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这会儿在干什么?”
宝玉略清瘦了些,表情举止,也略显寡淡。
晨起后在怡红院绕了半晌,终究是忍不住问出来。
“这可不知道,大概是在看书?或者看着那些纺织的丫鬟婆子们干活儿?”
袭人猜测道。
宝玉这几日魔怔了一般,她带着丫头们小心翼翼的服侍着,哪里有心思去关心外边儿的事。
“林姑娘多半是在潇湘馆看书写字,偶尔去跟三姑娘四姑娘略坐一会儿,那些纺织娘,倒是三姑娘盯着的时候多。”
麝月笑道。
老太太、太太每日来看一次,说下了不让宝玉出去呢,只让好好儿养着。
故此就须得引着他在家安静,别让他记挂外边儿。
“好几天了,倒没人来送个什么枣儿啊梨的?”
宝玉本要装作无意,偏又忍不住气。
“前几日,京兆尹蒋大人倒送了一次甜瓜,”秋纹想了想,笑道,“说是,京兆府上要筹备纺织厂,大概吧,我也不大明白,京兆尹大人跟林姑娘商量个什么,派来送信儿的,拿了两篮子甜瓜来。这几日,就没有了吧,大约等再送信儿,再有呢。”
“怕是林姑娘这头一个女同僚,大家都新鲜,且也不知道如何交往,倒想着她年纪小,送些这个,总不避讳。”袭人道。
“咱们园子里的果子熟了,我原说要给云儿送些去,又忘了,也不知如今秋凉了,还剩什么?”
宝玉知她们心思,索性也不再踟蹰着一心想寻个话头儿出去看看,免得她们为难,干脆转了话题。
“等你想起来,雪珠子都落下来了呢,就知道你指望不得,”袭人笑着抱怨道,“史大姑娘那里,已然送了红菱、鸡头、莲子这些,还送了一回月季花儿。”
“多亏你心思细,替我想着云儿。”
宝玉点点头。
“这叫什么话?我一个丫头,就不配想着云姑娘了?我们也曾好过,如今她脱不开身,不得过来玩儿,我就连一点儿东西一句问候都给忘了的?”袭人嫌弃道。
“不过是我病着,老太太没想起去接她来,倒遭你抱怨,我竟走一趟,去求求老太太就是了。”
宝玉说着就要站起来。
“你赶紧坐着吧,”麝月赶紧把他摁下,笑道,“你正经是忘了,人家史家娶媳妇呢,她过来干什么?不得在家帮帮婶子?王家史家做亲,都是亲戚,太太不还吃了两趟酒么,亲戚家这样大事儿,你这什么记性?”
“两家我都不曾去,哪里记得?”
宝玉扶额长叹。
“这么说倒一时不好去求老太太接她了。”
“正是,你挂记她,多问候几回就是了,兄妹们想见面,也别赶这会儿。”袭人赶紧道。
如今史家的家计艰难着呢。
听说前几日大朝上,史家两个侯爷,统共应下了一万两。
还是忠靖侯这个当哥哥的,先拿了六千,剩下四千让保龄侯出。
史家往日就抠算的不行了,如今又是娶媳妇,又是这一笔,史湘云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要我说,老爷也是太实心了,王家不才三万两。”麝月也想到此处,想起如今府里似乎是有风声,要放些人出去,心中不自在的抱怨道。
“老爷大概想着,一门两公,少了就不像了。”袭人叹道。
可他哪里知道家里已经不是从前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这些人给这么多,到了林姑娘那儿,听说反而加了银钱禄米的,天子这叫什么,取上补下?”麝月想了想,笑道。
“可不就得取上补下么,你且算算,一个潇湘馆,只丫鬟婆子的,一年下来多少钱,工钱加吃穿,她七品的俸禄,就不够呢。”袭人道。
“你要这么算就没意思了,家里姑娘一年月钱加上胭脂水粉钱,就是四十八两,够好些人家过一年的。”麝月笑道。
“你们算账算得我头疼。”宝玉捂着额头抱怨道。
“要我说,今上也是个没成算的,我听人说,老爷盯着建的那延平门外的官宿,那院子什么的,一进而已,只十间,听着觉得,够干什么的。天子本意怕是给人兜底的,让那些实在在城里住不起的,有个地方儿住,如今已经地基各种都铺好了,还弄了个院子,让人见见样子,你们猜怎么着——”凤姐此刻正在贾母面前说闲话,“可了不得,如今个个都开始哭穷想占呢,为着各自属下能占多些,六部主官快打起来了。”
“不是只有五间正房?一家子怎么住?”惜春歪歪头,无奈道。
“不当家的丫头,”贾珍笑道,“你当那些□□品的什么个家底人口,薛蟠和薛蝌惦记那边儿铺子怎么租,我们趁着出城放鹰,顺路过去看了,那房子小门小户占一套挺好的。南安王爷说,预备给建医馆,大夫么,回头从太医院抽人教,那些人平日用得了太医的?”
“可不是,我们琏二爷回来说,如今五品以下的可占了便宜,那房子住着说不定比我们那小院儿舒服呢。”凤姐笑道,“故此我正撺掇咱们林编修去占一套去,她嫌远不住,我住,我自愿替她看家去。”
“你要打这个主意,多给你林妹妹送些礼,好好儿哄着,明儿她一高兴,不定就让你给她看家去了。”贾母故意笑她。
“头一回的,别想了,六部都不够闹得,等明年二三,后年四五六,大后年建到十二,指定能有。”贾珍道。“反正那边儿地方本就够,南安王爷如今就一心一意想安定流民,修路盖房子。”
“计划七千两百套?”凤姐奇道。
“不是,”贾珍解释道,“也是,也是也不是,盖盖看,第一次,六百套,那样的,因陛下说起个两层的试试,二层风好,正屋上边,二层上盖三间,夏天舒服,我想着那六百套,怕是院子就更大些,可能就不够六百套了。”
“……不说了,我去讨好咱们家林编修了。”凤姐脸一撂,作势就要往外走。
“快回来,我话还没说完。”贾珍忙笑道。
“我怎么养了这么个东西!”贾母已经被逗得扶着榻坐不住了。
“老祖宗悠着点儿,我再不孝顺也不能放下您自己躲出去的,您放心。”凤姐赶紧凑到榻上去扶她,给她顺气。
“没错儿,要去咱俩一起去,你扶着我去。”贾母笑道。
“这是王爷的计划,不过,据我估摸着,要再抢,天子就该改主意,弄小的了。”贾珍道。
“我觉得也是,哪能这样,”惜春点点头,“可能天子也跟我似的,想着一进十间,够干什么的,又在城外,偏又远的,等看抢起来,那家计艰难的,真需要的,反得不着,以后自然就往小了去改。”
“……那不更得占一套了?”凤姐叹道。
“你这个没足厌的丫头!”贾母笑着作势要锤她,“那地方儿是真偏远,不然你以为天子还等以后那些,再往更小了改?就是要吸引人些,不然连捧场的都没了,多没意思,再说了,你们真当南王爷心里这么没成算?”
“是这话,总要让那地方儿繁华起来,要不住着也不安全,那维护起来,要花的力气就更大了,所以是肯定会接着盖的,也盖更好些的,也盖更小的。那更小的,若是那些没品级的末吏也能分个,若族中谁找了差事,去分一处,也挺好么。”贾珍身为族长,这种时候,倒也给族中盘算一二。
“怕冬天不舒服吧,那种屋子,想来也不会弄暖阁地暖的。”凤姐说完笑话儿,正经道。
“想什么呢,一般人家本就弄不起。”贾母道。
“哪有这个,各家烧炕罢了,不过我看了,那炕也算不错了。”贾珍笑道,“规划的医馆那里,说是水暖,不是地暖。长安本就不算太冷,这倒没什么。”
“薛家要在那边儿租铺子开张?开什么铺子?”探春道。
“什么铺子都开,薛家什么生意都做。”贾珍道。
只是可惜了薛大傻子不是那块料。
这几年薛家的生意,薛蟠这个本家的,越发七零八落的。
倒是薛蝌那边儿好些。
但是有些生意,不是单凭本事就能行的,所以也只是比着好些。
“那他们是打算租几间?”探春好奇道。
“薛家两兄弟恨不得一人占半条街,可惜不能呢。”贾珍笑了。
他们这几家亲戚,早不是当年了。
还是和靖公主的驸马好说话,且跟贾府是熟识的,才给薛家占了二十间铺子,让薛家两兄弟分去。
“这些铺面卖不卖?”凤姐道。
贾府倒是不做生意,但是也有铺面租给人。
这个买下来租给人也是好的。
既然房子有人住,且很多想住住不进去的,那生意想来不会太差。
“自然是不卖的。”贾珍摇头。
倒有人想买。
但是,那是内府出的钱,天子自己的产业。
租金也是说好了,拨给万年县。
若户部出的,争起来还好说。
内府嘛。
就算了。
何况当今又改了性子,早不是那个一心要体面的。
如今正缺钱,算起钱来,能把户部尚书算哭了……
还指望天子抬抬手分利出来?
几年之内,是不可能的。
等以后吧。
等兵精粮足,国泰民安,都富足了,天子大概就不这么计较了。
“那那边儿的地,有人卖不?”凤姐道。
“想什么呢,那也是京郊,什么地会卖?”贾珍无奈道。“而且但凡卖,内府都买。”
他们去踅摸了一外圈儿,可不就是想哪里有卖地卖房之类么。
可惜下手晚了,但凡有的,都让县里收走了。
谁卖,内府都掏钱买。
现在是,关中谁卖地,内府都买。
各州谁卖地,各县都必须买,内府和户部,一起凑钱。
天子的算盘,精着呢。
且流民一旦安置了,就得确认身份来历,将开国时他们分的土地,给查实了,若其中有任何可操作的地方,就得给收回来,归国有,给各县经营,以出产抚育孤儿。
敢开‘收天下流民’的章程,自然就不止是建筑一处安置。
那怎么养得起?!
当然不是没人谏过这怎么能行,九州人口大几千万,事无巨细,还有完么。
‘哪里事无巨细,不过是吃饭穿衣活下去,且连一个亿人口都没有,哪儿到哪儿。’
天子曰。
未来的生产力,可以安置得了百亿往上的人口。
如今安置个大几千万。
依照目前这个生产力,就,也行吧。
“那以后但凡卖出去的地,就再也买不回来了?各家有了积攒,也不能置地了?”凤姐惊诧道。
这……这没个回转了?!
天子也太贪了吧!
“是不能了。”说到这个,贾珍也觉得不自在。
所以如今不到万不得已,谁家也不敢卖地了。
当然,只要有守不住家产的,总得卖。
照着这么下去,许将来有一天,全天下人都是天子的佃户。
贾母面前,众人说到此处,潇湘馆里,主仆也正说这个。
“照这么说,那些佃农,若是种了内府的地,或者户部国有的地,算着比种各家的,倒划算些?”紫鹃悄悄筹划道,“那等咱们出去了,也去租种点儿?”
那岂不是说,那无房无地无依无靠的,只要能挨个儿排上队,就不担心饿死了?
“很不必,衣食住行,操持一家的事儿呢,够你们全家累的。”黛玉赶紧阻止她做那梦,“辛苦着呢,你看这院子里那些分了一处照管的婆子,都忙碌的很。”
“要说也是仁政,就是让人不舒服。”雪雁心烦道,“没处买地去,没个积累,一家子过日子,总是图个家底积累,给子孙,给自己,要不然,没着没落儿的。”
“虽然对无地的,是说好了只要种,就不收回去,不加租,算是给他们的好处,可是劳苦多年,积累下来,再想买地自家种自己的,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就没有了。”
“是啊,就是如此。”
黛玉点头。
天子一向如此,堵一头儿,疏一头儿,这边儿是好处,那边儿是坏处。
就没有全是好处或者全是坏处的。
所以天子的政策,那真是轮到谁头上,谁心里知道滋味儿。
除了那些本就吃亏太大的。
比如女人。
那天子的政策,真是让人怎么想怎么高兴。
“恩,所以陛下——”
有个十分缺德的主意。
黛玉咳了一声,不大自在的没说下去。
凡是四边上新扩出去的土地,乐意去经营的,可以租一百年。
价钱么,差不多等于自己的,也就是租庸调外,略加一点点。
其实相当于仍旧算是分了地,只是不能卖。
且百年后,可以半价续租。
再百年之后,全价续租。
再百年——天子说了,三四百年的王朝之后,谁知道什么鸟样,到时候爱咋咋地。
“其实就像皇家和勋贵们的封地,本就是取租么,所以也没什么的,从头到尾,少了一层利罢了,想开些吧。”
黛玉道。
那层利,被天子收到自己手里安民去了。
“是啊,就是这样。”紫鹃点点头,自己劝自己,把那给姑娘经营出偌大家业的想法儿省了吧。
“那家业怎么积累?只能存金银吗?”雪雁发愁道。
实心眼儿的傻孩子就是这样,她只知道让她最难受的一点,家业不好积累了。
让人难受啊。
“其实子孙不争气,所谓积累,也有限。”
黛玉劝道。
不信看看各家。
开国这才几代人?
比一百年还差着远呢。
不就这样了。
所以——四边的土地,对大家族来讲,还是挺值的对吧。
大家有家仆,代代的生。
四边有土地,从官府收的算,差不多约等于自己的……
“姑娘,您说——”
紫鹃想到了这里。
“林姑娘,老太太那儿召集人商量呢,要筹措着,买南边儿的土地。”琥珀笑盈盈的走过来传话。
大概天子也觉得,与其盯着现有的,乌眼儿鸡似的争,不如全收到他手里,想争么,去外边儿争啊。
黛玉心中叹道。
“都是被逼的。”
凤姐将自己想到让家里去国土四边‘租国有土地’法子说了一遍,最后一句话总结道。
都是让天子那让人难受的政令给逼得!
只能往四边那蛮荒的土地上打主意了。
唉。
没法子呀。
跟那个春秋鼎盛的、一言九鼎的天子比起来。
那还是四边的蛮荒难耕作的土地好克服不是?
就比如,如今安南,那禹诏复将军,指定得旗开得胜,扩土开疆!
不然各家就撸袖子自己上,替他旗开得胜,扩土开疆!
那安南故地,早一日收回来,早一日租出去,大家早一日安心!
以前上书进谏跟安南议和的,进了大明宫被天子白眼。
如今再要上书进谏跟安南议和,可能出了大明宫,会被套麻袋。
黛玉倚在贾母身边,听贾府一家子在那儿群策群力,你来我往的,筹划‘安南租地’的大事,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越想越乐。
“家里这不到三千口人,这么一算,竟是太少了。”凤姐规划了一把,心中很痛。
人到用时方很少啊。
“是太少了。”
黛玉见众人不大说了,方道。
这些人去了,那地方,就好经营了。
天子大概盘算的就是,安南收复之后,掺和进去一些豪族,这么着,稳定的快。
且带了好的耕作经营的技术过去,让蛮荒偏远的地方,尽快的富足起来。
瘴气盛行之地,人烟稀少,地处蛮荒,开垦出来,繁华起来,人气平推过去,就好了。
所以——
“而且那边儿租地的钱,应该还会折扣,”黛玉顶着贾府众人的视线,笑道,“甚至头几年不要,也可能的。”
“表妹说的对。”贾珍点点头,思量道,“我估摸着,十五大朝时候,就该有人着急了。”
贾珍一句话,众人突然想到——咦?
贾政呢?
贾赦贾珍这种,如今只能在比如大年初一之类大节的日子才上一回朝了。
跟贾母这些诰命是一样的。
本来十月初一大朝之后,群臣就觉得一个月两次大朝太多了,这种天子,仨月见一次都是极大的负担。
这还没半个月,大家又开始想他了。
“如今无职的想见天子,不容易了。”贾珍叹道。
“各家商量商量,也找北府的王爷商量商量去,且别急,都和缓些,不是一日的功夫。”贾母道。
一时,众人意犹未尽的散了。
等到晚上,王夫人见了贾政,将租地的事情说了,又将贾母的意思说了,问他怎么着。
“到时候看王爷们怎么说,我跟着就是。”
贾政自从大朝之后,日子过得十分煎熬。
倒没人说他什么。
他心虚的看了看家里的账。
更心虚了。
此刻自然贾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本来长安城正在入户清查人口,盯着各家的子女挨个儿数,挨个十指手纹登记,尤其女孩儿,查的特别仔细,故此各种案子都出来了,闹得沸反盈天。
天子以为十五大朝,大概人人都会给他摆一张晚娘脸看。
没想到还没出麟德殿,就听陶梧说,今儿上朝的人太多,许多不该来的个个都说思念陛下,非要面君不可,丹凤门外热闹的快搁不下了。
“让金吾卫给欺负狠了,找朕告状?”
天子想了想,问道。
“不是,是都在惦记安南了。”
陶梧示意道。
“去跟赋远说,不该来的别放进来,让他们去户部等着,等上完朝,朕把户部尚书放出去,他们想怎么闹怎么闹。”
天子笑道。
等天子到了含元殿,除了南安王回复了几句工程进度,剩下的都是同一个心思。
同一个意思。
陛下,您看,禹诏复将军那里,兵够吗?粮草够吗?需不需要援军?
臣等愿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出力。
臣等愿为禹将军此战竭尽所能。
陛下您刚收了我们那么多钱,我们日子也不好过呢,还不赶紧给我们分地——啊不——还不赶紧让我们为国分忧,给国|家种地!
要不然下次您想刮地三尺收钱,也刮不出了。
“都老实呆着,别添乱。”
天子等他们激动完了,嫌弃道。
“只算南边儿,益州、交州上,就有地方划出来,按照那个方式分租。安南还没影儿的事,你们惦记的也太远了。”
“朕专门让九州各地将鱼鳞图册,按照朕给的标准,重整一遍,等都理清楚了,到时候至少南边两州会有地方,都别急。”
规划道路,兴修水利,整饬农田,因地制宜。
民生大计。
一口气统筹规划了那么多事务发下去。
这帮人心里就‘分地’积极。
整治瘴气的事儿还没筹备完全,即使是交州和益州,哪里那么快的。
“朕要扩充工部的事儿,发下去征|集|意|见|了,你们看到没?道路,水利,加上配合的各种器具,事儿多了去了。”
天子道。
群臣静了片刻,开始各个开动脑筋、为国筹谋。
这事儿要好好筹划,推行各地。
比如,交州,益州什么的。
围着自家的土地,哦不,围着‘租种’的土地,水利道路缺一不可。
天子看他们都拎清楚了,方松了口气。
土地兼并,本就是王朝中后期最易激起民变的祸事。
那些豪族惦记的,索性他来‘兼并’了养民。
那些想兼并的豪族,都自己往四方想办法去。
就看现在满朝这么大劲头儿,这么疏导着,才不至于很快就冲毁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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