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乳白的纯色窗帘拉着,严严实实的透不出一丝光线,房间暗沉,世界寂静,有绵长浅浅的呼吸声,舒纾睡的很安稳。
每个休息日她几乎都拿来睡觉,平时学业本来就累,她又装着沉甸甸的心事,总是很辛苦。
她睡眠浅,很快被手机震动吵醒,费力睁开酸涩的眼睛,看了看来电,按了接通键。
“喂。”刚睡醒,她声音有点哑。
手机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混着音响的震耳欲聋,是娱乐场所的喧嚣,她听着刺耳,皱了皱眉。
“舒纾,”他手机好像贴近了脸,人也走出来了,遥远的可以听见街道上车喇叭此起彼伏的声音,“饿了没?”
听到熟悉嗓音有几分喑哑,带着点醉意,舒纾脱口而出,“你喝酒了?”
“嗯,喝的少。”
她沉默,想开口的话又犹豫着生生憋了回去,回到刚刚的话题,“饿了,我想吃大闸蟹。”
“好。”他答得快,“我去订座,到了给你打电话。”
舒纾“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她想劝他少喝点酒,少赴点局,但又一想到自己曾经也是如此,因为懂得,所以换个角度她很理解他,就越发觉得落寞。怎么办呢,难不成逼着他和她一样拼命读书?她是无路可走,只能破釜沉舟走独木舟,可是他不一样,是无数选择铺在眼前,人生是一条康庄大道。
舒纾坐在暗沉无光的房间里,静静地对着空气发呆。陈潮又电话打过来,说叫了辆车,停在楼下。她换了衣服,匆匆洗了把脸就出门了。
到了指定地点,陈潮又走过来给她开车门,又把大半身子倾进车里给司机付钱,他一靠近,舒纾就能清晰看到他眼睛下如漆般的深邃眼睛,低垂着,有着好看的弧度,他身上带着轻微的酒味,但并不难闻。
他退出来,舒纾也跟着下车,情不自禁地,拉住他外套的衣角。
陈潮又回头,“嗯?”
舒纾不说话,只是拉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陈潮又看了一眼她,笑了一下,神情自若的转过头抬脚上楼。手臂在背后抬高了些,手掌微张,十指修长,无声的邀请。
舒纾低着头,嘴角忍不住的上扬,松开他的衣角,把手放进那个比她大一倍的手掌里。
温暖的触感,一直蔓延在她的心里,催生出心房里的花刹那间绽放。
前台把他们带去海鲜养殖的水房,由客人自己挑选大闸蟹。这里地面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水产品的腥味,各种等级不同的大闸蟹被分装在不同的透明玻璃箱里,都张牙舞爪的想爬出来。
舒纾闻着这个味道觉得很不舒服,想赶紧出去,倒是陈潮又,没有一点反应,波澜不惊的站在那里听服务员介绍。
“要最贵的。”他打断了服务员的滔滔不绝。
服务员拿着点单机器记下,“您要几人份的呢?”
“哪种最多就要哪种。”
“那估计两个人会吃不完。”服务员好心提醒。
陈潮又悠悠地说,“没事,我女朋友食量大,她吃的完。”
服务员笑着点了点头,又专程看了眼他身后的舒纾。
舒纾:“……”
香辣蟹很快就送进包间,陈潮又帮她带上手套,又把杯子里斟满果汁,事无巨细的做好,撑着头看着她吃。
一大盆蟹都是剁成块状,更加入味也方便顾客使用,翻炒成金黄色,蟹黄和蟹膏肥美,蟹肉细腻,红色的尖椒还有成段状的大葱,辛辣的世俗美味。
舒纾费力地掰着蟹腿,心无旁骛的吃东西,她咬一口饱满的蟹肉,鲜美的肉和辛辣的油汁的味道简直妙不可言。
她吃的满嘴满手都是油,一抬头就看见陈潮又眼睛里含着笑,他本就长得好看,喝了点酒,好像所有的灯光都照进他眼睛里,难以形容的深情和温柔,而现在这双眼睛的主人,正好整以暇的撑着下巴看她。
舒纾皱着眉看他,嘴里咬着蟹腿,说话说的含含糊糊,“你看我干嘛,你吃啊。”
陈潮又笑眯眯的,嘴巴旁边的小梨涡明显的露出来,“大家闺秀,你爸爸教你读红楼,没教你优雅的吃螃蟹?”
“……”
她今天连续几次被他调侃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又羞又恼,恨不得把沾满红油的手套丢到对面那张帅气的脸上。
“陈潮又。”她语气平静,脸上带着不自然的微笑。
有杀气。
陈潮又赶紧认错,“都是我的错!”
他爱逗她,喜欢不同于平时的清冷淡定气质的她,看她一点点的放下防备,一点点放松,一点点的,把他当作自己人。
他笑的温柔,“就算不是大家闺秀又有什么关系,你这样,很可爱。”
她听着,觉得心里有个角落在塌陷,软的一塌糊涂,耳朵根子有些烧得慌。
她低头,重新慢慢啃着蟹腿,试图转移话题,“你一点也不吃吗?”
“我不吃。”
“为什么?挺好吃的呀这家餐厅,他们家香辣蟹做的挺正宗的。”
陈潮又淡淡的嗯了一声,看了看面前用盆装着螃蟹,马上移开视线,“因为它长的太丑了。”
……舒纾懒得再多说一句话,埋头吃蟹。
舒纾胃口小,根本吃不下多少,只吃了一点就喊饱了。
两个人并肩走出饭店,街道依旧灯火通明,各色的霓虹灯闪烁,如流水般的车辆开着前照灯,远处看宛如流动的银河,LED屏上的图片滚动着,点缀着城市的夜晚。
晚风轻拂,吹的人心里也是软糯的。
舒纾吃得饱,觉得胃有点撑,想散步回家。
舒纾走在前面,陈潮又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她心情愉悦,故意转过身来,张开双臂倒着走,周遭的事物在倒退,远处五颜六色的灯也模糊成一片,只有眼前这个人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看着她,笑得一脸缱绻。
公路旁边偶尔有电动车很快的窜行而过,陈潮又长臂一伸,把她拉入内侧,靠近绿化带的一边。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走在晚风里,却十分美好。
舒纾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路边的灯永远不熄灭,车辆永远不停下来,眼前的人也是永恒的。
但到底还是不可能的,陈潮又把她送到小区门口了,目送着她进去。
她笑的轻轻松松,“今天谢谢你啦,拜拜!”
他也看着她,只是笑着点了个头。
舒纾转过身,往小区深处走去。失落和难过一下子涌上心头,深深的不舍和依赖,是言语难以表达的。头脑却是理智清醒的,鄙夷着内心的软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这么眷恋。
她走着,认真考虑着自己的情绪问题。
身后好像有脚步声,很重,由远及近,带着空气流动,在耳边清晰起来。她猝不及防,被人猛地从背后拥住,带着因为跑步而来的惯性,手臂用力的环着她都有些疼痛了。
因为看不见,其他感官异常灵敏,她闻着熟悉的味道,觉得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有短发刺着她的的脖颈,搔得她有点发痒,心也是麻酥酥的。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莴里,鼻息间的热气喷在她的耳边,他声音闷闷的,格外低沉。
“我想你了,刚刚离开你的时候,就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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