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传

第二十五章 撞破

    
    “史料记载,诸神时期,天界大乱,那一战,除了璇界创世神的女儿泫微,夜神之子琉卓,也就是后世引起双神之殇的两个神仙,其他神仙都已经死绝。而泫微和琉卓,也在双神之殇中相继陨灭,自此,这世间再无神祇!”
    兀那婆僵硬地重复自出生起,自己、家人及整个六界对于神祇的认知,一面摇头,一面怒极生笑望着女儿:“你想保棂丫头的命——”
    话未说完,却惊觉紫苏面色一白,嘴角溢出鲜血来。
    兀那婆唇畔微张,继而又见紫苏素手捂住胸口,胸腔剧烈起伏,嘴角开始抽搐,喉咙中有液体汹涌。
    “噗——”
    一大口殷红的血喷薄而出,如红雾雨降地面。
    “圣女,你怎么了?”
    纵使兀那婆此时再生气,圣女终归是自己女儿,自是不能对那片血色视而不见,连忙上前搀扶。
    紫苏秀眉紧蹙,一手撑住桌面,一手拉着母亲,似是在忍受极大痛苦,“我……”
    刚说了一个字,胸前又是一阵蜷缩,“哇哇”连吐十几口血。血液的颜色从最初鲜红,再到暗朱,最后转变成褐色,乌黑的犹如墨汁的粘液。
    兀那婆紧捏紫苏脉搏,面色先是疑虑,旋即惊疑不定。
    紫苏素日脉搏平和,身体康泰,既无宿疾,也无外伤,照理说不应无故吐血。可是看脉象,她的五脏六腑正自发地分崩离析,因之丹田灵力源源不断地进行修复,方才性命无虞。倘若这种分崩离析不止,她便将一直耗损灵力填补,直至耗尽灵力五脏六腑自毁而亡!
    “难不成你也中毒了?”兀那婆急道,想起丈夫的遭遇,对于紫苏的可怕异状,似乎唯有中毒能解释得通。
    “泄……”
    紫苏缓慢却坚定地摇头,几乎说一个字,便吐一回血:“泄……露……天机……我将……承受……此……苦果!”
    兀那婆怔然,此番长谈,直到此时方才正视紫苏的惊人之语。
    如果那丫头和送那丫头来灵山的“人”,真的是神仙,黑玄蛇在虚无境告知紫苏,并警告紫苏不得对其他人言。今日紫苏不得已告诉了自己,确是泄露天机,而泄露天机,天道立即降下惩罚。否则,一个好端端健康强悍的圣女之躯,何以若此?
    然则,神族已经覆灭几万年,这在当今世界任何一个拥有正常思维的人类意识里,是铁板钉钉、毋庸置疑的事实。却为何偏偏一下子出来两个遗漏,而这遗漏曾好巧不巧一齐出现在灵山上?这番境遇,究竟是巧合,还是当初遗弃紫棂之“人”别有用意?
    于真正的神祇而言,凡人生如草芥,挥若敝履,万一那“人”对白巫族有某种不妙的念头,那可如何是好?
    这一瞬间,兀那婆脑海中闪现万千念头,无论那些念头如何辩驳、叫嚣和较劲,但事已至此,有些事纵使如天降金银雨般难以接受,也不得不接受。
    她也知,天道降罚,凡人无解,惩戒既足,勿用药石。
    “你……不该告诉我棂丫头的身世。”紫苏痛楚的模样令她心生悔意。
    紫苏面白如纸,接连吐血之后,感觉体内碾碎撕裂之感渐消,在一旁未被血迹沾染的空地处坐下,静坐调息。
    好一会儿,体内气血平顺,灵力暂时压制住天道惩处,方找回说话的力气:“如果我不说,母亲在棂儿面前显露杀意,即使情有可原,难免会伤那孩子的心。那孩子,视我为亲生,亦把您、父亲、紫陌他们所有人当做真正的亲人来对待,我不愿……”
    话未尽,她清澈的眸底泪光隐约闪现。
    兀那婆默了一默。本以为紫苏拼死说出真相,是避免她开罪神仙,彻底绝了巫族的未来,却不想紫苏是站在母女情分的角度看待此事,担心亲人欲戗,棂丫头伤心。而自己这些年虽然承认棂丫头的名分,心中却总是有个小而清晰的声音提醒着,棂丫头身上并无紫氏血脉,不是真正的巫族正统,便连三日前送的那枚储物指环还是丈夫以自己的名义赠送,她实则准备的是一颗普通夜明珠——是以,想出反其道而行的法子时,只当牺牲了一个外人,不痛不痒。
    仔细想来,整件事,倒是她偏执了。
    “如此,我们——”
    “哐当——”
    兀那婆话音未落,离二人不远处书柜拐角,突然倒下一个物什,连带着坠落几个竹简。
    紫苏与兀那婆纷纷一惊,朝响动的地方看去。只见一柄长剑躺在竹简旁,剑柄和剑身呈淡淡的月白之色,其上雕刻着一圈圈晦涩繁杂的古文,剑柄一角,画着清晰的弦月,月儿蜿蜒,盈润的月黄似有生命般轻轻晃动,只瞧上一眼,便足以引起二人震动。
    兀那婆脱口道:“映月剑为何在此地?你不是说棂儿此次回归灵山,会将它收回么?”
    紫苏神情露出一抹心虚:“十五年之期将至,为了棂儿的安全,我私下决定暂时将映月留在她身边。”
    “你,这——”兀那婆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棂丫头在做什么?映月乃是我族神兵至宝,怎可这般随意丢——”
    仿佛为了解答二人疑惑,映月剑身抖了一抖,紧接着光芒乍现,一个人影从剑身里飘飞而出,人影先是拇指大小,然后尺寸增大至猫兔之类,最后幻化为真正的人形,直面惊呆了的二人。
    半个时辰前,紫棂查看医书看得乏了,临时起意入黑玄蛇幻境活动一番手脚筋骨。映月剑被她埋在一堆竹简下,幻境之中,外界被神兵隔绝,是以紫苏多番以灵识查探亦未发现此地尚有第三人,而幻境内的她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则一清二楚。
    待母亲同兀那婆说完前事因果,她再也忍不住,从幻境中回归现实,带着丝丝不敢相信,质问紫苏:“母亲,你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么?我是神仙,巫族……巫族将亡,复族的关键在我身上?”
    紫棂自映月剑跑出来的一刻,紫苏便知晓,小丫头必是之前一直呆在黑玄蛇幻境。她万料不到,算计好的与兀那婆一次秘密会谈,竟被紫棂以这般巧合的方式听了完整的墙角。
    不可!紫棂知晓自己身世的时机还不到,必须做点什么弥补。
    紫苏心中这般盘算,对紧紧盯着自己的紫棂微微点头,与此同时,向兀那婆传音入密。
    “忘忧散!”
    母女连心,紫苏想做什么,无需赘言,兀那婆只听这三个字便立刻分明。
    第一反应是不赞同,那孩子既然知道真相,天意使然,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曾口口声声要杀了那孩子逆天改命,如若她忘却树屋五楼的这一番对话,兴许将来预言成真,记着巫族的好,会心无芥蒂地回来……
    念及此,几不可微地点头。
    得到母亲首肯,紫苏心念一定,微微坐起身,对木头一般站立原地的少女一招手,柔声说:“棂儿,过来,听我说。”
    紫棂依旧沉浸在自己身世被揭开的震撼里,见母亲召唤,本能地朝对方走去。经过兀那婆身边,那双精烁有神的眼睛平淡静谧,令她泛起些微酸涩,几分钟前,自己从小到大视若神明般敬重的老人,不顾母亲劝阻,竟决意要她的命。
    须臾,兀那婆忽然轻声说:“忘了罢。”
    紫棂甚至连疑惑的表情也来不及做出,只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
    子夜,灵山之巅。
    芳草萋萋,神木张扬,根根向天,银波袅袅的天池之水,娉娉婷婷,缥缈若仙。
    身着避水裙的少女仰面躺在水面上,任由粼粼的波浪浸润比牛奶糖还要白皙娇嫩的肌肤,紧紧闭起双眸,纤长的睫毛时而轻颤,留下蝴蝶般诱人的暗影。
    突然,那抹暗影渐渐消失,蝴蝶羽翼展翅飞空,琉璃似的球体凸显于世,宛若明珠生辉,沧海一粟,少女睁开了眼。
    “连夜来到此地,正打算服用最后一叶七心银丝草,怎么……就睡着了?可是下午从黑玄蛇幻境出来,我已经伏在桌上睡了一觉,今日我也没觉得如何劳累,怎的这般容易入睡呢……”
    迷糊不清的嘀咕,带着少女特有的、苏醒时的软糯娇憨。
    紫棂伸手抚了抚脑仁,目光搜寻放在天池边的衣物,果然在月华裙的裙裾上发现用玻璃灵器盛着的灵草。深吸一口气,身体和脑袋一同浸入水底,如一只活泼的小鱼儿飞快游弋上岸。
    “能不能成功,在此一举咯!”
    取下瓶盖,指尖捏碎银丝草,让脉络中的银色汁液顺着蜜桃香唇滑下喉咙,顺流而下,溅入胃腹。
    只消眨眼功夫,紫棂唇齿甚至未尝出它是苦是甜是辣是咸,熟悉的刺骨寒冷瞬间攀爬五感。
    她生生打了个哆嗦,连跑带飞复又蹿入天池里。
    今夜注定比前三个夜晚更加难熬,银色汁液由体外流入和直接口服,简直天壤之别。身体方一沉浸在水中,本该感受到的温热气流,此时却是丝毫不显,不仅如此,紫棂肉眼所见,自己的全身从足尖开始,膝盖、腰身、胸口,细细密密的冰晶凝结,宛若冬日里细碎的百合花,顷刻间攀爬至下颚。
    避水裙连同四周的池水冻结成冰,散发着雾蒙蒙的白气。
    在这片氤氲缭缭间,她逐渐失去自由行动的力量,长长的睫毛被白霭覆盖,沉甸甸的,仿佛强行闭合她的眼皮。然则六感感受到的尖锐冷寒,却是令她无论如何无法即刻入眠,像前几日那般安睡一整夜。
    此间寒冷,怕是今生所受之最了……
    丹田处最后两道经脉时经洗礼,今夜熬过去,连同其余经络一齐冲破封印,不知是否能成功……
    外公中毒,时至今日,黑巫族那边,派去的却鸟仍旧未归,白巫族与黑巫族值此敏感之时,黑巫族恍若做了聋子哑子,不肯传递一字半句……
    紫棂周身被冰封,彻骨的凉意令她的脑袋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诸多忧思盛嚣日上,闭目所及,画面一会儿跳到外公家中,紫一祭仙火整蛊紫非鱼、紫山的混乱,一会儿回忆起儿时承欢母亲膝下、咿呀学语的时光,修习《太一心法》数日,惊觉不得祭出灵力,母亲和众多长辈的各异表情,一会儿,又忽然变化为三天前巫族夜宴贵宾的那个晚上,小白载着她飞临珠玑海域高空千米,天上是无穷无尽的浩渺星辰,地下湛蓝波涛澎湃起伏,钻石星子般的云晶石碎片交映生辉,身边,翩翩少年郎白衣若仙,微碧的瞳孔灼灼其然,竟是将那天上天下的星光银辉生生比了下去,叫在灵山见惯了俊男美人的她一时心热,滚烫生绯。
    一股温暖的气息从右手心处传来,带着谨慎细微的,不可琢磨的暖意。
    少女半梦睡醒间,只觉如蚕蛹般包裹着自己的寒冷一丝一丝被抽离开去,冰晶花儿们寸寸断裂,右手不自觉地握紧那抹热量的源泉,向前一探。
    触手柔和,亦带着令她舒适的热度。她紧蹙的眉峰微微和缓,素手沿着那一截温热上移,继而手臂也贴了上去,身体渐渐前倾,额头靠在一堵湿润但有热度的墙上。
    身体自觉能够行动自如了,擎着本能,越发朝那“暖墙”靠去。先是左手,左手臂,紧跟着双腿和身体,当胸口前贴之际,“暖墙”震了一震,突然禁锢住她的双肩,将她重重推开,仰倒在水面。
    失去“暖墙”的支撑,冰晶即将第二次席卷回归。少女痛楚地轻轻吸气,小脸皱成可怜兮兮一团,看着比平日时而冷漠时而活泼的模样愈发惹人怜惜。
    木泉冽深深呼吸,竭力抚平身上的燥热,半晌,眼见那些冰层没入少女鼻翼,于心不忍,复又伸出手,执了少女皓腕,将灵力输送到对方体内。
    少女侧过脸,面对站立于天池的“暖墙”,似是感应到“暖墙”的呼吸,身子不安分地往近处挪了挪。
    木泉冽早有准备,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控制好横躺与站立二人间距离。却不想冰晶散去,再度恢复自由的少女忽然一手摸到他的胸前,凉凉的指尖拽住衣领,一手抓住他的腰间盘带,轻轻一带,轻盈柔软的身段登时落入少年怀里。
    胸口传来一阵阵酥酥麻麻的战栗,温香软玉在怀,少女晶莹无暇的面容近在咫尺,白皙玲珑的琼鼻之下,一簇唇瓣嫣红欲滴——这倒不算什么,最要紧的是,少女身披避水裙,此裙素来以女子野外沐浴,防止走漏春光之用,因是需得方便洗涤全身,故而在款式设计上颇为短巧大胆,不仅无袖,裙摆精短只长至膝盖下方数寸,领口处裁剪得极低,几乎形同虚设。彼时懵懂无知地侧躺过来,一对莲藕般的玉臂轻攀,酥胸浅浅小露羊脂圆弧,虽然远不如莲姐那类身材火爆女子一般丰满欲脱,也独有少女一番青果风情,裙摆处因为少女的动作起了褶皱,那褶皱恰好落在双腿间,显出圆润光华且不失纤细的大腿,倘若再往上些,便是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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