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师如命[穿书]

12.剑阁之一

    
    沧浪君微微变色,喝道:“放肆!”
    莫说是当了一家之主后,就没人敢和他当面叫板,放在少不更事的从前,燕声声这块铁板也没碰过钉子。他怒极反笑,问牧千光道:“光弟,这是你从何处收来的徒弟,怎么比我还不懂规矩!”
    “这可不是不懂规矩,”牧千光笑着抵赖:“他是有心维护我。徒弟护着师父,这也成错了?”
    “……这倒没错。不过,”沧浪君十分不高兴:“咱们兄弟生死之别,这是再度相见,你怎么老替他说话!”
    牧千光哭笑不得:“三哥!难道咱们要抱头痛哭一场吗?”
    “三哥”一出,沧浪君立马笑如春风,其他都被撇去了一旁,连连应道:“哎!哎!”
    牧千光的手还扶在独浔肩头,此刻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道:“宽心。他们待我极亲。你是我徒儿,他们也不会对你怎样。”
    气息若有若无,独浔耳廓红得发紫,只能猛点两下头。
    牧千光见之放心,转身便与沧浪君称兄道弟去了。
    独浔只觉右肩一轻,再一看师父的手已经抽离而去了。他虽一身残躯,却能在一室仙门中谈笑风生,不多时便被人团团围住。一路以来都是他们二人相处,有时也给他一种相依为命的错觉。从未和师父离得这么远过。
    此情此景不知触动了独浔心中什么,他不安喊道:“师父!”
    牧千光回过头,微微讶异。
    这是多日以来独浔第一次喊他师父。
    独浔看了他半晌,只是说道:“我相信师父。”
    牧千光糊涂极了,笑道:“你这孩子,没头没脑说些什么,像是生离死别一样。”这话被一旁的沧浪君听了,勃然变色道:“这四个字也能乱说?给我吞回去!”
    说着便将牧千光推出了房间,门外站着一人,长身而立,手持星盘,一脸明静,叫人一看便会心生安宁。
    静了半晌,牧千光唤道:“大哥。”
    南无慈轻笑应道:“光弟。”
    燕声声在后,南无慈在前,中间则是牧千光。三人都未说话。
    喧哗的弟子们跟着安静下来,看到这三人站在一起,他们不约而同感受到了重量,但又说不清这份量从何而来。翠峰屏风上的光影由左向右,缓慢移过,只有中间留了空白。
    *
    茶室,香烟袅袅。
    牧千光百无聊赖等着人来。从邶州城来到天机门,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里,他已摇着轮椅将石鼓八景看了个遍,今早上才得到南无慈邀约的信函。没法子,身为天机门最为年轻的星辰主,南无慈有许多事要去做。
    连不喜约束的燕声声也抱怨了一路,说药王谷的事实在太多了。
    如此一来,只剩他闲人一个。
    不知道他那徒弟过得如何。虽然一同回了天机门,二人却是不同身份。独浔前去参加分花大典,这个时间,估计已经遇到萧飞玉打得火热了。
    不用看到,也能想象分花大典是何卧虎藏龙之地。
    牧千光怔怔看着自己的腿。
    那日获取的侠义值并不能使他完全站立,站都站不稳,谈何修行剑道。
    白白空欢喜一场,牧千光更为急迫了,他做梦都是流光剑舞。
    门外响起脚步声,水墨屏风外走出一人。不知工作了多久的南无慈还是一脸平静,丝毫看不出疲态,牧千光看见他,就像看见了移动的舒神香,刚才的烦躁一扫而空,取之而代的是一片安宁的佛心。
    待南无慈坐下,牧千光便问道:“大哥信中说的事,可是真的?”
    事关重大,他的语气不由得郑重。
    南无慈本来端着茶碗,一听便放下了,面孔上罕见带上肃然:“光弟,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不能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牧千光急道:“大哥别卖关子,给我一个准话,到底是真是假?”
    南无慈叹道:“你怎么也学你三哥,此事不能急。你身体如此,强行灌入大量修为只会白白损伤,何不调养好了,我和你三哥再一同想办法?”
    看牧千光执拗非常,南无慈只得点头:“你将那东西拿给我,我再确认一次。”
    牧千光早有准备,将手中的阴阳笔递了过去。南无慈拿在手中仔细查看,他不去看笔头,却观察起修长笔身。一旁的香烟燃尽,他才抬头道:“不错。虽然尚小,也是一处珍贵的壶中天地。”
    说起这壶中天地,最为世人熟悉的是一个传说,“仙人壶公”。
    说一个翁公买药时,架子上总挂着一只葫芦,这翁公每天卖药到夜深,之后便无影无踪,在当地成为奇谈。有一人心生好奇,于是在墙角蹲守到了夜里,发现这壶公卖完药后便跳入了葫芦里,等到白天,他又从葫芦中钻出来。
    被人发现后,卖药翁公告诉大家,他是仙人,这葫芦也是仙葫芦,非凡物而语,葫芦中自有天地。其中不仅能装下人,这条街都能装进去咧。
    自从求仙问道在凡间兴盛,这种本该在传说中出现的神物也有了踪迹。壶,只是最常见的外状,实际上只要内含妙法,任何空心之物都可能是壶中天地。遇这天地需要造化和神机,牧千光估计也是年少走了大运才能到手这么一只。
    而这么一只里,恰好就有他如今最渴望的东西。
    南无慈道:“当年一事……不提也罢。在那之后,你那徒儿也消失了。三月后才在天机门出现,唉,既已逃出去,何必又再回来?”
    牧千光一愣,“我徒儿?”
    南无慈道:“独浔。光弟莫不是忘记了?你从前很是……照顾这个徒弟。”
    原来如此。
    可牧千光却不知道,在独浔被石逊抓住之前,还逃出去过。他以为独浔当场便被抓获,不日就被锁入了无名洞。
    牧千光道:“后来如何?”
    南无慈道:“我挂念他是你的爱徒,曾去死牢看过他一面,当时他告诉了我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二十年后,你将会重回人间;第二件事就是这只阴阳笔,他说当世只此一只,但珍贵之处不在笔尖,而在笔身壶中天地。他说......壶中藏有你毕生修为。”
    牧千光哑口无言。
    南无慈的声音慢慢道来:“修为无形,怎能藏在壶中?人既已魂散,又怎能回到人间呢?我当时以为他是伤心过度说的傻话。直到前几日我观星,忽然发现你的星轨重新亮起,我这才相信那孩子说的话。”他微有不忍,“只是不知石逊将他如何处置了,那孩子很好,光弟,我当时应该将他救出来的。”
    牧千光五味杂陈,半晌才说道:“无妨。当时时局混乱危险,你能去牢中看他一眼,我已经很感谢你了。不过,大哥,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两件事?”
    闻言,南无慈平静的面孔像是搅动起了浪潮,他缓缓说道:“当时他对我说,‘二十年后我若不在,还望你能找到我师父。’”
    “那孩子,早就料到他死路难逃了。我看他当时满身血迹,神色却平淡自然,既像万念俱灰,又似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死前唯一的挂念,是你这个师父啊……”
    他没死。
    但生不如死。
    在那山洞与粗鄙兽虫为伍,镣铐一落十七年,每日都要经受蚀骨钻心之痛。
    “他死前唯一的挂念,是你这个师父啊……”
    “光弟,光弟?”
    牧千光回过神来,把玩那阴阳笔,“若用此法拿回功力,我有几成把握?”
    南无慈劝他无用,道:“……不过两成。”
    牧千光却似松了口气,“我明日便去剑阁。”
    南无慈惊道:“两成你还要冒险?”
    “拿不了剑,不如死了。”牧千光斩钉截铁:“就算一成,我也要。”
    *
    待出了茶室,刚刚拐过八景之一的钓台渔唱,牧千光还在端详手中的阴阳笔。
    久不说话的系统忽然急了:“不能用不能用,绝对不能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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