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跌跌撞撞的从外面破门而入,身上残留着屋外冰冷的湿气,一张脸不知道被风吹了多久,一片紫红,眼睛里也含着一层水蒙蒙的雾气,冷风一下子从外面钻了进来,项?一双手扒在门槛上大口喘息道:“少,少爷,六少爷的马已经出了皇宫了。”
白笙正坐在火炉旁拿着扇子扇着炭盆里的火,一只手拖着腮帮子想事情,倒是吓了一跳,却一时间忍住没开口训斥项?两句,项舜之坐在窗边的轮椅上摆弄那盆入冬刚值好的蔷薇,转头看到项?没大没小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训斥道:“还没到府门口就这般大呼小叫,越发的没规矩。”
他穿着月白色的袍子,墨发高束起来,一张脸显得十分平和,项舜之的手十分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在火红蔷薇的映衬下,十分好看,听到项舜之开口呵斥,忍不住看了坐在里面的白笙一眼,悄悄的吐了吐舌头,这才稳稳的说道:“少爷,咱们王爷带着一众人都开始在府门口迎接了,特意让我跑回来知会您一声,六少爷马上就进府。”
项舜之转过头继续摆弄盆里的花,开口道:“急什么,两年都没见了,迟一点有什么关系。”
项舜之这么一说,项?就不敢再劝,可是老王爷已经吩咐了,他又不敢不从,只得悄悄的朝白笙使着眼色,一脸的哀求,少女瞪了他一眼,朝项舜之道:“少爷,六少爷难得回来一次,还不知道能呆几天,那些跟六少爷一同在点将堂的公子哥们的家属这会儿肯定也是跟老王爷一样的心情,毕竟都两年没见了,更应该热热闹闹的,咱们是王府,自然不能被其他门阀给比了下去,况且,六少爷从小就喜欢跟着少爷,若是待会儿回来见不着少爷的人,恐怕心里也不太高兴。”
项舜之静了片刻,手中修建枝叶的剪刀咔嚓咔嚓的响着,外面飘着大片的雪花,整个窗外都是一片白色,房内安静了一会儿,项舜之这才将手里的剪刀放下,拿起一旁的白布仔细擦了擦手上不小心沾上的泥土,开口道:“项?,去把拐杖备着,阿笙,把那件褐色的大氅拿过来。”
白笙早就站在一旁候着,开口道:“少爷,已经都带好了。”
项舜之笑了笑,点头道:“还是阿笙最能懂我。”说罢,双手就开始移动轮椅,白笙上前将大氅给他披在身后,跟着项?一起搀扶着项舜之就出了屋子。
王府的大门口全部涌上了人影,排在后面的都是项王府的一众下人,一瞧三少爷来了,一群人识相的让出了一条道来,项?推着项舜之一直出了大门,就看到老王爷带着一众家眷全部背对着站着,毕竟是两年未归的六少爷,多少还是有些让人想念的,项太阿站在人群正中间,身材又胖又矮,十分好认,几个人听到了后面的动静,都纷纷转头看来,就看到项舜之不急不慢了过来。
虽然身为项王府的正牌王爷,可是项太阿见了项舜之倒是有点谄媚的意思,赶紧让身边的人过去接着,自己挪了步子把空地留给这个二十来岁的儿子,开口道:“舜之啊,其实你不用自己出来的,天气这么冷,你的腿又不好,我和你四妹等在这就可以了。”
项舜之头也不太的看着前方的地面,面无表情道:“没什么,天再冷也冻不死人不是,再说了,我是为了接六弟才来的,跟你没多大关系。”
项太阿吃了个瘪,却也不觉得太尴尬,毕竟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这个儿子的冷言冷语,他是打心眼里有些怕自己这个儿子的,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之就是怕,人面前风风光光的王爷派头,到了项舜之面前,竟然一丝全无。
悻悻的住了嘴,低着脑袋干咳了一声就继续站在原地候着,白笙站在项舜之身后低着头,突然感觉袖子一紧,转头就瞧见项环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白笙小声道:“四小姐,怎么了?”
项环今年二十一岁,长的十分可爱,可是脑子却有点不太好使,就跟七八岁的孩子一样单纯,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她十分喜欢白笙,因为白笙对她跟其他人不一样,比如院子里的下人都怕她却也不耐烦她,只有白笙不一样,这恐怕是所有人里除了项舜之之外第二个对她这样好的人,所以项环每次见了白笙都莫明的高兴。
“阿笙,我不想在这等了,太冷了,我想回去睡觉。”
项环小声嘟囔着,一张嘴高高的噘起,眼睛里满是不耐烦。
白笙悄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四小姐,六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再坚持一会儿,等六少爷一来,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不,我就想回去。”
白笙摇了摇头,低声道:“四小姐可别喊出声,要不然待会儿被三少爷听到了会不高兴的。”说罢,她伸手将项环一双手握住,一片冰凉,说道:“我给你捂着,这样就不冷了,你再等一会儿好不好?”
项环怕被项舜之听到,也不敢出声,任由白笙握着自己的手,脸上一片委屈,却也是闷着头不再说话,白笙无声的笑了笑,将项环的手抓的更紧。
不一会儿,不远处一片热闹,众人朝长街望去,就看到三匹高大的黑马正朝这边缓缓而来。
“快看,那个穿铠甲的是不是六少爷!”
底下的下人大喊了一声,王府门口也沸腾了起来,项定逸坐在大马上越来越近,他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腰间悬着黑色的长剑,脸庞如刀削,长眉入鬓,鼻梁高挺,面皮微微有些古铜之色,一时间英俊无匹,十分养眼。
青年男子翻身下马,长身而立,两年不见,竟长高了不止一头,身上带着微微的寒气,却随着脸上爽朗的笑容一起消散。
“父亲,三哥,我回来了!”
项太阿突然上前一把抱着项定逸开始大哭起来,情绪十分激动,倒是项舜之相当淡定,看着对面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了半天,等到项太阿终于止住了眼泪这才开口道:“六弟,一别两年,倒是长大了不少。”
项定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颇有一股兵营子弟的意味,开口道:“两年不见,三哥也变了不少。”
两人同时笑出了声,白笙很少看到项舜之这般放声大笑,王府门口寒暄了小半个时辰才渐渐结束,白笙没再停留,拉着项环就往府里走,直到把她送了回去,这才准备去前院找项舜之。
走在路上正巧碰到项钱正往燕子坞走,白笙突然响起早晨看到的那一幕,不免愣了一瞬,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将项钱叫住,项钱抬头一看,原本一张脸几不可察的有些发白。
“阿笙姑娘。”
项钱垂着脑袋喊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凌厉,白笙却没发现,当下说道:“正巧在这碰到你,也省的我往你屋子里跑一趟。”说着,取出一带蓝色的布袋子,继续道:“这个月的月例我已经领来了,回头你结算一下发给各屋的下人。”
项钱伸手拿过那个布袋,他想开口试探一下到底清晨那人是不是白笙,可是一时间太害怕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等到白笙转头准备离开,这才叫住,说道:“阿笙姑娘,你等一下。”
白笙回头,问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不成?”
项钱一笑,说道:“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下姑娘,这月例本应该是昨天送过来的,怎么现在才拿来?”
白笙一听这话,想着也是明白项钱话中的意思分明有着试探的意味,当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说道:“昨儿管事婆婆那太忙,我昨晚上才领了月例,不过晚上我过去你那你屋子闭着,想着你应该是睡了,就等着今天再给你,刚才三少爷又让我忙着接六少爷的事情,忙了一早上了,饭都没来得及吃,若不是在这碰见你,恐怕又得到晚上才能将月例给你送过去。”
项钱一双眼睛盯着白笙,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可是少女一张脸十分平和,没有一丝异样。
“怎么,你还嫌我送迟了不成?”白笙突然咧嘴一笑,笑容十分温暖明朗,看的项钱眼神一晃。
“不不不。”项钱赶忙道:“姑娘忙着事情我自然不敢怪罪,只不过这月例是发给大家的,就怕那些下人私底下不满意,不过想着他们也能理解姑娘,以后还是不要再迟了。”
白笙一笑,说道:“先生说的对,以后一定按时将月例交上去。”
说罢,项钱朝她点了点头,十分礼貌的笑着从身边走过,刚一转头,白笙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做贼心虚!
反观项钱,垂着的眼睛闪过一丝狰狞,他知道白笙这丫头古灵精怪,撒起慌来从来都不脸红不眨眼,所以他还是很确定今早那人就是白笙没错,毕竟那个时间那个点,除了白笙,再不可能有人去院子里找他。
揣着一袋子钱慢慢走回燕子坞,项钱心里的恐惧占据了一切,生怕白笙一个不高兴就将那事儿说出去,所以,得要赶紧除掉那丫头才行。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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