他现在却像是有意默认了自家夫人也坐在这里...哎,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明显就是想要尽量避开司半清和楼花染这次来与他谈一些他不想提及的事情了,毕竟一般情况下的话,女子是不能光明正大参与到男人之间政事与要事的,一直默不作声旁听也不可,这是大家一直以来都彼此相互默认并遵守的一条规矩,所以桐知府这种作为,楼花染眼下也不好对其评说。
且这桐知府猛一看是位十分儒雅还身具浩荡正气的人,中等体型个字微高,背脊像是永远都在挺得笔直。也就是楼花染横看竖看,怎么看都觉得这位人士看起来真的就是一位实至名归的坦荡君子。
可眼下既然这件事情已经差不离能够确定被牵扯到他身上的话,楼花染押了口茶,挡了挡自己脸上有些表现出来的失望神色。
总算是理解了什么叫“道貌岸然”,而什么又叫“小人君子”了,以及“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亘古老话的其中真髓。因为实实在在是自己眼前的这位桐知府,他半点都不像是那种会做下过往离城那些恶事的人!
而这时,两人的客套对话也真正开始了。
司半清扫了一眼这间虽然被打扫的敞亮整洁、但却依旧略显寒酸逼仄的正厅,似有意无意,“桐大人倒确实是位清廉的好官。”
那名唤桐为的桐知府,闻言便也拱手客套道,“下官着实不敢当得仙尊如此盛赞,惭愧惭愧。”
司半清一笑,“倒也并非本尊随意妄言,而是这民间风评,皆交口称赞桐知府乃是当今第一为民请命的好官,本尊不过顺水推舟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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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听像是非常肯定了桐知府的一片功绩,可什么“顺水推舟”又什么“尔尔”的,说实话着实也不能被称之为是什么好话了。好像是他不过跟风随口那么一说而已,实际有关桐知府的在外好名声,司半清本人却是无论怎样都感觉无所谓的,有些看不进眼的意味在里面。
那桐知府不知到底听没听出来,虽不过四十的年岁但两鬓已有些老态的染了霜白,仍旧笑容得体,“不过是百姓给些脸面而已,也是下官之福。”
司半清倒也这回没直接驳了对方面子,但也仅仅只是又在听了之后,淡淡点了点头,后道一声“确实!”而已。有关用来客套的这个话题,也算是到此,就被司半清随意的拂过了。
而楼花染眼下也看出来了,这位桐知府身为一方的父母官,每日里都在为离城最近的杀人案而似乎忙的焦头烂额,可现在司半清来了,他却由始至终只字未提有关这件案子的任何事情进展,这就...实在有些不合他当下知府的身份了。
其实这桐知府的有关小道消息楼花染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也是没少听闻的,甚至司半清还曾就此略有提问过清玄。
不管是桐知府如今任职的离城,还是他曾经掌任过的好几个地方,确确实实他都没少为百姓干过实事好事。且不仅爱民,还一直以来都颇为清廉,无论怎么听,似乎都与那绝大多数或朝堂或地方的官员没有同流合污。
可就是这样一位好官,如今看在楼花染的眼中,倒有些觉得这位桐知府似是要准备破罐子破摔了的模样。毕竟不管是不是装出来的,他首先就得谨记自己身份而问上一问离城这件事情才是眼下最当紧的,但他却没有。
而又从另一方面楼花染想不通的是,这位桐知府似是已经放弃抵抗了,向司半清和自己清楚表明了他的异常奇怪之处,却又把自己夫人也安排在了这座厅内同坐,啧,好矛盾一个人。
楼花染不准备参与到这两人中,所以由始至终只是自己心里这么暗自琢磨着,由着他们之间言语上的你来我往,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恐怕也没剩多久了。
就知道司半清是个无所顾忌的,即便人家已经明晃晃拿着自己夫人当一枚挡箭牌了,可司半清依旧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丝毫没有顾虑一名妇人女子正还坐在他们眼前,客套完了之后,便也笑眯眯直奔主题了。
“不知桐知府距今对于离城的这件奇案,可曾心中有些自己的思量?”
楼花染望天望地,然后再望着自己手中略显古旧的干净茶盏,嗯,没自己什么事儿,所以继续默默听着。
下首那桐知府沉吟半晌,司半清也不催促,只是一直好脾气又笑眯眯的看向桐知府那方。垫在身侧桌案上的左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隔断时间便轻轻敲击一下,声音虽不重,却莫名随着他这样的动作不停推后,室内的氛围,亦随之开始加重。
直到最后那桐知府才开口之时,司半清脸上似显云淡风轻的神色却始终未改变半分,还是先前那副模样,楼花染开始佩服起这人来了,嗯,够特么能装逼的!
只见桐知府似感慨叹息的连连摇头,“下官到底才疏学浅,且能力低微,一不能探知这贼人杀人所用之法,二又不能将其逮捕挽救我离城诸百姓于水火,实在惭愧惭愧。”
楼花染心内不由“嗯?”了一声,转而便又佩服起这位一身正气的中年憔悴大叔了。呵呵,因为论到实力装逼的话,瞧这位这话说的那是多么冠冕堂皇还又让人觉得他说的就是大实话啊?也是真心与前边那位不遑多让了。
这些人都太能装了,楼花染开始心中忿忿不平觉着,如果这些家伙都一个个穿到了自己原本那个时代的话,再去随随便便混个娱乐圈什么的,冷哼一声,恐怕还真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所以说从古至今,难道人类的智商其实是在一直呈现不断的退化中吗?楼花染开始就这个问题,与小系统莫名其妙展开了一轮没什么意义的背地里磋商。
只不过司半清不愧是他司半清,那张嘴...有时候毒起来还真是能够噎死人不偿命!
“那倒未必。本尊却觉得桐大人你恐怕对这离城中的百姓们,多有再造之恩了!好歹没有让他们都陪着你去送葬,”眉眼眯起拉长,唇边的笑意看起来甚是真情实意毫不作假,“桐大人可不就是一位体己下面的难得好父母官吗?”
而听完后,面色如常且能依旧保持八风不动的桐知府,楼花染这会儿也是看这人一时间简直稀罕到不行了。
被人这么厉害的连刺带损了,这种罪名又岂是能随随便便就任由人来安到自己身上的?可那桐知府却依然如前那般始终笑着,摸|摸自己下面修剪十分有型的短须,不甚在意道出一句,
“下官并不懂仙尊这话所为何意,仙尊还望莫要与下官开这种掉脑袋的玩笑,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却怎么听,都有些悲怆的意味。楼花染不确定这是果真如此,还是自己的感官,已经受到了自己目前心境的部分影响所致。
楼花染眼神轻飘扫了一眼更坐于桐知府下首位置,他那名同样脸色有些憔悴的夫人。只憔悴了些,却从其与自己等人见面以后至今的一应举止中,也能看得出这是一位修养极好的合格官家夫人。
可眼下这位夫人的脸上,却比最开始他们几人见面时,还要看起来苍白了许多,因为先前司半清所说的那几句话。手中的帕子也有些下意识被搅紧了。
楼花染不讨厌这位气质温和的夫人,只是心中对她又有了些可惜。
司半清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人,要说先前不过就是热身的话,接下来只要他乐意了,随时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把人彻底一耙子钉死在地上了。让你再也翻不得身,还是想翻也不能翻的那种。
于是只听,“本尊听闻你那府上公子,前段时间居然不慎落马摔断了自己双|腿,后还性情大变,不知可有此事?”
看着司半清脸上十分开怀但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楼花染心底有些发寒,同时还咬咬牙,好吧,这小子实在太损了!
他目前提到的这件事情楼花染事前并不知情,之前也没有多问司半清以及小系统有关桐知府乃至桐家的详细过往,因为觉得既然司半清已经准备亲自打脸上门了,那么自己也就没必要过多去查验这些了。
想着左右不妨等到最后谜题被司半清彻底揭开的时候,自己还能在这以前保有一份难得的新鲜感与好奇心。
可这会儿吧,特么不是新鲜和好奇了,而是楼花染简直已经被刺激到惊吓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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