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就婚了

    
    打着与周柏灿商量工作室装修方案的虚晃，温亮亮在工作日的早上，与周老太来到左叔公新建的楼盘看房。
    “阿姨，四房会不会太大了？”温亮亮不知道这个楼盘全是大户型，最小138方三房，最大218方五房，周老太让销售带她们看188方四房。
    “不大，你怕搞卫生麻烦，就让我们家阿姨隔天给你做清洁。这个楼盘原本是政府预留用地，左叔公花了不少钱买下来的，不对外宣传，都是秘密卖的。给政府高官留了八十套，剩下五百套大部分卖给企业老板，还存了几十套给银行抵债。”
    “你看，前头有小河，后头是高山，蓝天白云，空气清新，地铁就在家门口，距离市区才10分钟。而且周边配套完善，对面儿童公园、省画院、市博物馆一字排开，未来有重点学校和国际儿童医院落户。这么好的楼盘，现在很少遇到了。”
    “五房长什么样呢？麻烦您带我们瞧瞧。”周老太兴致勃勃，随销售离开样板间。
    温亮亮偷偷问销售，“一套四房要一千万吧？”
    销售笑着点头，补充了两个字，“不止。”
    即便打个内部员工价四折，也在400万以上。温亮亮暗暗叹气，原本她与温母商量，让温母拿60万支援她，瞄准总价在200多万的两房，如今超出预算2倍。鸭梨山大，让她怎么供？
    周老太与经理聊得不亦乐乎，温亮亮没法插嘴。上了趟厕所，温亮亮回来，周老太笑嘻嘻地让她在购房合同上签名，温亮亮签完名，才发现买的不是四房，而是五房！
    周老太心情大好，挽着她的手走出售楼部，“后续左叔公会办妥，最快年底交楼，这阵子我们要多走走家具市场……”
    温亮亮心跳如鼓，七上八下，问：“总价是多少？”
    周老太嗔怪道，“哎哟，价钱就别问了。这是咱们给孙子的安家费，由周家出，你就不要推辞了。”
    小道士在车上等待已久，放下正在钻研的古籍，问周老太去哪里。周老太说：“都这个点儿了，亮亮，你还回公司吗？”
    肯定不回，温亮亮摇头，周老太说，“那就上我家吃饭去吧！”
    温亮亮以为她指城隍庙，等车子停下来，才发现不是。
    周老太说：“我老伴儿不继承城隍庙，就带我们娘俩搬出来住了。这几年我婆婆身体不好，我没办法，只能两头跑，这里才是我的家。我儿子就在对面信息港上班。原来我们不住这里，为了方便他回家，才搬到这里来。然并卵，没用，他真是个工作狂，就隔了一条马路，也不常回来。”
    “照生，给温小姐倒茶，我很快就把饭煮好了。”
    原来这个每次带香香去城隍庙就被周老太指挥带娃的小道士叫照生。照生给温亮亮倒了杯茶，问周老太：“大夫人，要问大少爷回来吃饭吗？”
    周老太忙里偷闲回了句：“问了也白问……问吧，就算每次都碰一鼻子亏，谁让我是他娘。”
    照生依言笑着打电话，电话没打通，“果然碰灰了！”
    五个菜眨眼就煮好，果然是心灵手巧的家庭主妇。
    三人拿起碗筷开始吃饭，周老太说：“我就是学不懂用庙里的大锅，还要分心烧柴，电器多好用。亮亮多吃，生孩子很耗元气，从现在开始，阿姨每周都得给你煮好吃的补身子。”
    温亮亮在喝汤，差点噎着，咳嗽了好几声，才顺过气来。这几晚她垫高枕头想了很多，觉得自己欠缺考虑，譬如代孕是个怎样的流程，痛不痛，会不会产生后遗症？还有周家要的是男孩，假如生出来的是女孩，怎么办？
    温亮亮将碗筷放下，正襟危坐，“阿姨，我有一个疑问，如果第一胎不是男孩，是不是要生第二胎？”收了房子，她有点心虚。
    周老太扑哧扑哧地笑，“不担心，啊渊算过了，你头胎是男孩，二胎是男孩，三胎也是男孩……别灰心，第四胎是女孩哦。”
    “哦……”
    照生补充道：“我师父算卦很准的。”
    周老太眯眯眼，“听我那些在北京的亲戚说，专家在讨论解放二胎了，未来想生多少都行。”
    照生说：“少爷喜欢踢足球，凑个五人足球队就好了。”
    “哈哈哈……”两人笑得特别欢，温亮亮不知给什么反应才好。
    吃到一半，周柏灿竟然回来，周老太惊讶不已，“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连忙去厨房拿碗筷出来，对温亮亮说：“从前求他回来吃饭，比上街乞食还难呢。”
    由于照生稍后约了朋友，周老太不得不马上走，让照生开车送她回城隍庙，他们走得急，温亮亮不好意思说蹭车。
    “分猪肉，好玩吗？”周柏灿吸了口汤，抬起头来，嘴角抽抽笑着，问她。
    比起好玩，简直是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事。
    那天下午，在亲戚们愤恨的目光下，她颤抖着手，满手油腻腻，切了十只大烧猪，还切得相当丑陋，周奶奶过后，对她说：“切不好没关系，但要适当地分匀称。”
    温亮亮欲哭无泪，怪不得，婶婶姑奶们看她的眼神更冷了，原来嫌弃分量不匀称。
    “你试试就知道了。”温亮亮苦笑道，想起今天借机溜达出来，明天张勤肯定追问情况，周柏灿现在出现，不正好吗？
    “你那个办公室打算装修成什么风格？有没有喜欢的装修风格给我看看？”
    “就按你的想法设计。”周柏灿吞了口饭，漫不经心地说。
    这句话似曾相识，他老婆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后来有多拉仇恨呀？
    温亮亮给他夹了箸菜，盯着他，“你老婆婚房的装修方案，把我整得都快挂彩了！这回你工作室的装修方案，拜托，别为难我。”
    周柏灿口里咬着菜，笑了笑，“有吗？那是你运气不好，婚房装修得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的，祭祖之后，王宁宁彻底人间蒸发，再没联系过他们，张勤无数次犯愁，找她和小黄问怎么回事。小黄暗地里跟她说，这生意十有八九没了，王宁宁可能找别的公司去了。
    温亮亮天天忐忑，就怕张勤探到口风，万一发现是她丢了公司的生意，不知会怎么处理自己？
    “都怪你！”温亮亮黑着脸睨他一眼。
    “婚房不急，先把工作室装修好。”周柏灿不慌不忙地说。
    “又想哄我？”温亮亮不会再信他，随口问：“你跟你老婆解释清楚了吗？床头打架床尾和，其实你跟她生一个，比我上医院人工代孕简单多了……”
    周柏灿打断她，“你不知道吗？我奶奶就喜欢从你肚子出来的。”
    温亮亮翻了个白眼，这些人有钱就是任性，都是女人，都是母鸡，一样能下蛋，能差十万八千里吗？周奶奶一定白日梦上瘾了，才会那么神神唠唠。
    “没想到，你挺孝顺的。”她只能这么总结。
    “没想到，你挺有同情心的。”他回她一句。
    温亮亮没好气，这人真不会说话。
    饭后，两人在红绿灯前等过马路。周柏灿回公司，温亮亮去坐地铁。
    周柏灿问：“真不用送你回去？”
    “不用，我不喜欢麻烦别人。”温亮亮漫不经心地瞅着四周。
    她只来过一次，就是五年前在咖啡厅等他下班，如今变化了很多，高楼平地而起，密密麻麻围绕，人流和车流更多。原来红灯转绿只有25秒，现在调整成40秒。
    “哥哥，快到七夕了，买束花送给姐姐吧？”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挑着个篮子，举起一支花，紧张兮兮地问。
    周柏灿打开钱包，即将抽钱出来，温亮亮赶紧制止，告诉小姑娘：“抱歉，我们不是一起过七夕的关系。”
    小姑娘往后一退，失落地看着周柏灿，周柏灿瞥着温亮亮，“你不是很有同情心吗？勉为其难帮帮她吧。”
    小姑娘收到钱，乐呵呵地将花和篮子全塞给温亮亮，温亮亮脸上大大地写着三个字“不愿意”，小姑娘给她出谋划策：“姐姐，你可以把花卖给男同事，让他们买来送给女朋友。”
    一言惊醒梦中人，温亮亮把花推给周柏灿，“你们公司肯定有不少女同事，作为领导，给女下属送一份温暖呗！”
    “药可以乱吃，花怎么能随便送？”周柏灿打死不接。
    “你拿去送你老婆吧！我真的不能拿回家，又不能扔了浪费……”温亮亮苦苦哀求。
    月色清清浅浅，萦绕在她身上，触动着他的心，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想时光就这样耗在这里。
    温亮亮实在怕廖大师姐说三道四，但是周柏灿故意把手背在身后，让她没辙。磨了几分钟，温亮亮只能投降，甩了甩头，气呼呼地往地铁站走去。
    周柏灿喊住她，“周末的旅行，把孩子带出来吗？”
    “怎么可能带？”能顶住这么多婶婶姑奶已经够累了，还要煞费心思地舞弄两个孩子吗？
    这趟旅行，她能编几百个不想去的理由，但是周老太说，刚分过猪肉，不刷刷存在感，镇不住这群人，头几次家族活动，多难也得撑着点儿，往后再慢慢退出她们的视野好了。
    “你怎么当妈的？平时上班忙，周末也不好好带孩子。把她们都带上，我妈会帮你带着，我也可以帮忙。”
    温亮亮张圆了嘴巴，“你也去？”
    周柏灿笑她问得傻，“那是我们家的旅行，我不能去吗？工作忙，没法送你。回去路上，自己当心。”
    “如果我发生意外，那肯定是被你买的这些花害的！”
    “为什么？”
    “我可能被误会是走鬼！你不知道，我们楼下每晚都上演城管入村，城管逮着东西就没收，逮着人就送上车！你快点把花拿走！”
    “如果你上警察局，我会带钱保释你。就你嫌三嫌四，普通女人收到花，高兴都来不及，如果你嫌数目寒酸、花样不多，哪天我再补给你，今天就安静收下。”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收。“别送花给我，我们不是送花的关系。”
    周柏灿垂下视线，冷冷地说：“我知道，你有老公。觉得难受，就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