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师如命[穿书]

22.情伥之六

    
    萧飞玉带着他们穿过深墙大院,几乎已经来到萧宅尽头,再过一个墙头,就可以到那片芍药花田。先前在远处看还不分明,现在来到了近处,牧千光发现这些花被伺候得不太精心,中间长了许多杂草,最近的一片花已经干枯了,塌伏在地上。
    萧飞玉看出他心中所想,低声道:“先前这片芍药长得很好,父亲每天很早就会起来照顾它们,一年四季难有休息的一天。后来……母亲去世以后,他也无心做这些事了。”
    牧千光很感慨,“令尊当真一往情深。”
    独浔听了却无感动神色。
    徐贞玉问道:“萧城主如今就住在这个地方?”
    他语气有些难以置信,因为面前这院子树木破败,房檐结着厚厚的蛛网,就连纸窗也破损出大洞呼呼刮进夜风。
    这样的院子,每天来给他送饭的家丁都不愿意住,萧飞玉的父亲——这个萧家唯一能当家做主的人居然住在这里?真是太让人无法相信了。
    鉴于萧飞玉之前就做过不轨行径,徐贞玉怀疑她是在骗他们。
    萧飞玉苦笑几声,不作解释:“如果这就让你难以置信,那我劝你早作准备,之后的情形还会出乎你的意料。”
    说着她便穿过院子来到破宅门口,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牧千光跟在后面,正要进去,却被一只手横截拦下。
    转头看去,独浔一脸肃然,似乎对前方非常忌惮:“师父,我在前方探路。若是安全了,师父再进去。”
    牧千光浑不在意:“岂有师父畏畏缩缩躲在后面的道理?”
    徐贞玉在旁边看到了,由衷羡慕:“牧师叔与独师兄感情真好。”
    这样说着,心中却泛起一丝丝酸涩。
    他独身当个家主,上下无人,若是也有这样一个人跟随身后,哪怕他没有护佑自己的能力,单单有这份护佑之心,也定能让他在人世行走安心三分。
    牧千光却在思索徐贞玉这句话。
    是的。
    他从很早之前就发觉了,独浔是真的敬重爱护他这个师父。从前会觉得欣慰,可是近来却觉得有些奇怪。
    他是个不喜拘束的人,平常在他面前晃悠的人寥寥无几,可能最多就是空气。
    所以独浔这个人横冲出来,还极有存在感,他就会非常在意。
    他也没当过师父。也不知道是不是别人师徒关系也跟他们一样,每天形影不离。牧千光心想,等解决了洛城的事,他得找人问一下。
    徐贞玉道:“能否点个火?这里未免也太暗了。”
    牧千光稍稍回神,他自从出了剑阁,修为大升,暗夜行路对他毫无影响。不过独浔与徐贞玉这般年纪的年轻弟子恐怕就不是了。
    这样想着,他师心大发,想要回头拉拉自己徒弟,却发现后者走得好着呢。
    真正的强者,从不会让自己的师父担心。
    前方的萧飞玉燃起符纸,道:“燃起符纸,道:“诸位,我父亲房中很久都不点灯了,还是习惯下比较好。”
    被那光芒一照,房中之景慢慢显露。桌上地上不知多久没有打扫,铺满了厚厚灰尘,徐贞玉面前就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若不是忽然有了火光,他的脸差点就要和蜘蛛进行亲密亲吻,这让他恶心不已,连忙退后两步,可这一退后,却不知道撞倒了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这一碎,还碎出了酒味。原来是垒砌的酒坛子。
    牧千光一闻:这好像是剑来春?
    怎么事事都和它有关啊!
    徐贞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萧飞玉:“不怪你。这地方本来就乱,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她有些嫌恶,又有点不忍心,就着火符看去,墙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虫子,笼子也是长相丑陋的野兽,而自己的父亲就睡在其中。
    她俯下身,唤道:“爹,醒醒了。”
    那是个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正是萧恨水萧城主,既然能做城主,相比是能和龙阙君谈笑风生的人物。可是看看他现在满身酒味,被女儿一喊还偏过头去,满脸沾上灰尘恍若不觉,哪里还有年轻时的风采?
    萧飞玉似乎很难堪,可别无他法,她只能又唤了几声:“爹,牧千光牧师叔来了,您起来看看他吧,您不是说桃止四仙中最想结交的人,就是他了吗?”
    萧城主眼皮微颤,“牧千光?”
    牧千光道:“正是在下。萧城主,迎客之道别具一格啊。”
    听到他的声音后,萧恨水慢慢坐起来了,他不知多久没洗过澡,移动间有刺鼻味道传来,分不清是体味还是野兽昆虫的臭味。看他说话神情,也非常木然憔悴,似乎遭遇过极大打击。
    他看了牧千光一眼。
    许久才道:“我一直很想见你。”
    可是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夙愿终成的愉快,而是充斥着死寂。
    牧千光问道:“为什么?”
    他又不说话了。
    萧飞玉替他解释道:“我父亲虽然生在符修世家,却一心向往剑修之道,他平生最快意的事,就是和人比剑。”她看着牧千光:“他一直很欣赏牧师叔的剑术。”
    萧城主好像又回过神来了,只是说话时还是眼珠子不动,看着很渗人。
    “十七年前的天机门之变,我并未亲眼见证。听说你因为驱动云墟剑阵走火入魔,当场魂飞魄散。”他顿了一顿,说话依旧死气沉沉:“我不想与你比剑,我想问你,你死了以后,是怎么活的?”
    他生平最快意的事,就是和人比剑。
    这句话还响在耳边。
    而他现在一点也不关心这件事。
    牧千光缓缓道:“你想复活你的妻子么?”
    萧城主没有说话。
    但他的表情已经替他说了所有的话。
    牧千光想了想,认真道:“这件事发生得很玄妙,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我不怎么信人能死而复生。”
    徐贞玉却啊了一声。
    大家都看向他,他摸着头说道:“我模模糊糊记得一件事……也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的,有一个东西叫做’瓶中天地’,天地甚为广大,不知通向何处,倘若灵魂栖息其中慢慢修养,也许真的能够死而复生。”
    萧飞玉打断他道:“人死如何能复生?你说的这种像是仙物了。”
    她生怕再给父亲希望,增加了他心中执念。
    徐贞玉嗯了声,道:“这种事应该不可能发生的。拿到瓶中天地已经不易,遑论打开?不止打开要付出代价,诸位可以想象,要为一个魂魄修补肉体凡胎,这种代价只能是一命换一命,谁会去做这种事呢。”
    瓶中天地?牧千光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那阴阳笔便是。
    这笔是独浔当初杀回天机门,交到南无慈手中的。
    他告诉南无慈两件事,其一是牧千光的修为全在这笔身之中,其二则是牧千光会在二十年之后复活回到人世。
    这两件事,难道都和瓶中天地相关吗?
    果不其然,十七年之后,牧千光果然回到人间,如果这期间他一直都在瓶中天地,那么帮助他的那个人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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