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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廷赶到南门的时候, 那两百人已经混进了守城队伍。
若是再晚一阵, 后果如何真是难以预料。
哪怕没被他们弄开城门, 被发现后与城卫的厮杀都是一场恶斗, 不仅造成无辜牺牲还会消磨士气。
而此时虽然阻止了这场祸事的发生,但是疏勒卫管理的缺失可见一斑。
负责守卫南门的副千户恨得咬牙, 巴不得把人就地正法、好消除自己的失误。魏云廷自然不会同意。
一来是赫赫的事情还没解决, 二来, 此刻这些人他还有用处。
城楼下火光烈烈,乘势而来的呼延卫形容彪悍、面目狰狞, 他们有计划的在指挥下架起云梯、攻向城墙, 或是向城楼射出一排排羽箭。
面对这凌厉的攻势城卫们有些胆寒, 若是寻常守卫充足的时候还好说,如今城中兵士不足一万——
幸好魏云廷早有预料, “东西准备好了嘛?”
“都已就绪!”回答他的正是将才带领他去赫赫之地的队正。
只是此时他的眼睛晶亮, 写满了崇拜。
先不说诚王殿下迎难而上的勇气,就是他一袭谈话化解危机的聪慧都是无人可比!
“这就是殿下口中铁将军?”有了这个他们定能克敌!
魏云廷不禁失笑, 哪有什么铁将军?真正的神威大炮因为爆膛率太高还躺在京畿大营里,只展示过威力, 绝不会千里迢迢让他带往边关。
只是将才若不让长老信服他们有必胜的退敌把握, 又怎能让他临时倒戈?
他令人将烟花放在密闭的铁罐里点燃,其轰炸声响倒是跟大炮爆膛时的声响差不多, 他原想只是威慑一下, 听闻云卫说实施的地方被炸了一个深坑出来不由改变了想法。
既然这东西威力如此巨大, 那加工一下投入敌军中, 就算不能有铁将军那么大的威力,但是骇敌的效果却是一等一的。
敌军多是骑军,突然的震响会造成马匹惊乱,此时再派奇军趁乱切入,定会将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赫赫长老说呼延已经知道城中虚实,先不论消息是谁泄露出去的,如此大的悬殊,呼延绝不会想到他们会不守反攻!
而这,将是他们难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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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箭钉在廊柱上,箭尾微微颤抖着,云霄就要追过去,季春明却拉住了他。
原来箭上团了个字条,云霄打开一看,上面是一个地点:碧水楼。
字条似乎匆忙间写就,墨迹还未干透。
季春明失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跟踪了阿彻,却也有人在关注他们的行踪。
“季郎君,此人行踪诡异,不要赴约!”云霄不赞成他去,季春明却觉得这人未有恶意,如果要伤他,将才就能射他要害,虽说不一定能得逞,但却能让人惊恐害怕。
尤其此时城中动乱,这次赴约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碧水楼位于城中,是疏勒最好的酒楼,往日这里哪怕是夜间也是灯火辉煌、人流不息,今日却格外冷清。
那些投住的商人唉声叹气,互相打听着哪里能藏些货物、银钱。他们千里跋涉、千辛万苦赚点家当,却眼看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仿佛大家都对城能守住不抱希望,这有些让季春明困惑。一番打听之下才知晓城中兵卫人数竟已人尽皆知!
不对,这太奇怪了!
不说这种事该是十分保密,就算真有意泄露,也该夸大了说稳住民心啊!
如此引起恐慌,恐怕绝非善意!
正疑思间,一人上前施了一礼,季春明会意,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三楼的一间雅房。
季春明想过这人是谁,到底有何目的,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熟人!
“白当家?”
“季郎君恕罪,某也是受人所托。”白当家先行了个歉礼,“敢问季郎君与那对姐弟是何关系?”
季春明马上想起阿禾姐弟话语中的异常,“莫非他们二叔有什么问题?”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与呼延部有接触!”
一个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季郎君,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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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鲁是这次围攻疏勒的统帅。
他是左护叶的爱将,这次劫掠,按左叶户的说法就是给他攒功劳的,没什么硬骨头,何况赫赫族那些窝囊废会帮他们打开城门,到时只管长驱直入抢他个盆满钵圆!
于是他带了两万骑兵日夜兼程赶到疏勒城下,吓得那些疏勒卫屁滚尿流。
虽然知晓内应会打开南门,但也不能太过明显被那些城卫发现端倪不是?因而还是摆出了攻城的阵仗,云梯、箭矢一个也不少。
只是,还没等到南门打开,却先迎来了一波袭击。
格鲁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何物事,那从城楼上投掷而下的东西却顿时让场面失控。
毕竟是晚上,虽有火把却看的不是那么清楚,呼延并以为是普通的石块,哪知那东西却在半空中炸裂开来,发出巨大的轰响。
铁器四裂、化作锋利的武器,裹挟着爆炸的热浪,扎向兵士和马匹。
尖锐的痛感和轰鸣的巨响让马群骚乱起来,骑手们自顾不暇,有那些受伤较轻的想要用力控马、却阻止不了马群的四处奔逃。
“镇定!镇定!”传令兵吹响号角,传达格鲁的指令。可是惊慌的马匹又怎会那么容易被安抚?
魏云廷瞅准时机,乘着呼延部一片混乱,带着一支骑兵精锐从攻势最弱的东门冲杀而出!
反应过来的呼延兵想乘机夺门而入,却发现这群疏勒卫身手矫健、悍勇非常,根本插不进手!
他们哪里知道这群让他们惊异的疏勒卫中有一半是赫赫部,虽然被格鲁认为窝囊,可同是草原血统的赫赫部战斗力却是不逊于呼延部。
起初魏云廷这么组织队伍的时候,云震觉得太过冒险还曾反对,魏云廷却知道被拿下命门的赫赫部巴不得有机会将功赎罪。
长老虽然知道自己上了这个诚王殿下的当,却对他的智谋更加钦佩,本身他们也并不愿意离开大周,诚王殿下表示事后会依理依律妥善处置,他们又怎会吝于卖命呢?
果然上阵杀敌的时候,这些赫赫族战力了得,而那些疏勒卫也被激发了血性。五百人入三千人,本该胆寒,这些儿郎却有如神力加身,英勇非常,守在东门的呼延部被打得落花流水。
等其他人好不容易平息骚乱想过来支援的时候,魏云廷已带着疏勒卫开始撤退。
本就是为了挫杀敌人锐气、鼓舞我方士气,魏云廷并不恋战,效果达到就驱马回撤,不过这次效果比他想象的还好,东门附近的呼延卫损失惨重,而其他受到雷果袭击的地方,因为混乱引起的踩踏也让呼延部够喝一壶。
回撤的时候,魏云廷却一改出门时的领兵在前,而是刻意留在最后。这也是他亲自带队的原因,身份使然,他很不必以身犯险,安排其他骁勇之人领队其他人也不会有异议。
只是这些,却都不如他亲自下场。
一来他此次行动本就为鼓舞士气,身先士卒就是最好的表率。二来回撤时他留在最后,城卫们看到凶神恶煞的呼延兵却不敢贸然关闭城门!
虽然风险很大,却也最大限度的保全了这些随他出征勇士们的性命!
驰援而来的呼延卫追着他们,试图闯入城门,守城的兵士不得不将城门缓缓关闭。
城楼上的疏勒卫一边激动的呐喊一边纷纷射箭、投掷、竭力掩护他们入城,奔跑的骏马与时间做着争斗。
人们紧张的注视着越来越窄的城门,没有人注意到城楼上一个隐在暗处的身影架起了一支□□。
上趟、瞄准,哪怕火光昏暗,那曾配合过千百万次的手眼,也能清晰找到那人要害。
该是你偿命的时候了!
那些枉死的兄弟可都在等着撕咬你的血肉!
直指青年头颅,箭如疾风般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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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当真?”
季春明惊异的看着眼前久别的故人。
鸿胪寺少卿袁振!
自被沙漠之狼劫走后,这还是他与袁振头一次见面。
与他采风的目的不同,袁振是带着朝廷任务的,只是想来这事十分紧要,他并未跟自己多提。他以为他去了安西四镇首府于箴,可没想到竟然同在疏勒!可是从剿灭沙漠之狼后,他们来到疏勒已有一段时日了,袁振就算不跟自己联系,为何也不跟魏云廷联系?
这并不符合朝中大臣的礼节!
似乎猜到他的疑虑,袁振顺着刚才的话题替他解惑,“我在疏勒发现了一些异常,故此没有立即离开。可是我在调查的过程中,却受人追杀。”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担惊受怕的往事,“本来我是打算跟你们联系的,可是却看到那对姐弟是你们坐上宾!”
季春明顿时明白过来,恐怕他探知的那件事十分重要,以至他不敢冒一点风险。而他竟然说阿禾姐弟的叔叔与呼延卫有勾连,那么收留阿禾姐弟的他们也变成怀疑对象了。而今日与自己联系,也是看到他跟踪阿彻、知晓不是一路人,这才下定决心相见。
但是这次相见也是留有后手的,若是他将才没能取信袁振,那么只怕这时他就是他的敌人了!
想明白这些,也不过片刻的事情,季春明拱手行礼,“不知袁上官有何指教?”
袁振看他一眼,正色道,“我怀疑那人跟沙漠之狼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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