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龄眼眶发红,狠狠灌了自己一口酒。
“好,我都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好好活着……”
口舌有些发麻,妙龄一窒,哑然失笑,好好活着?
像这样被锁在昆仑山一角,暗无天日的过上千年吗?
她竟说不出口来。
那一夜,妙龄喝了许久,絮絮叨叨也说了很久,喝到最后头脑发麻,眼前一切越来越不清楚,便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
而苏绝面前的酒杯空空如也,她只饮了三杯。
不多不少,不过微醺,一点醉意。足够糊涂,足够清醒。
待妙龄沉沉睡去之后,苏绝起身,施了个法化作虚无,铁索重重落在地上,已不见苏绝身影。
铁索并不能困住她,铁索上的封印才能困住她。
只要摆脱这道封印,不过半个时辰之内她会元神俱灭魂飞魄散。
生不能选择,死至少也得有尊严一些。
她浑身有金光笼罩,整个人如同被一圈淡淡的光芒包围着。光芒之中,那女子素衣如雪,身段婀娜,莲步如风,说不出的万千风情。
九重天宫上,巍峨大门立在一片祥云之中,因今日太子大婚,天门处多了无数守卫。
她化作苏妙语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进了九重天宫内。
原本以为会迷路的苏绝,此刻却也不担心了。无数身着鹅黄色宫裙的仙娥们,低着头,手里举着托盘行色匆匆往一处而去。
那里瑞气缠绕,灯火通明,丝竹礼乐之声不绝于耳。酒香四溢,混合着仙女淡淡的脂粉香气,随着夜风窜入苏绝鼻尖。
天空中不时划过五颜六色光芒,犹如流星坠地。银河流动,红色的宫灯摇曳,美得如梦似幻。
她隔着墙,听得礼乐官朗声道:“狐帝之女锦添上神到———”
“清风真人到———”
“桃花岛竹若上仙到——”
脚步骤停,苏绝不再往前……她终究是不敢去面对燕回。夜色深重,她只是隔着那重重宫墙远远的望着,随后那人唇角微勾,绽开一抹淡淡的笑意。
原来九重天宫之上,竟是这般景致。果然如燕回说的那般好看。
云盘宫内,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小仙娥们手忙脚乱的张罗着迎接新主人,红毯从云盘宫门口一直延伸到了正房门口。两侧布满了白色兰花,在夜明珠的光芒之下显得那般娇弱柔美。满屋子的红烛幽幽,新绣的鸳鸯戏水芙蓉被,象征百年好合的双玉,无不彰显婚礼的隆重奢华。远远的,便听见小仙娥们叽叽喳喳议论着翎兮公主是何等的惊为天人性格温柔,这样温顺的主子嫁进了云盘宫,想必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当真一团娇笑,喜庆无比。
忙碌了一天的小宫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起头来,却见窗外有一个白色人影站在那里。
是谁呢?莫非是迷路的上仙?
小宫娥心善,连忙快步跑了出来,向来人请安,“这位上仙……喜宴设在大名宫内,您是迷路了吗?”
那女子模样并不出众,五官称得上是秀丽,只有那双眼睛灵动流转,让整张脸都显出一种奇异的柔美来。她浑身素白,似乎带着一丝清冷孤寂之感,那人只是仰头定定看着那屋内的一片大红,似乎听见了小仙娥的声音,随后才缓缓转过头来。
她将一个芙蓉花开的梨花木盒递到她手中,声音很淡,“这是我送给殿下的贺礼。”
“上仙,贺礼应当送到……”
“无妨。你亲自送到殿下手中,就说……就说故人来归还旧物。你这样说,他自然知道是谁。”
“嗯?”那小宫娥眉头一皱,这上仙真是奇怪的很,一会儿是贺礼,一会儿却又是归还旧物。
抬起头来,却见眼前空空如也,刚才还在说话的女子已不见踪影。
这人去哪里了?
小宫娥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那人有些怪异,便自作主张打开了木盒。
里面躺着一根银簪,样式质朴而简单,唯有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月”字。
小宫娥收好了银簪,摇摇头,心头却叹,真是奇怪了。
无量山边,阴风阵阵。
这里瘴气极深,终年不见天日。偏偏今夜因是太子成亲之缘故,这瘴气竟然消退,露出无量山真面目来。
有白衣女子踏着夜色而来,豆大的星子在她头顶闪烁,满月凄凄,银辉抖落一地。她走得极慢,徐徐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袂,雪白的衣不染半分尘埃。
她走到无量山边,停下了脚步。
随即她仰起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
苏绝唇边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今晚的夜色……可真好啊。”
如果此生真有遗憾,应当便是带不走这轮满月了吧?
随后,那人往前一步,纵身跳进了万丈悬崖之中。
尸骨无存,元神俱灭。
这世上,再无苏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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